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求求你,問問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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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錚用力推著他的肩膀和他一塊往外走,“行了吧,你的錢都塞到吧小妹的口袋裏了。”
“那地上的錢是誰的,你們都不要?”周子翼笑著說。
程錚漠不關心地說:“關我什麽事,誰撿到算誰的。”
第二天下午,老孫在上課前提起,昨天班上的蘇韻錦同學在教室裏撿到了五十元錢,是誰丟的可以到他那裏領回來,如果無人領取,錢將充作班費。他還重點表揚了蘇韻錦同學拾金不昧的精神,號召大家都向她學習。
蘇韻錦並不習慣被當眾表揚,低著頭,仿佛老師嘴裏說著的事和自己全無關係。
那天傍晚,她吃過飯和莫鬱華一塊提前到教室看書,一打開自己的課桌抽屜,好幾張飯菜票從縫隙裏掉了出來。她好一陣才回過神來,彎腰一張張撿起來整理好,收在筆盒裏。晚上,她正看著英語書,很少多嘴的宋鳴忽然問:“這一頁的內容有問題嗎?”
“什麽?”
“你兩節課都沒有翻頁。”
放學後,蘇韻錦獨自在教室磨蹭了一會兒,值日生把燈關了一半,說:“蘇韻錦,你還不走?”
“哦,馬上。”她好像下定決心一般,鎖好抽屜急急忙忙走了出去,沿著通往校外的方向一路小跑,最後,在學校的自行車棚前停了下來。
程錚正推著車走出來,今天周子翼沒有跟他一起,同樣推車和他並肩的人是孟雪。
他看到蘇韻錦時明顯一怔,但很快又裝作沒她這個人一樣,一邊和孟雪說話,一邊從她身邊走過去。
“程錚你等一下。”因為緊張的緣故,蘇韻錦的聲音聽起來比往常要尖厲一些。她說完這句話,程錚又往前走了幾步,終於停了下來。他和孟雪低聲說了一句話,孟雪便回頭看了蘇韻錦一眼,默默推著車走開,在十幾米開外的地方等著自己的同伴。
“你是在叫我?”他明知故問。
蘇韻錦見他不肯走過來,便自己走近了一些。她什麽都沒說,直接掏出那一小疊飯菜票遞還給他。
“你幹什麽?”程錚沒有接,雙手緊緊地握著自行車把手。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
“莫名其妙!”
“你以後不要這樣了。”
“誰告訴你這東西是我的?”
蘇韻錦不再開口,伸出去的手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車棚前燈光昏暗,不時有人從一旁經過,他們站立的姿勢都顯得十分僵硬,離得這麽近,對方的麵孔卻那樣模糊,說的話也是雞同鴨講。
程錚忽然極度討厭那隻固執的手,比討厭它的主人更甚。
他率先沉不住氣了,奪下她手裏的東西往旁邊的花圃裏一扔。
“這樣行了吧?”
他的語氣格外惡狠狠的,蘇韻錦沉默片刻,低頭從他身邊走開。天氣已經入秋了,一入夜就有些涼,她身上的長袖襯衣顯得有些單薄,他卻還是一身夏天的打扮。裸露出來的腳踝上方有淺褐色的陰影,那是上次被她的凳子腳擦傷後留下的疤。她當時是怎麽下的重手?心要有多硬才能在別人疼的時候毫無知覺。
走過孟雪身邊時,她們都刻意沒有看對方。蘇韻錦加快了步子,可她有一種錯覺,好像有一雙眼睛一直在跟隨著自己。
期中考試的再次失利讓蘇韻錦意識到不講究方法的埋頭苦學是沒有多大用處的。從那以後碰到弄不明白的題,她開始壯著膽子單獨去問老師,有時也請教她的同桌宋鳴。
宋鳴教她的一些巧記單詞的技巧的確派得上用場,但是在她最弱項的數學和化學上,他講解起來也相當費力。蘇韻錦很慚愧,自己一定是基礎太差了,理解能力也不行。幸而宋鳴是個心眼不錯的男生,並不因為她的笨拙而嘲笑她,有時間就盡可能耐心地給她慢慢講。
他們的聲音已經放得很低,可是仍然有人覺得自己被打擾了。程錚不止一次當麵說他們“嘰嘰咕咕”,吵得他沒法專心學習。蘇韻錦也按捺著性子給他道歉,後來就隻在下課的時候才向宋鳴請教,以免又落了話柄給別人。
那天宋鳴正在和蘇韻錦討論一道幾何題。
“你看,我們可以在和之間畫條虛線,想要證明n垂直於s,首先,s垂直於麵b”
正講得頭頭是道,後麵忽然有人不以為然地笑了起來。
“別理他。”蘇韻錦低聲說。
宋鳴遲疑了一下,“哦也就是說s垂直於”
“你用的是什麽亂七八糟的笨方法。”程錚聽不下去了。
宋鳴無辜地看著程錚,“可是這樣也沒錯吧,還能混一點步驟分。”
“狗屁。哪裏用得了那麽複雜,你就不怕把她有限的腦細胞攪糊了。”
“這個我是想之間相連,假如和s”
“這道題明明考的就是線麵垂直的性質定理。要證明n垂直於s,可證s垂直於麵n,已知n垂直於sb,所以你隻要證明n垂直於b不就行了,說那麽一大堆,不知所雲。”他皺著眉一臉較真的神情,好像必須證明他說的是真理。
“我先去趟廁所。”宋鳴果斷尿急。蘇韻錦置身事外一臉茫然。
程錚受不了地說:“你張著嘴的樣子像個白癡。我剛才告訴你的方法記住沒有?”
