碟中的蝴蝶，垂死掙紮。

    一

    “還是有死去的啊。”白冥默默把一隻死去的蝴蝶裝進盤子裏，驚動了子夜。

    “拿過來吧。”子夜把盤子放到右桌子，裏麵蝴蝶殘缺的翅膀被風微微吹動。

    子夜咬破指尖，一滴黑色的血滴在蝴蝶身，殘缺的翅膀已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重生的蝴蝶拍拍變成黑色的翅膀，飛走了。

    “重傷至死者可救，心存死誌者不能救，病死者不能救，老死者不能救。”子夜像在數落人一樣，一字一頓，字字發寒。

    應該是說，他的血能救誰，不能救誰吧，畢竟無能為力的感覺，也是很難受的。

    碟中的蝴蝶，代表囚禁。

    就算他救回了多少隻蝴蝶，它們卻依然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二

    “子夜，你覺得這隻蝴蝶好看嗎？”一個大概十二三歲的小女孩揮舞著手中的蝴蝶網。

    子夜隻是看了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

    女孩像得到了寶貝似的，高興得又蹦又跳，“那我們把它帶回家吧！”

    女孩把蝴蝶放到通氣的瓶子裏，在碰到瓶子的那一瞬間，子夜有些愣住，恐慌的情緒傳遍全身，是來自蝴蝶的情緒。

    這是，蝴蝶妖？子夜頭一次正視起這隻蝴蝶，它的翅膀是晶瑩的亮藍色。

    光明女神蝶，夢仙莊周的同族，看來自己有必要把它救出去了。

    文曲，那個捉蝴蝶的小姑娘，正興致勃勃給她抓回來的蝴蝶喂食。

    “你做了這麽久的幫凶，心裏難道不會慚愧嗎？！”蝴蝶妖的話清楚地傳到了子夜這裏。

    “文曲總是會厭煩的，到時候我幫它們重生。”子夜不以為然，小孩子玩膩了，就會扔掉的。

    “她是想讓我們陪她一輩子！你連這點感應人心的能力都沒有嗎？”蝴蝶妖怒氣衝衝，又發現自己話說過火了。

    眼前的這個妖怪，眼睛裏沒有一點情緒，連憤怒都沒有，渾身下散發著黑暗的味道。

    這妖怪，應該沒有七情六欲。

    三

    “子夜，你喜歡嗎？”文曲甜甜的嗓音讓子夜回過神。

    子夜搖了搖頭。聽蝴蝶妖那番話之後，子夜雖然不太明白，但還是拒絕文曲再繼續捕捉蝴蝶了。

    “那，文曲就捉更好的！”文曲放走蝴蝶，臉露出不服輸的表情。

    自從捉了那隻亮藍色的蝴蝶，子夜好像就有點變了。

    文曲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天真無邪的眼睛閃過一道不屬於於她這個年紀的冷厲。

    子夜，要和那些蝴蝶一起，一直一直陪著文曲。

    喜歡，就要完全占有。

    “最近沒有新的蝴蝶進來了，你也開竅了嘛！”子夜瞥了蝴蝶妖一眼。

    “子夜，你好像很喜歡那隻蝴蝶哎？”文曲一副“我知道了”的洋洋得意的表情，“那就送給子夜啦”

    裝著蝴蝶妖的罐子被推到子夜麵前，“謝謝。”子夜的回答禮貌又生疏。

    子夜啊，你也是蝴蝶哦！文曲高興地笑了。

    四

    “你們怎麽相識的？”

    “我幫她捉了一隻蝴蝶，然後就留下了。”

    “所以你也是蝴蝶哦！”突然間冒出來文曲甜甜的嗓音，她笑得像一個惡魔。

    暗處的機關被觸動，飛來的鎖鏈密密麻麻，麵全沾著五彩斑斕的蝴蝶，子夜眯起眼睛，在窄小的空間躲閃著。

    鎖鏈占的空間越來越多，子夜避無可避，被一條鎖鏈當胸穿過。

    “子夜，你真像一隻蝴蝶，很漂亮呢！”文曲端著裝滿死蝴蝶的盤子。明明帶著孩子般的稚氣，卻那麽可怕。

    子夜的血，沿著鎖鏈蜿蜒而下，被浸染的蝴蝶都變成了黑色，開始活動起來。

    如果他是蝴蝶，也應該是傳說中美麗至極，卻帶來不祥的卡申夫鬼美人鳳蝶。蝴蝶妖看著子夜金色的，冰冷的丹鳳眼，這樣想著。

    子夜的身體虛幻了一下，被鎖鏈穿透的身體平平地落在地。

    zq

    身後是文曲歇斯底裏的慘叫，和複活的，瘋狂飛舞的蝴蝶。

    子夜的傷口，還在滴血，就像他的心一樣。

    五

    那隻黑色的蝴蝶翩翩起舞，在初夏的陽光下，很美，美得不祥。

    若不是文曲自我封閉，隻想把喜歡的東西占有，其實她還是會有很多朋友的吧？

    子夜迷茫般眨了眨眼睛，金色的瞳孔反射不出任何感情。

    與其說他沒有感情，還不如說，那些人把他的心毀掉了。

    失去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