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和林初宴的尷尬對視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

    因為雙方隊友在小地圖上看到了他們, 都跑來支援。

    於是一場混戰就這樣發生了。混戰之中, 向暖送出了第一滴血。

    第一滴血的意思是全場第一條人命, 簡稱“一血”, 這是整局遊戲裏最值錢的一條人命。

    她看了好多天虎哥直播，今天這是第一次摸到李白，盡管對李白的技能已經熟悉，終究是吃了沒經驗的虧。

    林初宴也沒好到哪裏去, 被打成殘血，逃之夭夭。

    但是他畢竟逃掉了, 回家補滿血，又是一條好漢，遠好過她這樣挺屍。

    林初宴回家時，在公頻上跟她說話。

    初晏：起得真早。

    是暖暖啊：嗬嗬你也是。

    初晏：李白帥？

    是暖暖啊：那當然。

    初晏：我玩就夠了。

    是暖暖啊：哈哈你算了吧, 連諸葛亮都玩不好的人, 安心當你的小妖精。

    就因為這句話, 林小妖精的權威遭到質疑，那之後他喪心病狂地、馬不停蹄地、不顧一切地，找向暖打架。

    向暖拒絕承認他李白用得好。

    但她必須承認的一點是，她自己太菜了……畢竟第一次玩嘛。

    玩這個遊戲, 經常會遇到敵我雙方有同樣英雄的情況。俗話說得好, 撞衫不可怕, 誰菜誰尷尬。向暖看一眼戰績對比, 頓時尷尬得想原地消失。

    她越是處於劣勢, 經濟運營就越不好, 運營不好，就繼續處於更加的劣勢……如此惡性循環下去。她成了林初宴的“提款機”。

    林初宴還嫌棄她。初晏：越來越不值錢了。

    是暖暖啊：你等著！

    這時，一直默默圍觀他們的其他玩家，突然說話了。

    獨眼怪：我竟然聞到了JQ的味道，一定是我太不純潔，覺悟不夠，沒有黨性。

    昭君我本命：樓上等等我。第一次看到兩個李白搞基，好刺激，都不想玩遊戲了。

    燒死安琪拉：我以為隻有我一個人這樣想……

    是暖暖啊：你們不要說話了，再說掛機啊。QAQ

    昭君我本命：別掛機，再聊會兒唄。

    ……

    反正這局遊戲打得亂七八糟的，林初宴一直追著向暖砍，其他人一邊劃水一邊調戲他們，越說越過分。後來他們還討論攻受之類的。

    林初宴問：攻受是什麽？

    有人給他科普，聽完科普之後，林初宴說：哦，那我是攻。

    可把圍觀群眾給激動壞了。

    向暖看到這裏，就把聊天頻道屏蔽了。

    這把遊戲結束後，她再也不想玩了，退出遊戲準備睡覺。

    林初宴給她發微信消息：原來你看這麽多天直播，隻學會了耍流氓？

    向暖毫不猶豫地刪了他。

    ——

    第二天是周四，電競社有例會。向暖也沒問林初宴要不要參加。她現在不想和林初宴說話。

    她倒也不是說多生氣，主要是尊嚴被踩踏的那種恥辱感，讓她暫時不想麵對他。

    中午時，歪歪學長在社團群裏發了一串名單，這是報名優秀團員的人，他先公布出來，晚上例會的時候采取不記名投票的方式，選取一名優秀團員。

    有人表示不理解：不是說有兩個名額嗎？

    歪歪學長說：另一個情況特殊，已經內定了，晚上例會時我解釋一下。

    那人問道：內定的誰呀？

    歪歪：向暖。

    向暖滿腦袋問號，想問問是什麽情況，轉念一想反正晚上例會就知道了，她也就沒問。

    晚上例會，她提前到了近十分鍾。社團會議室在三層，向暖爬到三樓時，想去洗手間，就直接上了四樓。四樓人少安靜，洗手間比三樓的幹淨。

    四樓的樓道門沒關嚴，她聽到有人講話。

    一個女生說：“優秀團員不都是大二大三的在競爭嗎？她和我們一樣都是大一的，憑什麽能內定為優秀團員？”

    向暖扶在樓道門上的手慢慢放下來。

    另一個女生說：“你說呢？社長親自內定的哦。”

    “嗬嗬，不就是個優秀團員嗎，她還真舍得下本錢。”

    “也不能這麽說，也許人家就是放得開呢。”

    “嘖嘖，長得漂亮就是有資本啊。”

    向暖重重一推門，走進去。

    兩個討論的女生嚇了一跳，待看到是她，臉色都不太好。

    向暖冷冷說道：“人外表美醜沒那麽重要，心裏醜才是最可怕的。當然了……”她說到這裏頓一下，目光掃過她們的臉，“如果你外表也醜，心裏也醜，那就是最大的悲劇了。”

    說著，目不斜視地經過她們，抬手拍了拍一個女生的肩膀：“節哀。”

    女生鐵青著臉抖開她。

    向暖走開之後，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心想：是我的錯覺嗎？感覺自己懟人技術變好了？跟誰學的啊……

    ……

    這晚例會開始後，歪歪學長總結了一下電競比賽的近況，然後說到優秀團員投票的事情。

    “可能有很多同學會奇怪，為什麽向暖能夠內定為優秀團員，我這裏做個解釋哈。根據我們社團章程，對社團做出重大貢獻的同學可以有特權享受到更好的待遇，比如優秀團員的評選。”

