第一百一十九章 居然有人比我們還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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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了最高獎項,在無數歡呼和掌聲中。

    某位聽寫之王的加冕感言是,對手太菜,比賽不公平。

    這是什麽仇什麽怨連點麵子也不給啊喂?

    原本16歲的簡秋以滿分的成績衛冕冠軍就有很多人關注,這樣令人大跌眼鏡的賽後采訪,更是直接將他送上了熱搜。

    “聽寫之王獲獎感言”接檔了“今天你私奔了麽”接連躥紅。

    蘇白記得自己還在微博搜索榜上看到過,但他本人就是懟人大手,下意識以為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不過是少年輕狂罷了,也沒太在意。

    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位“愛搞事”的少年竟然是自己的舍友。

    而從他近距離的接觸,再綜合視頻內容看來,這位所謂的愛搞事的舍友,似乎不像網友們說的那樣。

    “難不成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蘇白皺著眉頭自言自語。

    “不僅不是故意的,還是誠心實意,以為是在幫我?”

    如果真是這樣,再翻過來想自己對簡秋的敵意——

    蘇白隻覺得胸口發緊。

    “不不,說不定他就是這麽嘲諷呢。”

    他強行辯駁道:“智商高到背字典的學霸大佬,如果實在是情商太低,這麽傲嬌也正常吧。”

    為了最後確定,蘇白翻出釋少杯的官網,找到簡秋在釋少杯中的文章。

    這篇文章名為《我看不懂的親情》,掛在初賽公示頁麵的第二行,就在蘇白的小說《奇跡》之下,評分足有96分。

    點進去,在頁麵的最上,可以看到“議論文”的問題標簽和一兩行簡短的推薦語。簡秋這裏的評語為“議論犀利,視角獨特”,寫地尤為簡短。

    正文也不長,看上去隻有一千多字。

    【說起親情,我真的不太懂。

    不是因為不想懂,而是這種感情太複雜,太混亂,太不合乎邏輯。

    父親母親,這是我最親近最熟悉的親人,他們告訴我,親情是一種包含了友情和愛情的複雜感情。

    有的時候他們說是我的至親,有的時候他們說愛我,有的時候他們要和我做朋友。

    我覺得他們自己其實也搞不懂親情是什麽,偏偏要教給我,自然教不出結果的。

    但這畢竟是父母的要求,我覺得我應該相信他們。

    作為朋友和愛人,平等是第一位的,我決定用友誼和愛情的平等態度對待他們。

    於是當我父親發酒瘋要打我的時候,為了證明我沒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我拿起台燈果斷打了回去。

    可惜果然如父親所說的“他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米還多,他走過的橋比我走過的路還多”,父親的朋友和愛人也比我多的多,他帶著大伯二伯一起打了回來。

    好吧我的朋友和愛人沒他那麽多,我承認,並且學到了一課。

    但有的時候,這種友情和愛情也讓我處境尷尬。

    一來,我的兩位朋友以及愛人對我太過照顧。記得家裏經濟最困難的時候,他們兩個都說過一定要我先吃好飯吃好藥,他們才肯吃,強迫著我不能和朋友們愛人們一起同甘共苦。

    二來,作為兩個朋友和愛人的愛情結晶,基因鏈的存在造成了很大的麻煩。如果我想要真正的平等,或許要學學俄狄浦斯王殺父娶母。

    我確信自己做不到的,還好別人家的孩子也很少有能做到的,我還不算太另類。

    ……】

    短短的一千字的一篇議論文。

    從一個孩子的角度看待親情這二字,懵懂無知卻一針見血。

    有人說,賦予小孩子超能力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因為他不知道如何使用,說不定就隨便用在哪裏了。

    但實際上,賦予一個孩子思考能力也是很可怕的事情。

    因為他的邏輯能力會肆無忌憚用在生活中最些微的事物上,直擊社會關係中的人們習以為常的情感紐帶。

    更可怕的是,他們往往說的還很有道理。

    蘇白讀著,隻覺得一絲涼意爬上脊背。

    簡秋的說話方式讓他想起了《四大名捕》中的小冷血,同樣帶著獨有的邏輯和觀點審視這個世界,同樣的才華橫溢又言辭犀利。

    方才和簡秋麵對麵的時候,他熱情微笑著招呼蘇白喝粥吃點心,不會讓人覺得有壓力。

    但當邏輯化為文字,再白紙黑字冷冰冰呈現的時候,感受便不同了。

    撲麵而來的質疑和思考撼動人心,蘇白甚至覺得,單論情感的衝擊力這篇文章並不比《奇跡》差。

    “所以說,原來這個簡秋真的是實話實說的。”

    蘇白捂額:“真是,真是不知道怎麽樣的家庭才能養出這樣的孩子。”

    站在簡秋一直在說真話的角度再回憶,他方才的所作所為切忽然就都合理了。

    比如那句“你好第一名,我是第二名”他隻是說說,所以才能微笑地那麽純潔自然沒有雜質,也沒有後續的糾纏。

    比如他把鍋倒了個底朝天,其實是沒想到自己能吃掉那麽多餅幹,自己有點不夠吃了……

    想到這裏,蘇白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而麵對一個親切友好微笑著和自己打招呼,雖然邏輯不太正常,但第一次見麵就熱情請自己吃東西的小夥伴。

    先把他劃歸為假想敵,坑貨之魂燃燒躍躍欲試準備懟人。

    敵視地盯了他一個多小時,假裝看書幹等著無聊地要死。

    他說不用客氣,就真的不客氣搶了他一大半的餅幹,導致他吃不夠都刮鍋底了。

    “阿西吧!”

    蘇白好久才從肺裏擠出一句歎詞,他雙手捂額縮回臥室穿著衣服直接鑽進被窩。

    ……

    有好一陣子,蘇白在床上烙著餅睡不著。

    在他的隔壁,簡秋躺在床上,也翻來覆去睡不著。

    蓋著被子翻騰了好半天,他又坐起來擰亮台燈,拿出款式已經過時的手機,播出去一個電話。

    “喂,媽媽——是我。”

    “沒事,我在這裏挺好的,就是遇到個事情想和你說說……”

    “那個第一名舍友我今天見到了,他叫蘇白,人很好也很和善。”

    “不過他好像比我們家還窮,沒錢吃晚飯隻能吃方便,我做的餅幹他吃了好多,好像很餓的樣子,看著我心裏挺不是滋味。”

    “媽媽,我真的沒想到,都快二十二世紀了,居然還有人吃不飽飯……”

    “哎——好可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