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童話結局之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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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的最後一個學期如同流水一般過去,身邊的同學中沒工作的自然繼續尋尋覓覓找到工作的就過著豬一樣的生活吃了就睡,醒了就三三兩兩地打牌,有些索性去了簽約單位實習。雖說學校照常安排了一個學期的課程,可是每堂課的教室都是門可羅雀的光景,就連最後的畢業論文答辯,指導老師也是對已經找到工作的學生采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隻要不是差得太離譜,基本都是大手一揮放過了。
相對而言,程錚的這半年比她要忙碌得多,他在課業上向來認真嚴謹,畢業設計哪裏肯敷衍了事,直到六月中旬才把學校那邊所有的事情處理完畢。在這期間他順利地簽下了位於市的一所建築設計院,該設計院創建於20世紀50年代,是西南區域最大的建築設計院,也是國內最具知名度的六個大區綜合性建築設計院之一。程錚在沒有依靠父母的情況下能被這樣的單位錄用實屬不易,可蘇韻錦心裏明白,說是不需要家裏施力,可憑著該設計院院長與程錚父親大學校友的那份情意,他在單位裏自然要順水順風得多。
兩人就這樣結束了四年的大學時光,程錚是絕不肯放蘇韻錦在外租房的,兩人就在小公寓裏過起了二人世界的生活。章晉茵夫婦本打算給他換一套麵積大一些的房子,可是一方麵蘇韻錦主張夠住就好另一方麵原來的小公寓地處這城市黃金地帶的繁華商業區,距離兩人的上班地點都不遠,所以換房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程錚的舅舅章晉萌也體諒年輕人不喜約束的心理,便沒有執意要求他搬到自己家去,放任他在外邊逍遙自在。
最初的時光甜蜜如夢境,早晨兩人吃過早餐一同出門等車上班,下班後相約一起買菜回家。蘇韻錦有一手好廚藝,將程錚的味覺慣得越來越挑剔。晚飯後兩人或是一起到附近看場電影,或是牽著手四處晃悠,有時也依偎在家看電視,然後分享一個繾綣的晚上。程錚再也不提她當初不肯隨他北上一事,如今的生活,無論給他什麽他都不換。
然而,伊甸園裏尚且隱藏著毒蛇,王子和公主牽手走進幸福的殿堂,門一關,依然要磕磕碰碰地生活。程錚和蘇韻錦兩人雖然糾纏多年,相戀也有一段時間了,但是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其實並不多,以往好不容易見麵,隻顧著排遣相思之苦,如今真正朝夕相處,新鮮感褪去後,許多以前沒有發覺或是故意忽略的問題漸漸浮現出來。
首先一點,程錚好動,他的耐心隻限於他喜愛的專業工作,其餘的時間不喜歡待在家裏或太安靜的環境中。尤其設計院的工作要終日麵對各種圖紙,精神緊繃,下了班之後他更願意跟著一班同事朋友到運動場所健身、踢球或享受這城市名聲在外的夜生活。
蘇韻錦恰恰相反,她喜靜,下班回家之後能不出門則不出門,即使在家裏也是做做家務,聽聽音樂,最大的愛好就是在上下圍棋,很少呼朋引伴,隻是偶爾會跟莫鬱華或大學的幾個舍友聚聚,甚至連大多數女人喜歡的逛街購物她都不是十分熱衷。
蘇韻錦在程錚的生拉硬拽之下跟他去到各種夜場玩過幾次,往往坐到一半便吃不消那些地方的擁擠嘈雜,又不忍中途打道回府拂了他的興致,一晚上熬下來如同受罪,他察言觀色,也不能盡興。如此三番兩次,程錚也不再為難她,偏又喜歡黏著她不放,便盡可能地減少活動下班回家陪她。於是,每每蘇韻錦閑時坐在電腦前對著棋盤冥思苦想,如同老生入定,程錚玩一會兒遊戲就會跑過來騷擾她。蘇韻錦不許他指手畫腳,他便如熱鍋上的螞蟻,非要讓蘇韻錦和他一塊去打遊戲,蘇韻錦一看到那些子彈橫飛的畫麵就覺得頭痛。
一來二去,兩人都不願再勉強對方,索性各行其是反倒樂得輕鬆。程錚常開玩笑說:“你不跟我出去,就不怕外麵的女人把我拐跑了?”
