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告你，不要太過分了。你別忘了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在一個邋遢的胡同裏，一件狹小的連窗戶都沒有的出租屋裏，毓卿滿臉暴怒的捶著桌子，他臉上的憤怒毫不掩飾，與以往那個溫文爾雅、泰山崩於前不行於色的老道特工判若兩人。

    而他的對麵，坐著一個高瘦的男人，他靠在床頭，手上夾著煙，半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毓卿的話，就是那麽坐著，一動不動。

    “是，沒錯。老師確實讓我協助你，可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我的等級是要高過你的，你理應按照我的想法來執行！”

    “是啊，你是我學長也是我前輩，我當然要對你保持尊重。”

    “尊重？你保持尊重？”毓卿臉上青一塊紅一塊：“你執行暗殺的時候通過我了嗎？告訴我了嗎？你知道我已經被盯上了嗎？”

    “怎麽會呢，前輩。你可是一夜之間把整個塔城攪了個翻天覆地，這麽盡職盡責的狗腿子，主子會懷疑到你頭上？”

    “你說話給我注意點！”毓卿怒斥，然後歎了口氣：“從現在開始，你給我保持靜默，什麽都不許幹、什麽都不能說。還擅自給他寫信，嗬嗬……我不知道老師是有多寵你，但我知道你現在已經膨脹了，你太不把他放在眼裏了。”

    “一個失去記憶的野蠻人罷了，空有一身蠻力。”

    “放屁！放狗屁！！！”毓卿囫圇著把桌上的東西全揮到了地上：“他是特工之王！從前是、現在是、未來仍然是！你沒有看我給老師的報告嗎？沒有看到嗎？？？他看上去狂野不羈，可是我給他的評價是什麽？心細如發、精明老成、不折手段！我真懷疑老師怎麽會把你給放出來的，你連他的敵都敢輕？甚至主動挑釁？我看你是瘋了。”

    “好了，前輩。”那人擺擺手：“沒什麽大不了的，我知道該怎麽辦了，你先回去吧，不然時間太長了可是要被主子懷疑的。”

    毓卿剛要說話，卻被這句話給噎得夠嗆，冷著臉拂袖而去，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這個家夥一眼：“好自為之。”

    他出門之後，所有的情緒立刻撫平，臉上又恢複了那種玩世不恭的笑容，整個一雅痞的樣子，雙手插兜帶著他特有的文質彬彬離開了這個小園子返回了中央特勤的招待所。

    “啊，毓婷啊。來來來。”

    “是毓卿……”

    一見他回來，猴爺熱情的拽住他的手，興衝衝的把他拉到了自己的房間，並從口袋裏拍出了一張紙。

    “這是什麽？”

    “建剛招了。”猴爺說到這，長長的歎了口氣：“真沒想到會是她。”

    毓卿拿起那張口供，仔仔細細的看了幾圈，眉頭緊蹙：“不對啊，這不對啊。她說她是為了錢給星際走私犯提供情報？不對啊，這不合理。”

    “有什麽不合理？我看就很合理啊，人家出價可不低啊，五百公斤黃金呢。五百公斤黃金換我們這幾個人的能力屬性，這要換我，我也幹啊。這明顯白撿的便宜。”猴爺雙腳架在辦公桌上：“隻不過這丫頭到底還是單純，被有心人給利用了。”

    “那你打算怎麽處理？”

    “處理？槍斃她唄。”猴爺晃著腳丫子：“這種事當然是要槍斃了，沒辦法了。”

    “你真愛開玩笑。”毓卿啞然失笑：“我們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你就這麽開玩笑啊？”

    “沒開玩笑啊，真沒開玩笑。”猴爺緊盯著的毓卿的雙眼：“那你覺得我怎麽才不算開玩笑。”

    毓卿的感覺是靈敏的，他在猴爺的目光接觸到他的一瞬間就抬起了頭，但隻是掃了一眼就把視線重新轉回到了建剛的供詞上來。

    “我們算什麽人？”毓卿突然提出了這個疑問：“我都有點迷茫了，為什麽我們活的這麽累啊。”

    “累，當然累，可誰不累？外頭三伏三九拉板車的，累不累？見天加班寫程序小白領，累不累？憋足了勁兒想考個好大學的高中生，累不累？別說累了，活著就沒有輕鬆的，真的。這事我是真不希望看見，真的。”猴爺輕輕把視線轉到一邊：“無中生有的相遇、輕而易舉的辜負、不知不覺的陌路，隻從表麵來看，掏心挖肺和虛情假意唯一的區別就是……態度。當然，我們每個人都其實是在扮演一個什麽角色，角色本身並不是評論對錯、好壞的標準對吧，但不管你是什麽角色，總有觀眾，觀眾才是評判你這個角色到底成功不成功的關鍵。”