    “向暖對社團有什麽重大貢獻啊？”

    “冷靜，我還沒說完。說來慚愧，之前我談好的電競比賽的讚助崩了，身為社長我沒好意思和你們講，眼看著活動有可能辦不下去，我真是心急如焚，恨不得去賣身。後來是林初宴同學雪中送炭，重新找了讚助，這才挽救了我們這次活動。”

    “這又和向暖有什麽關係啊？”

    “因為林初宴有資格獲得內定優秀團員，然後他把這個資格轉讓給向暖，就這麽簡單。”

    很多人愣住了，包括向暖。

    歪歪學長遞給向暖一張表格，笑眯眯道：“申請表還是要填一下的，走個形式。”

    向暖有點感動。

    例會結束後，她抱著新換的筆記本走出去，看到前麵兩個女生是剛才說她壞話的那兩個。她們都走得有些慢，落在後麵。

    這會兒樓道裏隻剩下她們三個了。

    向暖叫住她們倆：“你們不打算給我道個歉嗎？”

    其中一個女生臉上掛不住，但還是咬了咬牙說道：“好吧，是我們想錯了，對不起。”

    “那我就大度地原諒你們，”向暖笑了一下，“還有，你們長得不醜。”

    女生翻了個白眼：“用你說。”

    另一個女生問：“向暖，你到底喜歡沈則木還是喜歡林初宴？”

    向暖一愣：“你幹嘛問這種問題啊？”

    “你選完了才輪得到我們，”她沒好氣道，“快選。”

    “神經病啊，我為什麽要聽你的。”向暖說著，還學她們翻了大白眼，然後擦肩走過。

    走了幾步走到轉角處，她看到電梯口的沈則木。

    沈則木靠在牆上，兩手抄著兜。白色的燈光自上而下灑在他臉上，本就俊朗的臉更顯棱角分明。

    他神色淡淡的，並不為剛才聽偷到女生們的談話而尷尬。

    向暖經過看到他時，他也看了她一眼。兩人視線交匯，她臉一紅，低頭說道：“學長還沒走啊？”

    “嗯。”

    那兩個女生也走過來了，看得出她們麵對沈則木時有點緊張，脊背僵硬。她們跟沈則木打了招呼，然後拚命按電梯。

    向暖腳步一繞，進了樓梯。

    樓梯那扇鐵門很厚重，她進樓梯之後鬆手關門，鐵門卻被一隻手接過去，她詫異地扭頭，看到門縫那頭沈則木的臉。

    “學長你也走樓梯？”她問道。

    沈則木“嗯”了一聲，跨進來，隨手關門。

    他站在她麵前，兩人挨得很近，向暖有些難為情。

    她沉默地轉開身，低著頭下樓。

    沈則木不緊不慢地跟在她斜後方，始終保持著隻比她高一個台階。

    空氣很安靜，安靜到幾乎要凝固了。她耳裏隻有兩人的腳步聲。

    走出學生活動中心，向暖不自覺地呼了口氣，抬手用手背掃了一下滾燙的臉蛋。

    “學長，我宿舍了。”向暖說。

    “你在和林初宴談戀愛？”沈則木毫無預兆地突然問道。

    “啊？沒有沒有！”向暖急忙否認，“我怎麽可能喜歡他！神經病才會喜歡那樣的人。”

    沈則木請她吃了烤腸。

    向暖拿著烤腸回寢室，問閔離離：“一個男生送一個女生烤腸，有什麽意義嗎？”

    閔離離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相信我，你並不想聽。”

    向暖：“……”秒懂。

    她現在沒辦法直視烤腸了，更不要說吃了。向暖：“離離你這個小流氓！”

    閔離離挺開心的，玉米烤腸真好吃。

    閔離離吃烤腸時，向暖給林初宴打了個電話。

    “你今天怎麽沒來開會呀？”她問他。

    “我爸媽過來請我吃飯。”林初宴答道。

    事實上何止請他吃飯。他故意點了一桌子菜，到最後沒吃完的打包回來，喂豬。

    向暖還有點不好意思，小聲說，“林初宴，你不用把優秀團員讓給我。”

    林初宴的聲音帶了點笑意，“我去年拿過一次了。”

    “哦，那謝謝你啊。”

    “不用謝，微信加回來。”

    就這樣，她刪他不到二十四小時，就又加回來了。向暖受人恩惠，總是有點過意不去，又不知道怎麽補償他，於是態度就顯得狗腿了。

    向暖問林初宴：你也喜歡虎哥呀？

    林初宴：我學的是他的技術，你學的是他胡說八道。

    向暖……忍了！

    她又帶著點討好的意味，說：那你可以進虎哥的粉絲群，我拉你進去吧？我是房管。

    林初宴：你怎麽當上的房管？

    向暖：打賞了五百塊錢。

    這一頭林初宴忍不住笑了。原來這官是買來的？

    他手指飛快，回她：那你拉我。

    向暖把林初宴拉進粉絲群，隆重介紹一番，又說：你改一下群名片。

    林初宴看到向暖的群名片是“虎哥的小耳朵”，他低頭莞爾，改了一下自己的名片。

    向暖看到林初宴的名字變成“武鬆哥哥”時，她的內心是崩潰的，苦口婆心地對他說：你不要這樣，太打臉了，搞得好像是來踢場子的。你改一下嘛。

    林初宴：好吧。

    於是林初宴的名片變成了“虎哥的法令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