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為你一個人跳舞。

    一

    “山有榛，隰有苓。雲誰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悠悠的唱腔回蕩在空曠的巷子裏，平添了幾分哀怨。氤氳霧氣彌漫開來，隱隱看見一個紅色的影子，在旋轉，在起舞。

    子夜瞥了一眼窗外，默默地倒了一杯酒，打開窗戶，把酒放在窗沿。

    “初釀的桂花酒，剛合適。”

    不知是對誰說話。

    “這是鬼嗎？”白冥用力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沒有一點活人的生氣，也毫無妖氣。

    突然，凝結出一個沒有五官的男子，趴在窗沿，埋下臉喝了一口桂花酒，把白冥嚇了一跳。

    “子夜，你有鬼朋友？”

    像是被白冥逗笑了似的，子夜微微揚了揚嘴角，“什麽鬼朋友，他隻是舞的一個執念。”

    看看，舞幹枯的腳，一雙鮮豔的鞋分外妖豔。

    “你還是脫不下這錦繡鞋。”

    二

    他是一個舞者。

    跳出曼妙的舞姿，在貴人麵前翩翩起舞，供他們玩樂。

    舞很厭煩，但迫於生計，不得不做舞者。

    直到那一次，他頭一次為自己是舞者而感到慶幸。

    “山有榛，隰有苓。雲誰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他領頭，跳著熟悉的邶風·簡兮，動作整齊劃一，歌聲優美動聽，挑不出毛病來。

    一曲終，有人發出讚歎。

    舞看向那個人，魂險些被勾去。

    那人是王家的千金，生得國色天香，溫柔賢淑，是無數公子的夢中情人。芊芊玉手執著團扇，遮住了大半臉龐，明亮的剪水瞳彎成了一彎月牙，柔柔的目光像春風一樣，吹向他。

    直到散席，舞的眼前還是王家千金的笑顏，似乎，他的魂已經被王家千金帶走了。

    舞茶不思，飯不想，寢食難安。

    若再見一次王家千金，死而無憾。

    三

    “又是一個被相思折磨的年輕人呢。”一個笑吟吟的男人忽然出現在舞的麵前。

    舞愣了半天，“你是神仙嗎？”

    這似乎問住了男人，他托著下巴，思考了很久，“哎，應該算是吧？”

    “那你可以讓我見到王家千金嗎？”

    看著舞熬紅了的眼睛，男人於心不忍，“我沒辦法讓你馬見到那個人，但是我可以讓你成為最好的舞者，接近她。”

    男人放下一雙紅色的繡鞋，“這錦繡鞋，給你吧。”

    舞得到了貴人的賞識，他成為了最有名氣的舞者。

    他終於看到了日思夜想的王家千金。

    那次舞跳得極為出色，讓其他舞者都黯然失色，他再一次引起了王家千金的注意。

    在幕後，舞向王家千金表達了自己的愛慕之情，並願結為連理。

    殊不知，王家老爺和他的侍衛都在看。

    在漆黑的屋子裏，舞恐懼地看著步步逼近的王家老爺。

    “我女兒是你能娶的嗎？”王家老爺輕蔑地看了看舞，“也不看看自己是誰？你可是一個下人。”

    “把他殺了吧。”

    黑暗掩蓋了罪行，掩蓋了慢慢冰冷的，舞的屍體。

    四

    “錦繡鞋，原本是讓人前途大好的吉物，現在沾染了你死的血氣，已經墮為讓人求而不得的邪物了。”

    舞深黑的眼滴出幾滴淚來。

    “他死得不明不白，又心有不甘，死後陰魂不散，纏著王家，然後被我砍了一刀，結果下手太重了，靈魂都碎了，散在各處，隻能慢慢回收。這一塊執念應該是惡。”

    舞憤怒起來，一根絲綢抽向白冥。

    子夜拔出刀來，隻見刀光閃爍，刺得白冥閉眼睛。再睜開眼時，子夜站在他前麵，那絲綢已經化為齏粉。

    “你打不過我。”

    子夜輕巧地一撐，翻過窗，一腳踹在舞的臉，又一個後翻，躲過了舞的綢帶。

    綢帶密密層層，閃過一根，另一根纏來，子夜削瘦的身影很快被淹沒了，隻能看見刀光斬開了一根又一根綢帶。

    子夜接近了舞，隻差最後一刀，舞就會灰飛煙滅。但是，子夜身後的綢帶已經撲來了，而子夜專注於舞的本體，並沒有注意。

    “子夜小心！”衝動之下，白冥喊了出來，成功地吸引了舞的注意力。

    一根綢帶飛了過來，要取他性命。

    “唔，咳咳…;…;”

    沒有意料之中的疼痛，白冥睜開眼睛，綢帶貫穿了子夜的身體。

    “蠢貨！保護好自己就好了！”

    子夜攥緊綢帶，本來是怕逼急了舞，會誤傷到白冥，現在也無所謂了。

    子夜狠狠一扯綢帶，也不在乎它還穿著自己身體，竟然一把把措手不及的舞扯了過來，待舞反應過來，長刀已經揮下，他已煙消雲散。

    錦繡鞋掉落在地。

    一個可悲的男人終於能夠進入輪回。

    子夜腳一軟，倒在白冥身。“我可是殺鬼的黑無常，咳咳，哪有那麽容易被打敗啊，你先管好你自己再說。”

    子夜抹掉嘴角的黑血，卻不經意帶出來一點點溫柔。

    7

    和他一個樣呢…;…;

    為你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