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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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寵物情緒暴發得如此激烈,讓秦柯有點吃驚。

    看著這人宣泄後倔強忍淚的可憐樣,他冷硬已久的心腸難得犯了軟。

    終究是他先掰拆了這人的翅膀!

    秦柯靠過去,不顧他的掙紮和抗拒,用還能動的那隻手把他箍在懷裏,在他耳邊說了聲:“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滿是歉意和誠意,立刻掀開了張思遠壓製情緒的總閥,胸腔和鼻頭見菜下碟似的又酸又澀,所有委屈和心酸都爭先恐後洶湧而出,逼得他怎麽努力也控製不住,秦柯抱著人,撫著他一抽一抽的肩膀,拿下巴磨蹭他的頭頂,還時不時在落下熨貼的輕吻,無言安慰著這個受了傷害的年青人……

    良久,張思遠才慢慢在他懷裏安靜下來。

    等他情緒平複後,秦柯拿紙給他擦臉,笑得促狹又親密:“氣性還真不小。”

    還紅著眼的張思遠又不好意思又覺得惡寒,手臂上密密麻麻起了層疹子,連忙撫了撫,見這人笑意濃濃的瞅著自己,翻了幾個白眼也不見這人收斂,隻能懊惱的窩回椅子生悶氣。

    車裏有種前嫌盡釋的酸澀和甜蜜。

    這氣氛實在窩人心,兩人都靜靜的不說話,不忍心破壞它,可甜蜜隻是他們二人的,不甜蜜的人根本不會顧忌。

    秦柯的手機突然不識相的吵了起來。

    他拿起來看看號碼,神情複雜的橫了張思遠一眼,才按了接聽:“是我……對,我的寵物,一不小心沒看好,給您添麻煩了……他跟您家周正凡有點嫌隙,想整些黑材料搞他……沒事,我已經把什麽都刪除了,沒留一點殘餘,人我也狠狠教育了……對了,老城區的風水向來都不錯,等建好了,您來選兩套……小意思,您跟我客氣什麽……好的,回見。”

    他關了電話,剛舒展的眉眼又開始烏雲密布。

    兩套房!一千萬!

    害人破了大財才能替自己消災的肇事者又感動又害怕,心裏直發虛,見債主眼神似乎不太友好,就想開門逃跑,剛一動就被人逮回來,劈頭蓋臉一通訓:“還想跑——看看你惹的好事,我這麽多錢喂了狗,你說你能拿什麽來還!”

    這人的手跟鉗子似的,張思遠衡量了一下雙方實力,覺得逃跑無望,就很不要臉的跟他調情:“我選擇肉償!”

    秦柯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鬆了手,有些頭疼的覷著他:“知不知道你惹到了什麽人物?”

    “好像挺厲害的樣子?”

    “何止是厲害。”秦柯瞪著他,捏捏生疼的腦仁,用疲憊的聲音講起這位人物的光輝曆史,“他是景氏財團的景伯溫,在集團裏很有話語權,同時也是個變態。”

    景氏財閥!

    百年傳承的名門望族,子弟遍布軍政商三界,很多都是坊間聞聲變色的厲害人物,連一向不關心時事的張思遠都久聞大名,景氏財團手下控股著十數家主板的上市公司,在國民經濟更是有著不可忽視的一席之地。

    想想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幹的傻事,張思遠就愧悔的想學秦柯捏額頭。

    “他和老婆是勢均力敵的家族聯姻,年青時老婆整死了他的竹馬,所以一直到老都玩得很凶,他老婆也是個狠人,跟過他的人不是毀容就是殘廢,甚至瘋癲。你還想把他的變態視頻捅到網上,哼~,不出十分鍾,你的IP就會被追蹤到。我說你們兩個都危險,並沒有危言聳聽——你抖什麽抖,現在知道害怕了?”