蘇韻錦訝然,“你剛才是對我說話?”
“我在對豬說話。你到底聽明白沒有?”
“你說得太快了。”蘇韻錦臉一紅。
“就你這智商,我不知道說什麽好。”他低頭在自己的稿紙上利索地塗畫了一陣,氣勢洶洶地拍到她桌子上,“拿去,懶得看你那副樣子。”他匆忙走了出去,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留給對方。等到上課鈴聲再次響起,他從走廊回來,就看見蘇韻錦揚著手裏的稿紙不知道想要對他說什麽。
“你別想多了,我沒那麽多工夫瞎好心,純粹是受不了別人那麽笨。”他趕在她開口前搶白。
“我看是你想多了。我就是想問這中間一行是什麽意思?”
“照著抄都不會?”
“明明你的字太潦草。”
“哪裏?”程錚接過稿紙仔細地看,“說你笨還不承認。還傻坐著幹嗎?你不回頭我怎麽說?”
宋鳴在一旁忽然笑了起來。
程錚納悶地問:“你笑什麽?”
周子翼代替宋鳴回答道:“他是想說,你們兩個嘰嘰咕咕的一點都不吵。看我幹嗎?繼續繼續。”他說完接著看自己的雜誌,宋鳴也笑著把心思放回自己的功課裏。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坐在他們周圍的同學都驚訝地發現,程錚和蘇韻錦的關係有了微妙的改善。程錚不再像過去那麽厭惡蘇韻錦,也不再頻繁地找她的碴。蘇韻錦遇到不明白的題目,除了英語會問宋鳴之外,其餘的都會回頭低聲求助於程錚。他雖然每次都是滿臉被打擾的鬱悶神情,但解釋起來卻唯恐不夠詳盡。
程錚脾氣大,又沒有什麽耐心,蘇韻錦的基礎不行,多問幾次他就會生氣,一邊罵她笨一邊咬著牙繼續講。蘇韻錦偶爾也會受不了他的態度頂撞幾句,兩人一言不合,程錚就會跳腳。蘇韻錦則鮮少與他爭辯,一來二去之間,她早已摸透了他的脾氣,他就和他的名字一樣,錚錚如鐵,寧折不彎,指望從他嘴裏聽到什麽動聽的話,還不如用那工夫說服自己趁早絕了這個念頭。可他人不壞,一如大多數家庭幸福的孩子那樣心思單純,隻不過被寵得有些驕橫,但喜怒都寫在眉眼間,至少她可以一眼看穿。
所以,程錚實在過分的時候,蘇韻錦最多冷著臉背對他,任他發脾氣。他的脾氣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通常不出半小時,就可以看到他用筆戳戳蘇韻錦的背,主動說:“哎,你怎麽了?我剛才還沒講完呢。你過來,我繼續給你說你這人脾氣怎麽就那麽大呢?”
程錚誨人不倦的方式雖然粗暴,但不可否認他的解題思路往往是最簡潔有效的。在他過於積極主動的幫教之下,蘇韻錦也逐漸被他罵出了一些竅門。當然,數理化這玩意想在短時間內實現分數的突飛猛進是不現實的。但期末考試前的幾次測驗,蘇韻錦的成績逐漸有了改觀,數學和化學也在艱難地朝著及格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