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小奴隸
字數:8220 加入書籤
沈則木的涵養算好的, 這會兒也控製不住有些火氣, 質問陳應虎:“你怎麽會認識那個——”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把“神經病”三個字硬生生憋回去, “那個人。”
“我們在網上認識的, 感覺很投緣。”陳應虎是熟悉沈則木的, 他感覺表哥反應有點大。
向暖一聽特別不理解, “你怎麽會和他投緣呢?他……”他那麽壞!虎哥你要擦亮眼睛啊……
沈則木突然想到一事,“你們認識多久了?”
“一個星期。”
嗬嗬。
一個星期前, 沈則木告訴了向暖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且邀請向暖來見陳應虎。
那個神經病林初宴, 用了一個星期,把他的表弟泡走了……不是,拐走了……也不是……
沈則木捏了捏額角,迅速地找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騙。
對的, 一定是林初宴別有用心地欺騙陳應虎。陳應虎這傻孩子還把人當真朋友了。
那一刻沈則木的感受仿佛自家地裏的大蘿卜被野豬啃了。雖然他不喜歡蘿卜, 蘿卜也長歪了,但畢竟是自家地裏的東西,被一個精神不正常的野豬啃了, 正常人都會覺得不舒服。
尤其, 那個野豬和一般的野豬不一樣, 是全世界最討人厭的野豬, 讓人恨不得見一次打一次。
要不是向暖在跟前, 沈則木一定會好好給陳應虎科普一下什麽叫“人心險惡”。
但林初宴是向暖的朋友, 所以沈則木也沒說別的, 隻是告誡陳應虎:“你才和網友認識一個星期就見麵,太草率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陳應虎挺不以為然。
向暖也有點難以接受。她見一次偶像恨不得沐浴焚香,多難得啊?結果呢,林初宴那個家夥早已經和偶像成為勾肩搭背的好兄弟。
隻用了一個星期。
這種感覺就像是你勤勤懇懇埋頭苦學到期末終於考了九十分,結果呢,有人逃課打架不做作業最後考了一百分。
人和人的差距啊……
而且林初宴這貨根本不老實!他罵虎哥“王八”,能安什麽好心啊?
向暖又為虎哥感到不值。
陳應虎見這兩人表情各異目光閃爍,他問道:“你們都認識林初宴嗎?”
“嗯。”
“可不可以帶我見他?”
偶像都提要求了,她還能怎樣呢。
——
向暖的心情有點低落。
沈則木走在她身邊,見她垂著頭,像個打架落敗的小孔雀。他挺想安慰一句的,可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麽,而且他自己也很需要安慰……
陳應虎像個傻白甜,跟著他們。
他們回到學校,林初宴節奏大師的比賽還沒開始呢。沈則木想去大會議室,向暖卻領著他們直接來到電競社的辦公室。
林初宴果然在那裏。
這貨正坐在桌邊,戴著耳機閉目養神。白色的耳機線垂在淺灰色的毛衣上。聽到開門聲,他睜開眼睛,看向他們。
向暖和沈則木的目光都帶著一點仇視,隻有陳應虎,旁若無人地走上前,問道:“你是林初宴嗎?”
林初宴站起身,“陳應虎?”
“對呀是我。”
“你坐這兒。我給你拿飲料。你是怎麽過來的?”
“哈哈不要那麽客氣……走過來的,我離得可近了!”
“可樂行嗎?我記得你愛喝XX牌的可樂。”
“可以可以,好兄弟。”
兩個才認識一星期的網友搞得像老戰友一樣熱絡。
向暖站在門口沒動,她注視著室內祥和的一幕,用一種懷疑人生的語氣,問沈則木:“你不是說他有社交障礙嗎?障礙呢?”
沈則木也有點懷疑人生了,“他平常不這樣。”
“原來就對我一個人有障礙呀?”
這邊林初宴給陳應虎拿了瓶可樂,又問門口兩人:“你們喝嗎?”