    露了怯的張思遠隻能顧左右而言他:“……這兩夫妻都是變態,又覺得很可悲。”

    秦柯有些無奈的笑笑:“為了家族,為了利益,犧牲一些小輩的幸福,在掌權人看來,簡直可以忽略不計。小輩享受了家族的庇護和財富,為家族做些犧牲也是必要的,任何人想要持續的發展下去,都離不開家族的支持,單門獨戶單打獨鬥是成不了氣候的。”

    正想再問點什麽,致愛麗絲的音樂又充斥在密閉的空間。

    是苦候不至的王老虎。

    張思遠把話說得半真半假:“王哥,我已經出來了,裏麵果然是龍潭虎穴……我被發現了,東西沒拍到……我沒事,不用擔心,一根毛都沒少,因為有騎士舍命相救,”

    得了誇獎的秦柯在他耳邊笑出了聲,被王老虎聽到了,聲音就不那麽友好了,話也說得嘲諷:“騎士就在你身邊?還人傻錢多——嘶~,不會就是那個瞎了眼的大帥逼吧?”

    “對,就是他。”

    王老虎很幹脆的‘靠’了他:“還真有這人啊,原來不是在糊弄我。”

    “你就這麽介紹我的?”張思遠胳肢窩挨了金主一撩,笑得差點把手機都弄掉了。

    他們在打情罵俏,卻聽得他王哥倒抽一口涼氣,肺都給抽痛了,好半天,才收拾起哇涼哇涼的小心肝:“你在哪,哥去接你。”

    “我送你回去。”秦柯在張思遠耳邊低聲說。

    張思遠甜蜜的對手機人雲亦雲:“我自己回去,嗯,你放心,騎士絕對是好人。”

    英俊小弟加暗戀對象被人拐了,還敢當他麵秀恩愛,氣得王老虎昂揚鏗鏘的罵了人:“好個屁!我就說不該讓你進去,果然吧,被花花世界晃花了眼,妹的,不是看在他救了你的份上,我都想揍他了,王八蛋。”

    挨了罵的秦柯笑得很愉快。

    張思遠沒敢告訴他王哥,自己早就被這姓秦的花花公子給晃花了眼,賣身契都簽好久了,連王哥他自己開公司的錢都是他的包養費,這事要說出來就太傷王哥自尊了。

    他決定把這事徹底忘掉。

    問清事情的前因後果,秦柯下了命令:“叫你王哥把這單生意退掉,你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嗯,”張思遠也覺得就算這錢有命拿也沒命享,可千辛萬苦偷拍來的視頻就這樣沒了,又有些不甘,忍不住想威脅壞事的人,“如果你家白蓮花再敢下黑手禍害我,小心我閹了你!”

    秦柯覺得這個連坐罪有點重:“講點道理,又不是我找人禍害你,閹我做什麽。”

    張思遠鄙夷的翻了個白眼,解釋得非常有理有據:“你是沒想找人禍害我,可你想親自禍害我!我還不該閹了你?”

    “哈哈,禍害你這麽有樂趣的事,我當然不能假手於人,”身殘誌堅的秦柯被撩得放聲大笑,立刻興致高漲的化身為色中餓狼,摟著可憐的受害者上下其手,還不要臉皮的慫恿,“天時不如地利,咱們現在就開做吧,當街車震非常的刺激。”

    “滾,不要,”張思遠可沒他那麽大的膽子,七手八腳阻攔流氓的攻勢,卻沒想兩人一激動,都忘了秦柯手臂受了傷,他一個使勁按上了傷口,疼得猝不及防的秦柯悶哼出了聲。

    兩人都立刻停了手。

    “都成殘廢了還色膽包天,你不要命了!”主動撩人上火的人絲毫不愧疚的邊罵邊下了車,和傷員交換了位置,踩著油門上了路。

    駛上路中間,新手司機後知後覺發現自己開的是超跑,就緊盯著前方小心翼翼的把著方向盤,邊開邊心有餘悸的問:“我有段時間沒開車了……如果?萬一?我就是打個比方,如果萬一我出了車禍,你不會找我要修車錢吧?”

