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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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澤幸太郎滿懷好奇地仰著腦袋,認真仔細地觀察著矗立在眼前的呈“開”字形朱紅色的鳥居,以及不遠處的肅穆的神社。

    這裏的環境安靜整潔。路上行走的男女穿著整齊劃一,男生藍白色和服,女生紅白色和服,讓他仿佛置身於水與火的海洋之中。

    他環視著四周,腳步一直停駐在原地,看起來就像是一樁石頭的雕塑一樣,這讓路過的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他,並把他認定為“奇怪的人”。

    “請問……你是迷路了嗎?”

    黑澤幸太郎正專注地盯著一棵大樹的樹幹上正肆意鳴叫的蟬,忽然聽到一個一本正經的中性的聲音,不由地在原地愣了愣,這才轉過身來。

    站在他麵前的是一個身著仿佛紅白色的巫女服般的少女,她有著剪短的發亮的黑發以及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眸,表情嚴肅得就像是在生氣一樣。她身材嬌小,仿佛是一隻能在他的手掌心裏翩翩起舞的蝴蝶一樣。

    “你是……”黑澤幸太郎疑惑地詢問。

    “我是真央靈術學院院生朽木露琪亞。你也是院生嗎?”朽木露琪亞一開始就注意到了黑澤幸太郎身上的藍白色的和服。“我看你待在這兒一動不動大約有五六分鍾了,你是迷路了嗎?真央靈術學院的確很龐大,迷路也很正常。你要到什麽地方去?需要我幫助你嗎?我可以告訴你怎麽去的路徑。”

    朽木露琪亞熱心地說了一連串的話,卻沒有給黑澤幸太郎任何回答的時機。

    黑澤幸太郎隻能半張著嘴,等了半天,讓她先把話說完,這才回答說:“我的確有點找不著方向了。我是這一期的二班的新院生,我正在找我的班級教室。”

    “你是二班的新院生?”朽木露琪亞狐疑地上下打量了黑澤幸太郎一番,還是按捺住心中的疑惑。“這樣正好,我是一班的院生,一班與二班隔得並不遠,我正巧可以帶你過去。你跟著我走吧。”

    “那就太謝謝你了。”

    “沒事。”

    朽木露琪亞瀟灑地揮了揮手,露出一個大方的微笑,雙手叉腰,忽而像是想起了什麽,又板起臉,雙手擺在腹部,像是要努力地表現出她賢淑的女性的一麵。

    一路上,朽木露琪亞偶爾像是無法抑製般地大踏步地往前走,可是很快又糾正回到小小的步距,然後她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貴族大小姐一樣。

    黑澤幸太郎跟在後麵,觀察著她的行動,心想:朽木這個姓氏在屍魂界可不常見,我記得是四大貴族之一的姓氏。這個少女難道是朽木家的貴族嗎?如果真的是,我就得表現得更恭敬一些了。

    “到了,這裏往前直走就是二班了。”朽木露琪亞在一個寬闊的過道口前停下腳步,手指指著過道的盡頭的那扇木門。

    “非常感謝。”

    朽木露琪亞收斂地微笑了一下,就離開了這裏。

    黑澤幸太郎獨自一人快步地走到木門前,他聽得見木門的背後傳來許多混合嘈雜的男女的聲音。他輕輕地敲了敲門,站在門外。

    “請進。”門後傳來一聲訝異與困惑的中年男人的聲音。

    黑澤幸太郎緩緩地拉開木門,出現在他眼前的首先是站在講台前的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胡子拉碴的中年教師,身穿名為“死霸裝”的黑袍,接著轉頭就能看到講台下的座位上那些形形色色的男女院生。

    “啊,你一定就是插班生吧?我們正巧在談論有關你的事情呢。來吧,過來我的身旁。”教師對他招了招手,在他走到麵前之後,教師繼續說,“我是二班的班主任蜂須賀櫻庭,你以後叫我蜂須賀老師就好。”他又轉頭對下麵的院生們說,“這就是我剛剛跟你們提起的那位從七班經過推薦而加入我們班的插班生,黑澤幸太郎。”

    台下的院生們議論紛紛,整個教師好像是煮沸了的湯水一樣躁動。

    蜂須賀用透明的戒尺敲了敲講台角,讓院生們都安靜下來:“我們都很清楚,我們的新院生在入學前就接受了入學考試,然後根據等級分在一到七班當中。可是入學考試的測量方式粗糙、不可靠一直受人詬病。黑澤院生被分配到了七班,可是鑒於黑澤院生有著超出七班整體水平的表現,他獲得了重新測定的機會,並且最後的結果是安排到我們班。你們隻要知道這些就可以了,現在都安靜下來。”他又對黑澤幸太郎說,“我們的座位都已經固定安排好了,你隻能坐在最後一排了。”

    “我明白的,老師。”