“不喝。”兩人默默地走進來。
向暖坐在陳應虎的旁邊,問道:“虎哥你怎麽不怕他呀?”
“我也不知道,我看到他就不緊張。”
林初宴樂了,“這叫一見如故。”
陳應虎猛點頭:“對!”
向暖此刻的心情唯有“羨慕嫉妒恨”五字真言可表。
林初宴拔掉耳機,說:“我要比賽了。”
那之後他們三個人圍觀了林初宴的比賽,沒人再說話,室內不停回蕩著遊戲音效。
氣氛有點尷尬。
陳應虎是識貨的,見林初宴點得又快又準,速度越來越快,卻偏偏還能沒有失誤。他禁不住低聲驚歎。
遊戲結束,成功晉級決賽後,林初宴發表了一句晉級感言:“一個能打的都沒有。”接著目光一轉,看到向暖臉都皺起來,嘴巴又嘟成小金魚。
“怎麽了?”他問道,笑模笑樣的。
向暖瞪了他一眼,沒有理他。
之後林初宴問陳應虎想去哪裏玩,陳應虎說了一個地方。
“我想去老鳳街。”
全中國隻要稍微大點的城市,總會有那麽一條街,處在老城區,集結了一些傳統特色,專供外地人遊覽。因為旅遊很耗費體力,所以每走幾步就能看到賣小吃的攤點。遊客一邊走一邊逛,買一些真特色或者假特色的紀念品。
這條街在南山市叫“老鳳街”。
今天是周末,老鳳街的人格外多。
四個人當中,隻有林初宴是本地人,所以他當起了導遊。其實他來老鳳街的時候也不多,這裏主要是招徠外地遊客的地方。
林初宴買了酥糖,糕點等當地特色,遞給陳應虎,“帶回去給家人嚐嚐,”見陳應虎不好意思拿,他又說,“等我去你那玩,你也得招待我。”
陳應虎連忙接了。
沈則木現在心裏就一個想法:希望自家這顆傻蘿卜,別被那神經病掰成彎蘿卜。
真的,別無他求了……
然後林初宴想給向暖買吃的,向暖嗤之以鼻:“我自己有錢。”
林初宴一臉老父親式的慈祥微笑,問她:“你今天怎麽了?”
明知故問。向暖翻了個白眼給他。
之後他們走進一家紀念品店,向暖挑了很多好看的明信片。店家常年搞一些活動,就是現場寫一些明信片給自己此刻所思所想之人,然後交給店家。這些明信片並不會寄出去。店家會挑選一些貼在牆上,定期更換。
如果被惦記的那位此後來遊玩,則有可能看到寫給ta的明信片。
感覺還蠻好玩的。
向暖和陳應虎各自寫了一張,沈則木和林初宴都表示不參與這種幼稚把戲。
向暖他們倆坐在桌旁奮思索寫點什麽,她對陳應虎說,“虎哥,我感覺我們才是一類人,對吧?”
“嗯。”
陳應虎不愛和她說話,喜歡和林初宴說話,向暖早就感覺到了。要不是因為虎哥有女朋友,向暖都要懷疑他的取向了。
向暖無意間掃到陳應虎的明信片,看到他抬頭寫的“可可”兩個字。
走出紀念品店後,向暖問道:“虎哥,‘可可’是你女朋友的名字嗎?”
“嗯。”陳應虎有點不好意思地點了下頭。
向暖挺好奇地,又問,“那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呀?”
“打遊戲認識的。”
向暖總覺得,雖然說打遊戲搞到對象是非主流模式,不過對虎哥來說這好像才是談戀愛最正確的打開方式。畢竟虎哥在現實裏太靦腆了,跟網上那個騷話連篇的形象完全對不上號。
其實剛才在酒店時,向暖有想過眼前這個虎哥是不是沈則木雇來的演員,目的是哄她開心。
不過她認得出虎哥的聲音。
向暖問道:“那虎哥你的女朋友打遊戲也很厲害吧?”