    “你能不能說兩句好的……你放心,真出了事,賣了你都修不起。”

    已經是半夜,又是貧民區,車極少,開了一截,秦柯見這人技術好像還不錯,手臂又鈍痛得厲害,躺回椅背想緩緩,無意中望望窗外,老司機突然發現有什麽不對,仔細一看,急得想日死張思遠,想吼又不敢大聲,怕嚇倒這馬路殺手,憋得聲波都跟著發了顫:“小遠~,你先把車停~停在路~邊……”

    感覺良好的司機同誌還自得的打著方向盤:“為什麽,我覺得技術還行啊。”

    這個錯誤太過離譜,逼得向來以紳士自居的秦柯都忍不住爆了粗口:“你是技術不錯,可你他媽為什麽要靠-左-行-駛。”

    “難道不是靠左……糟。”

    張思遠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立刻就換檔鬆油門踩刹車,正在這時候,前麵突然射過來一束急速逼近的強遠光,直接晃瞎了駕駛員的眼,他瞪著眼前白茫茫的光怪陸離,發出了一連串破了音的尖叫。

    在這要命的關鍵時刻,被安全帶死死束縛住的秦柯拚命拉長身子,勾著方向盤猛地打了個彎……

    “呯”的一聲巨響,眼前的強光驟然消失,大貨車車頭撞上了法拉利的車尾,車裏兩個人同時‘嗷’的一聲慘嚎,被勁爆的安全氣囊拍成了平鋪直述的人形鍋貼,張思遠覺得自己靈魂都給撞出了竊,腦子裏好長一段時間的空白,連後麵360度的驚魂式天旋地轉都感受不到了。

    超跑懟超載大貨車,那就是懟上了我自巋然不動的龐然大物。

    在刺耳的刮擦聲和急刹聲中,嬌小又昂貴的超跑先是來了幾個十分不優美的旋轉式漂移,然後又呯的一聲攔腰撞上了電線杆,終於把自己不可一世的氣勢用盡,憋屈的趴下了……

    這車果然是加厚加固的,這樣肆意的亂飛亂撞,居然連玻璃都沒碎一塊。

    果然是一分錢一分貨。

    等張思遠好不容易從魂歸離恨天的狀態清醒過來,欣喜的發現車沒翻也沒起火,自己還是姿勢端正的貼在駕駛座上,既沒有鮮血狂飆,也沒有支離破碎,剛劫後餘生般的慶幸完,猛然想到自己根本沒駕駛證這事,立刻火燒眉毛的想作弊,卻發現自己和秦柯都被牢牢的困在了位置上,根本無法偷天換日。

    為了給後麵的話作鋪墊,他小心的用了敬稱:“秦爺!”

    被尊稱為秦爺的人頓時覺得有不祥陰風在嗖嗖的吹,餘怒未消的瞥著人就是不說話。

    張思遠隻能硬著頭皮、可憐兮兮的繼續下去:“你看對麵那駕駛員,血肉模糊的好像傷得挺慘,估計骨頭都斷了不止一根……”

    “說重點!”

    “小的沒駕照。”

    秦柯立刻領會了他話裏的精神,氣咻咻的深呼吸兩口,才無可奈何的剜著他,“有我這個冤大頭頂著,你犯不著擔心賠償的事——我就是想問明白,你這駕駛技術是在哪國學的!”

    “……忘了。”

    看冤大頭同誌腦門青筋暴跳,張思遠立刻飛快飆出後麵的話:“真的是忘了,我去年夏天溺過水,差點嗝屁了,救回來就患了選擇性失憶症,以前的好多事都不記得了。”

    聽得秦柯望著人發了楞:原來他差點就沒了……

    活也活得不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