    蜂須賀很滿意這個院生,他一開始還以為這會又是一個自命不凡的院生,沒想到這個院生卻直到目前為止都表現得不驕不躁。他對黑澤幸太郎改觀了,心中也接受了這個院生的加入。

    黑澤幸太郎頂著所有院生的目光,徑直地走到了最後一排,這一排沒有別的院生,隻有他一個人。他平靜地坐了下來,沒有發出什麽聲音。

    這一期院生其實剛剛開學不到一個星期,蜂須賀還沒來得及教導他們更多的知識,今天也隻是深化有關他們未來成為的“死神”的定義。

    一開始還有些院生好奇地回頭看著黑澤幸太郎,在發覺黑澤幸太郎隻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聽課,與別的院生沒有什麽差別的時候,他們也就沒有再去在意他了,他的存在感反而逐漸薄弱,仿佛從來就不存在一樣。

    這一節課結束之後,許多院生們猶豫著是否應該走到這個插班生的身邊,問一問有關他的事情。

    黑澤幸太郎則坐在那兒翻看著新發的教科書,偶爾注意到別人的目光,才會抬起頭來,露出平易近人的微笑,這倒是讓不少院生產生好感。陸陸續續有院生前來跟他搭話,他也很耐心地傾聽與對答,院生們離開時都覺得很滿意。

    隻是他們仔細想想,卻會發覺他們還是一點都不了解這個插班生,反而是他們自己的情況不知不覺地被套問了出來。

    黑澤幸太郎漸漸地融入到了這個班級,並沒有被當成是特別的人。

    隻有坐在黑澤幸太郎前麵的吉良伊鶴不這麽想。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放棄觀察這個插班生的一舉一動,這樣沉穩的表現反而讓他很驚詫。

    他捋了捋黃色的劉海,最終還是忍不住回過身來,向黑澤幸太郎伸出手:“我是吉良伊鶴,請多指教。”

    “黑澤幸太郎,請多指教。”兩人握了握手,迅速地分開。

    “聽蜂須賀老師的說法,你原本是七班的。你到底做了些什麽事情,讓你得以這麽快地躍升到了二班?畢竟開學之後院生還能重新分配班級的這種事情,我可是聞所未聞的。”

    “我也並沒有做什麽,隻是他們都覺得我在二班會更好,其實我覺得自己在七班過得挺好的,不過既然他們都這麽認為,我也可以來二班。”黑澤幸太郎謙遜地回答。

    吉良伊鶴皺了皺眉,問:“‘他們’是指誰?”

    “我的家人以及七班的老師們。”

    在聽到“家人”之後,吉良伊鶴有些恍然,看來這個人的背景並不簡單,隻是他並不記得“黑澤”這個姓氏,也許是並不怎麽起眼的貴族吧?

    黑澤幸太郎又補充說:“我的家人很惱火我在入學考試的時候沒有用盡全力,他們要求我做到更好的程度。所以我更認真地對待了第二次測定,並獲得了加入這個班級的機會。”

    “沒有用盡全力?”吉良伊鶴疑惑地看著他。“我記得入學的測驗是測試我們的靈力的數值,也就是‘靈壓’,你難道有壓製自己靈壓的方法嗎?”

    “嗯,有的。”

    吉良伊鶴聽得出來黑澤幸太郎並不打算將這個方法說出來,他隻能打住,然後他又問:“你現在可以向我展示一下你的靈壓強度嗎?”

    他很想知道到底是多麽高的靈壓才會引起教師們的注意,還是說,這個人隻是單純地因為家庭關係進來的。

    黑澤幸太郎猶豫起來。

    “你如果不願意,我不會勉強,你就當我沒說吧。”吉良伊鶴說。

    黑澤幸太郎卻搖了搖頭:“沒關係,我可以向你展示。”他閉上了雙眼。

    吉良伊鶴剛想要說點什麽,突然就感覺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湧上後背,直竄上腦門。他很快就發覺這股恐怖的威懾力是來自麵前的黑澤幸太郎。

    靈壓的迅速提升引起了全班院生的注意,它就像是不斷蓄勢形成的龍卷風一樣,除了置身風暴眼的黑澤幸太郎沒有任何事情以外,其餘的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響,尤其是吉良伊鶴,他覺得好像周圍的空氣都被抽空了一樣,這種靈壓讓他感到窒息無比。

    這股靈壓來得快,去得也快。黑澤幸太郎很快就睜開了雙眼,恢複到之前的樣子。

    院生們都交頭接耳地看著這邊的黑澤幸太郎與吉良伊鶴。

    吉良伊鶴深深地緩了一口氣,然後認真地看著黑澤幸太郎。“這就是……你的靈壓?的確,你能夠在我們班當之無愧……而且這種收放自如的程度,即使進入一班也沒有任何問題。”

    “你太誇獎了。”黑澤幸太郎說。

    “不,我沒有在過分誇獎,而是在陳述事實,你的靈壓完全在我之上。”吉良伊鶴佩服地露出淡淡的笑容。“如果不是因為一班是貴族子女的班級,你就能夠進入那兒了吧?不管如何,很高興認識你,黑澤幸太郎。”

    黑澤幸太郎很高興自己得到了這位院生的認同。

    就這樣,吉良伊鶴成為了黑澤幸太郎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