    毓卿摘下眼鏡，往後退了一步，臉上掛著誠懇的笑容：“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你先休息一陣吧，等過幾天咱們再處理建剛的事。”

    “過幾天？過幾天！過幾天tm的黃花菜都涼了！我是真心痛，痛徹心扉。毓婷啊，推心置腹啊。”猴爺一隻手撐在桌子上：“可到頭來就給我來這出。”

    “唉……其實就當她少不更事吧，畢竟她也沒受過正統的反間諜訓練，這件事就當給她個教訓，小懲大誡算了。”

    猴爺稍稍調整了姿勢，從手指縫間翻起眼睛看著毓卿：“那你打算怎麽小懲大誡？”

    “扣錢、關禁閉唄，還能怎麽樣。她畢竟是你一手帶出來的，而且這件事也沒造成太大的後果。”

    “那我以後還怎麽開展工作？人家一看，哎喲就這人啊，沒事出了什麽事都沒事，小懲大誡而已，就算翻了天也就是罰點錢關幾天緊閉。”猴爺點上煙並扔了一根給毓卿：“你說是吧。”

    毓卿沉默，視線仍然停留在那張已經被他快背下來的供詞上，笑容已經凝固，但臉上仍然讓人看不出情緒。

    “毓卿，你想過沒，這次我要不認真處理，以後可就沒人聽我的了。”猴爺站起身，拍了拍毓卿的肩膀：“我啊，我其實是個自由主義者。真的是懶得管你們這些爛攤子，都是些破爛事，不過既然我現在坐在了這個位置上，你們給了我這份權利，那我必須要把它用上用好。我原來啊，做什麽事都是憑自己喜好，狂的很。嗯，滅了中央特勤大部分主力，那是友軍對吧。把塔城搞得烏煙瘴氣，那是大本營對吧。可是現在呢，大本營那幫家夥是真的犯賤，明明知道我是什麽人，還是要把權利扔到我頭上來。我是誰啊？我他媽就是個失憶的粗坯！對吧？哪撐得住這種東西的折騰。”

    “你別這麽說，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大家都挺服你。”

    “是啊，都挺服我。”猴爺慘淡的笑了笑：“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好好想想。”

    毓卿頓了一下，彎腰低聲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猴爺擺擺手，然後整個人就躺在了桌子上：“心裏不舒服，過會就好了。快滾。”

    “好吧，有事再找我。”

    “對了，去把那些老頭老太太組織起來，給我來個全區域大清洗，所有沒有登記在案的能力者全部給我逮了。”

    毓卿欲言又止好幾次，但最後還是隻吐出了一個好字，然後打開了門，回頭看了猴爺一眼，就悄悄的走出了房間。

    躺在桌子上的猴爺此刻長歎一聲，低聲說道：“小紅。”

    “你別問我什麽太高深的哲學問題，我隻能回答你邏輯問題，我隻是類人智能。”

    “我他媽還沒張嘴，你就把我給封死了個球的，你行不行啊。”

    小紅沒說話，隻是吹了聲口哨，尖銳刺耳……

    “我個媽賣撇。”猴爺用建剛常用的重慶話罵了一嗓子。

    “好吧，請問有什麽要詢問的嗎？”

    猴爺想了想：“那個陳，他主持的項目是什麽？”

    “生命革新。你也知道，狂熱的科學家啊，他們的思維邏輯都是不正常的，他的目標居然是宇宙製霸，你能信？這麽龍傲天的理想。”

    “關於他的文件，你解密了多少？”

    “百分之三十五，還有太多因為銷毀的比較徹底，隻能從服務器裏找碎片拚湊。”

    “我是不是他從別的世界召喚來的？”

    “嗯……既然你誠心實意的問了，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吧。是的！你是他的研究項目之一，在他的文件裏有一個關於你的子文件，雖然不全，但可以看出你在他的研究中占有很大的比重，第一批的人造超級戰士都是以你為藍本的，不過全都失敗了。他在文獻中把你形容為完美的樣本。”

    “我？完美？”猴爺嗤之以鼻：“你確定他姓陳不姓金？”

    “當然。”小紅繼續說道：“關於你的文獻，裏頭是這樣形容你的——超級體能、能量免疫體質、被動精神力壁壘、高等智慧和極為特殊的能量運轉模式。任何人隻要具備一項就已經可以作為超級戰士了，而你是五毒俱全。後麵一句是我點評的，但也是總結文獻得出來的。”

    “你不會用成語就不要瞎用。”猴爺哭笑不得：“那有沒有關於那個所謂進化石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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