陳應虎“唔”了一聲,表情大致可以用一個成語來形容——一言難盡。
他不想吐槽女朋友,但是又沒辦法違背良心說她打得好。
沈則木跟那個傳說中的可可打過一次,當然陳應虎也在隊裏。那個女孩的技術可以讓所有非男朋友的隊友產生一個共同的想法:希望下次重逢,我們可以做對手。
林初宴特會來事兒:“虎哥一個人的技術奶全隊,女朋友不需要技術。”
陳應虎笑了,“沒那麽誇張啊,你悠著點吹。”
向暖特看不慣林初宴這樣。她心裏突然湧起一陣火氣,扯起他的手腕說道:“你跟我過來。”
“做什麽?”
“過來!”
向暖腳步飛快,林初宴因為腿比她長,走路倒是不太急。他垂眼望著她握在他腕上的手。她似乎真的急了,用的力氣有些大,掌心緊緊擠壓著他腕上的肌膚。
向暖莽莽撞撞地,把他拉進一條小路。小路狹窄而安靜,隻有路那頭連著老鳳街的地方,時時傳來人聲。
“你到底想做什麽呢?”林初宴輕聲問道,語氣有一點微不可察的輕佻。
然而他低頭時,看到的是向暖充滿憤怒的眼睛。
“林初宴,”她咬著牙喊他的名字,“你不覺得你這次太過分了嗎?”
林初宴一怔,“我怎麽了?”
“你怎麽了?你把虎哥當傻子是吧?先罵人家王八,現在又和他稱兄道弟?是不是把人揉圓了搓扁了了玩弄於股掌之間,就讓你特有成就感特開心啊?你有那麽多小奴隸,你現在又想把虎哥變成你的奴隸了是嗎?虎哥把你當真朋友我看得出來,可是你把他當什麽了你心裏有數!”向暖一口氣說完,越發生氣了,瞪圓了眼睛死死盯著他,仿佛要用目光在他臉上打個洞。
林初宴神色一黯,“原來是為了這個。”
“對,就是為了這個!”
“在你眼裏,我就是那樣的人?”他望著她的眼睛,神情有點受傷。
向暖偏開目光不和他對視,也不說話。
林初宴突然撥了個電話,開免提。
“喂,初宴,怎麽了?”電話那頭傳來陳應虎的聲音。
“虎哥,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哦,什麽事呀?”
“我之前在你的粉絲群,群名片是‘虎哥的法令紋’,解讀一下,就是罵你是王八。”
“啊?還真有這事兒啊?臥槽,你過分了啊你!”
“那是我認識你之前。後來我覺得你是好人,就改了。”
陳應虎被逗笑了,“算了原諒你了——不行你等等,你現在的名片是‘虎哥的小尾巴’,那是你吧?”
“是。”
“不還是王巴嗎?”
林初宴:“……”
他還真沒想到這一點。
林初宴簡單跟陳應虎解釋了一下,之後兩人約好見麵的地點,就掛斷電話了。
陳應虎還真沒生氣。
向暖有點始料未及。這事兒就這麽解決了?
林初宴收起電話,望了她一眼,“我們之所以成為朋友,是因為意氣相投。”
“我怎麽就理解不了,你們哪裏意氣相投了?”
“我們都是不被人理解的天才。”
“……”向暖被雷到了,冷漠地看著他,“你還能不能要點臉了?”
林初宴低頭一笑,笑容仿佛早春三月的風。他小聲問她:“還生氣嗎?”
向暖撇了一下嘴。
“不生氣了,換我問你。”林初宴笑容斂了斂,說,“小奴隸是什麽意思,我有很多小奴隸?”
“該回去了。”向暖看也不看他一眼,轉身就走。
他卻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然後,她聽到身後傳來他的低語,聲音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那你是我的小奴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