蘇韻錦就笑著說:“你最好多拐兩個,一個陪你玩遊戲,一個給你洗臭襪子。”
說到底蘇韻錦對程錚還是放心的,他雖然愛玩,但並非沒有分寸。在單位裏他沒怎麽張揚自己的家世,不過明眼人都能從他衣著談吐中看得出他家境不俗,加之他長得也好,不刻意招惹他時,性格也算容易相處為人又很是大方,在同事朋友圈裏相當受歡迎,各種場合中注意他的女孩也不在少數,而他在男女之事上一向態度明朗,玩得再瘋也不越雷池一步,並且大大方方一再表明自己乃是有主之人。盡管旁人對他甚少現身的“神秘同居女友”的存在持懷疑態度,但見他明確堅持,也均默認他的原則。
在外玩耍,蘇韻錦絕少打電話催他返家,反倒是他倦鳥知歸巢,時間太晚的話就再也坐不住了。其實也不是沒有遺憾的,有時看著同樣有老婆或者女友的朋友、同事被家裏的電話催得發瘋,他心裏甚至會生出幾分羨慕,他隱隱中期待著蘇韻錦能表現出離不開他的姿態,可她似乎並不像他黏著她一樣片刻都離不開。不管他回去多晚,她或者給他留著一盞夜燈,或者先睡,或者做別的事情,從未苛責於他。
除了性格上的截然不同,程錚是含著金匙出生的人,自幼家人親朋無不把他捧在手心,自然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在家裏時,各類雜事都丟給老保姆,就連在北京念大學的四年裏,父母心疼他獨自在外,也在學校附近給他買了套房子,生活上的瑣事一概由鍾點工打理。饒是如此,每隔一段時間,自幼帶大他的老保姆都要不放心地上京照顧他一陣。現在跟蘇韻錦生活在一起,當然不願意有閑雜人等叨擾,所以家務上的一切事情統統都落在了蘇韻錦身上,他竟是連一雙襪子、一雙筷子也不肯親自動手洗的,更別提日常的做飯、清潔了。
蘇韻錦家境自然遠不如他,可從小在家裏,尤其父親在世時她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甚少像現在這樣裏裏外外地操持。剛生活在一起的時候,她先是因為受不了程錚在家務事上的白癡,兼之自己在這方麵的確比他得心應手,便順理成章地攬下了所有的事情。天長日久,難免感到有些疲憊,尤其是偶爾下班比較晚,回到家卻看見他大少爺一樣窩在電腦前打遊戲,或者幹脆在單位賴到比她回來的時間還晚,一見到她就抱怨肚子餓,連煮泡麵都懶得燒開水。她彎著腰拖地累到直不起身來,可他卻在一旁興致勃勃地玩遊戲,連抬腿都覺得煩。每到這種時候,蘇韻錦少不了憋一肚子的火。她不介意多做一點,但很介意他理所當然的大少爺姿態。這個家屬於兩個人,她和他也是平等的,白天和他一樣工作八小時,憑什麽回到家非得伺候他不可。
蘇韻錦也曾賭氣什麽都不幹,飯也不給他做,衣服也不給他洗,房間也不收拾,想要看他怎麽辦。誰知他任由屋內亂成一團也視而不見,沙發上堆滿了東西他撥開一塊空地就坐,髒衣服積攢到再也沒衣服可換了便扔給物業附屬的洗衣房,內衣褲索性隻穿一次就扔。沒飯吃就更簡單了,樓下多的是餐廳酒樓,隻需一個電話,外賣就可以送到家。最後,蘇韻錦實在看不下去了,隻得敗下陣來,繼續做他的免費女傭,末了還要被他奚落幾句。
有時程錚也心疼她,說過要請鍾點工的話,蘇韻錦始終覺得沒有那個必要,何況她深知他的脾氣,雖然自己不喜歡動手,但在生活的細節上要求甚高,諸如對日常洗滌用品都有偏好,襯衣稍有些褶皺就堅決不肯出門,鍾點工如何一一照顧得來?幸而蘇韻錦在公司的客戶服務部工作,平時的工作內容大多隻是接接客戶的谘詢、投訴電話,總的來說還算清閑,隻要不跟程錚的臭脾氣計較,公司、家裏都還算應付得過來,隻是兩人間摩擦難免。
蘇韻錦總說:“程錚,洗雙襪子就這麽難?”
程錚滿不在乎地一句話堵回去,“既然不難,你就別老為了這件事跟我過不去。”
本來年輕男女之間,生活在一起,由於性格和習慣上的差異發生口角是很正常的事情,偏偏程錚是個火爆脾氣,越是在親密的人麵前他的任性和孩子氣就越是表露無遺。蘇韻錦卻是外柔內剛的性子,嘴上雖然不說什麽,可心裏認定的事情很少退讓,即使有時無奈地忍他一時,但積在心裏久了,不滿就容易以更極端的形式爆發。兩人各不相讓,一路走來大小戰爭不斷,隻因年少情濃,多少的爭端和分歧通常都化解在肢體的熱烈糾纏中。古話都說:“不是冤家不聚頭。”大概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