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吧！我的同胞……”

    流浪漢低聲呢喃，手上愈加用力地掐著壓在身下和自己同樣肮髒的男子。

    “這就是我們啊，缺少了人類信仰的我們，缺少了人類供奉的我們，就算我們在這裏打鬥，也隻會被他們無視！”

    聽到了對方說話的李元，停下了腳步，沒有繼續向前，也沒有阻止對方的行為。

    他默默地聆聽著。

    “哈哈哈！很可笑對吧！什麽神明啊！像我們這些被人遺忘的土地神，在別人的眼中就隻不過是一種自然現象，人類根本就不會在意我們！”

    流浪漢流下淚來，滴落到身下的男人麵上。

    另一個快要呼吸不了的流浪漢不斷掙紮，雙手用力試圖從開脖子上的鉗製，身體同時不停地劇烈擺動，雙腳彎起用膝蓋踹踢身上男人的後背。

    “不要反抗了！”比較強壯的流浪漢低喝道：“我的狀態比你這個快要消失的家夥良好，你是打不贏我的！乖乖成為我的一部分吧！”

    菜市場的小巷子前麵發生的這一件現在進行式的謀殺案，四周的行人沒有阻止，他們完全無視了這裏發生的事情。

    就好像這是一個自然現象一樣，一件不值得在意的正常事情。

    就好像微風會吹拂過，聲音會傳遞的道理一樣，完全不值得多看一眼。

    “我們都快要消失了，你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你也不會在今天和我見麵，就像你想吞噬我一樣，我也想吞噬你，為了讓我們其中一方能夠繼續存在下去，這是必要的！”

    占據上風的流浪漢手上再一次用力，被壓製著的流浪漢的反抗戛然而止，手腳抽搐地落放鬆了力道，四肢無力地擺在地上。

    “沒錯，這是必要的，被人遺忘的我們，如果想存在下去，就隻有吞噬對方身上的信仰力量……”

    流浪漢彷佛沒有留意到身下男人的狀態一樣，依然持續用力掐著對方的脖子，雙眼中無自覺地流出了混濁的眼淚。

    “我沒有錯……我沒有錯……”

    李元看著這一切，額上流出了一絲冷汗。

    他原本是想阻止對方的，但是四周圍人們的反應，還有流浪漢那令人在意的言詞，以及最為重要的，他的直覺停止了他的行動。

    他的直覺告訴他，應該任由事態的發展，那麽，接下來他會看見某些重要的事情。

    好幾分鍾之後，流浪漢突然清醒了過來，滿麵驚愕的神色看著身上已經不再動彈的男人。

    流浪漢呆呆地看著自己親手造成的屍體，下一秒神經質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沙啞笑聲回響在整個菜市場裏，不過依然沒有人看他一眼。

    除了李元之外，沒有人在意、也沒有人留意得到這裏發生了什麽。

    然後，李元看見了真正的不自然景象。

    死去的流浪漢的身體，發生了某種變化。

    失去了生命力的屍體，正在漸漸淡化透明。

    像是溶解在水裏的冰塊一樣，屍體慢慢地消失。

    而在同時，原本屍體所在的位置，有一抹暗淡的光芒漸漸飄散。

    “什麽鬼……”

    李元睜大了眼睛，看著接下來的景象。

    還活著的流浪漢看見了那暗淡的光芒出現，立刻張大了嘴巴，把那道光輝吸入了口中。

    彷佛給食了什麽令人舒服的藥物一般，流浪漢一麵陶醉地閉上了眼睛，然後發出了舒爽的呻吟聲。

    “完全消失了……”

    李元轉動有些僵硬的脖子，看向了小巷口的前麵。

    死去的流浪漢的屍體已經完全消失，像是沒有存在過一樣，唯一算遺留的痕跡的東西，就隻有他身上穿過的那些肮髒破爛的衣服。

    就在李元腦海有些混亂的時候，吸食了暗淡光芒的流浪漢終於張開了眼睛，他無言地看著地上的衣物，沉默了一、兩秒之後，默默地抓起了地上的衣物和鞋子，然後步伐有些不穩地走進了小巷中。

    李元看見對方離開，下意識地想要跟上去，不過在抬起了腳步之後，他那謹慎的意誌力在告訴他不要繼續探索了。

    “……小心為上嗎？”

    李元吐出了一口氣，停止了躍躍欲試的身體，沒有真的跟上去。

    跟在一個剛剛殺了人的凶手後麵，怎麽想都不是理智行為，一點兒也不聰明。

    就算對方的身體能力比自己差，在武力上能夠打到對方，也不應該隨意行動。

    一個沒有怎麽打過架的普通人，在氣勢上就輸給了剛剛殺人的凶手了，真的打起來說不定會陰溝裏翻船。

    “不過……剛剛那個家夥說的話……”

    李元清晰地聽到那個流浪漢所說的話。

    土地神，信仰。

    四周人們的反應。

    死去的流浪漢屍體消失的畫麵。

    還有，那一道暗淡的光芒。

    “真是的……這些東西加起來能夠推理出很多東西啊……”

    經曆了資訊時代的洗刷，還有網絡上各種各樣腦洞的衝擊，李元心中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加上他那重生之後變得靈敏的直覺，他覺得自己想的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說是這麽說啦，隻有一鱗半爪的資訊，缺少了真正核心的內容，還是不要妄下定論的好。”

    李元抬頭看向流浪漢離開的巷子一眼，心中有些想走進去的衝動，為了讓自己的好奇心熄滅，他猛地搖了搖頭，然後轉過身去，大步地離開了這個菜市場。

    現在還不是時候。李元在心中告訴自己。

    等到他開發出身體的力量，擁有足夠在任何危險保護自己的能力之前，不應該隨意涉險。

    好不容易重生了一次，絕對不能夠為自己那旺盛的好奇心招惹上麻煩。

    好奇心會害死貓，也會害死人，他可沒有像貓一樣有九條命，他的生命隻有一個。

    “安全是最重要的……”

    李元埋頭前進，快速地走在回家的方向。

    他覺得如果自己不這麽做，他就會忍不住轉過身去，尋找那個不知在哪裏的流浪漢。

    他真的充滿了好奇，同時，心中也充滿了警覺。

    兩種矛盾的心理不停碰撞，李元不敢為自己的心情露出了苦笑。

    “再等一等……”

    李元告訴自己。

    “現在還不是時候，再等一等……”

    等到他有了十足的把握之後，等到他有了足夠的信心之後。

    在那個時候，他會完全滿足自己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