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第一輪現場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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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年輕,但不能仗著自己身體健康就沒病找病。”

    “等你年紀大了或者像我一樣身體壞了,有你受的。”

    “懂了麽?”

    簡秋說著,表情很嚴肅。

    一顆扣子沒扣的睡衣,有些淩亂的頭發,平凡但溫和的五官,少年蒼白的臉在燈光下映地氣色尚好,眼球反射出金燦燦的光暈。

    他盯著蘇白,目光生硬,嘴唇抿起,麵容繃緊。

    明明的青春少年小鮮肉的外表,卻有著認真乃至古板的表情。

    青春和頑固的感覺疊加在同一個人身上,有如恐怖片中麵容開裂笑聲暗沉的玩偶一樣古怪。

    這樣古怪融合的原因,蘇白也察覺到了

    “像我一樣身體壞了”說出的時候,簡秋的認真僵硬的神色又更加一分認真。

    “嗯嗯嗯,我知道了。”蘇白在第一時間點頭。

    對待固執的人,最忌諱扭著來,先應下來。

    見簡秋臉上的僵硬感消退了幾分,蘇白這才問道:“簡秋你剛才你說像你一樣身體,怎麽回事?”

    “我的身體啊。”

    被問到這個問題,簡秋似乎被轉移了話題,神色又放鬆了幾分。

    他笑笑,答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白血病而已。”

    簡秋很隨意地回答著,用的是說“今天出太陽了可以曬被子”,或者“菜炒的太鹹了多喝點湯”的自在語調,臉上是少年淡淡的微笑。

    這次卻是回答的內容卻把蘇白砸的發懵。

    白血病,癌症的一種。

    在二十一世紀末,醫學技術已經很發達,白血病也可以治愈。

    但再能治,那也畢竟是癌症,畢竟是在上一個時代必死的疾病。

    就好比二十一世紀初的肺結核,就算能治也得脫層皮。

    更何況,帶來的不止是肉體上的損傷——

    蘇白忽然就可以理解,簡秋宛如老朽的言行舉止,也忽然可以理解,少年有一說一邏輯詭異的文筆文風了。

    歲月,沒有在他臉上留下光陰的紋路,卻留下了隱性的大寫的“慘”字。

    慘,在眼角眉梢挑動,從唇齒中流露,在舉手投足中逸散。

    懂的人知道那是慘,不懂的人隻說這少年古怪。

    問到這裏,被問的簡秋沒怎麽,倒是蘇白不知該怎麽接話。

    簡秋翻過來安慰他,輕車熟路,看樣子已經安慰過不少人了。

    “沒關係了,現在我已經從醫院出來,也沒什麽了。”

    簡秋笑道:“記得我十歲的生日的時候,家裏很窮沒錢給我買蛋糕,媽媽就用平底鍋給我烤了一塊類似麵包的圓形的東西,她給我說,隻要我好好許願,十八歲的時候就從醫院裏出去了。”

    “我一直以為還得在醫院裏待八年,沒想到我才十七歲半就從醫院裏出來了。”

    簡秋說著笑容又豐盈了幾分滿足:“出來之後剛好趕上高中,吃藥花銷也沒那麽大了,能出來參加比賽補貼補貼家用,很多原來不能吃的東西也能吃了,真挺好的。”

    “補貼家用?”蘇白又抓到一個關鍵詞。

    “是啊,補貼家用,補貼夥食。”

    “醫院食堂裏的那些營養餐雖然有營養,但吃了這麽多年真早膩了,我早就想如果出來了一定要賺點錢天天自己做,既有營養又不那麽難吃。”

    說到夥食,簡秋又板起臉色絮叨起來:“蘇白同學啊,你還年輕身體好,偶爾吃吃食堂也就罷了。”

    “你十幾歲可以吃食堂定外賣,等再過十年你結了婚,總不能一直這麽吃,以後要是有了孩子,就更不行了……”

    古裏古怪的話又冒出來,似曾相識。

    蘇白把這幾句話在腦袋中過了一遍:這不是老人家絮叨小孩子,而是醫院裏醫生勸導病人少喝酒少抽煙的樣子,雖然相似,還是有些微的差別。

    簡秋在醫院待得太久,從小耳濡目染,連醫生的神態都學了十成十。

    蘇白忽然就覺得寬心了。

    他嗯嗯點頭,而後低頭扒飯。

    自家舍友給做飯,吃就是了,又不是不付夥食費。

    “釋少杯的第一名,獎金多少來著?”

    蘇白在心中道:“反正穿越者的坑人之道也不急於這一時,讓給他就是了。”

    ……

    八月三日。

    釋少杯決賽現場作文第一輪。

    從清早的演講開始,蘇白就感受到了講堂中的壓力感。

    今天講課的嘉賓是一位兒童文學類的嘉賓畢元,講述的內容是童話發展與寫作。

    在場的都是年輕人,大都是看著畢元老師的作品長大的,熟悉度很高,而童話這個題材,年輕人們就算已經不看了,但畢竟隻是十七八總有些印象。

    可就是在畢元的童話課堂中,氣氛卻很沉悶。

    舉手提問和回答問題的互動者很少,連課間去要簽名同學也比往常少了很多。

    這樣的沉悶和僵硬,倒是讓蘇白鬆了口氣。

    畢元老師的簽名他需要五張,並且這位大佬隻講一次課,原本他還愁著能不能要到,要簽名的人少了,反複排幾次隊恰好湊齊,總算過了一關。

    “一輪比賽而已,至於這麽緊張麽,又不是最終的決賽。”蘇白頗有些不解。

    “是啊,魔都的空氣這麽新鮮,天氣這麽好,有什麽可緊張的呢?”簡秋也不解道。

    說起來簡秋的狀態比蘇白還放鬆。

    下午的時候,蘇白窩在房間裏記誦蘇釋晨的詩集,他就在廚房裏叮叮當當,晚飯時間不僅端出了三菜一湯,還烤出了一盤花花綠綠卻味道正宗的馬卡龍。

    離八點半差十分鍾,簡秋和蘇白坐著一輛飛艇到了禮堂,第一輪的考場正在禮堂中。

    哪怕是考試,簡秋也沒忘了帶點心,他手裏拎著一個透明的食品袋,裝了一小袋馬卡龍。

    簡秋邊走邊聊邊吃,吃下一個再舔舔手指上的糖霜,甜地直眯眼睛。

    在踏進考場的前一刻,兩人還在聊天。

    在踏進考場的後一刻,蘇白和簡秋都禁了聲。

    考場中很安靜,安靜到近乎寂靜,其中正襟危坐著十行十列九十八位參賽者,空著第一排最左邊的兩個空位。

    在兩人進來的那一瞬間,整個方陣的目光,連同空氣中懸浮著的攝像機們都聚焦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