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

    隨著一聲稚嫩的尖叫，裏麵“噔噔噔”地跑出來一個小女孩兒，“討厭的塔裏姆！你又毀了我的實驗！可惡……啊！那、那家夥怎麽會在這裏？”

    小女孩兒一腳把少年踹翻，抬頭卻看見了自己最不想看見的一個人。

    秦驍打量著她——雖然頭發被炸得豎了起來，臉上也糊滿了黑灰，卻仍舊看得出幾分熟悉的輪廓。如果他記得不錯，這就是不久前偷入法師塔的那個小家夥了……

    “好像是叫作……娜娜莉？”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不對……你怎麽會在這裏？塔裏姆！”

    娜娜莉轉頭看向名叫塔裏姆的少年，後者才從地上爬起來，訕笑道：“娜娜莉，這……這可不關我的事兒啊！是這個人自己要跟來的……”

    “你一定又去偷東西了！”

    人小鬼大的女孩兒一眼看穿了事實，毫不留情地揭穿道，“然後被發現了，怕被人打才來找我幫忙……對不對？”

    “呃……”

    “塔裏姆，我要告訴導師！讓她把你抓回去——”

    塔裏姆臉色一變，似乎被戳了要穴，急道：“不要啊！娜娜莉，求你了……千萬別跟薇拉阿姨說！她，她會把我一直關到成年的，那還不如殺了我！”

    “哼，要不說也不是不行……”

    一個小孩子，和另一個半大孩子就這樣嘀嘀咕咕地“談判”起來，恍然忘記了他們身邊還有第個人的存在。

    “咳。”

    秦驍不得不輕咳一聲，昭示一下自己的存在。兩人這才猛地回過神來，意識到還有一個巨大的麻煩沒有解決。

    “嘿，娜娜莉……你能打得過這個人吧？”塔裏姆低聲私語道。

    “不能！”

    “那怎麽辦？”

    “笨蛋，當然是——跑啊！”

    說完，小女孩兒拉著少年就往旁邊跑去，然而他們還沒跑出幾步，就覺後頸一緊，卻是被秦驍仿佛提小雞一樣從後麵提了起來。

    “我似乎還沒允許你們離開。”

    “喂，你……還想怎麽樣？錢袋也還給你了，你也追了我那麽久，就……就當扯平了！”塔裏姆拚命蹬著腿，奈何雙腳離地，怎麽掙紮也無濟於事。

    而另一隻上的娜娜莉，卻放棄了徒勞的掙紮，扁了扁嘴：“你欺負小孩子！導師說欺負小孩的都是壞人！壞人！”

    “這小子可不是小孩了。做錯了事，就要有承擔代價的覺悟……”

    秦驍搖了搖頭，順把小女孩兒放了下來，示意她可以走了，“至於你……塔裏姆是吧？來給我做個月的仆從，我就放你離開。”

    此言一出，塔裏姆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給法師當隨從可是有生命危險的，隨時會變成實驗台上的亡魂，能活過個月的都是奇跡。這工作一向是落在奴隸身上的，正常人根本不會考慮這份工作，那是在找死！

    “不行！”

    然而，首先喊出拒絕來的卻不是塔裏姆本身，而是被放下來的娜娜莉，“塔裏姆不會跟你走的！你快放了他，不然等導師來了你就完蛋了——”

    她張牙舞爪地威脅道。

    秦驍已經不止一次聽見其提起“導師”這個詞兒，看她頗有所恃的樣子，這“導師”似乎是相當厲害的一個人。他不禁有幾分好奇：“小丫頭，你的導師是誰？不會是……議會的核心議員吧？”

    “是——是又怎麽樣？導師可是很厲害的，怕了的話，就趕緊放了我們！”

    “那就不是了。”

    秦驍一眼看出小女孩兒在撒謊，她的眼珠轉得也太明顯了。真是個狡猾的小鬼。

    “……導師！您，您怎麽來了？”

    這時候，卻見娜娜莉忽然一臉吃驚地望向秦驍的身後，似乎看見了什麽人。秦驍心如明鏡一般，表麵上卻是裝作配合地回頭看了一眼，隻是想知道這小鬼還能耍什麽花招。

    掌倏然一輕，待他轉回身來時，兩個人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空間法術嗎？有點意思。”

    秦驍並不十分驚訝。剛才的一刹那，他有聽見一聲裂帛般的聲音，應該是娜娜莉趁撕開了某種法術卷軸，連同塔裏姆一起傳送走了。

    不過，以為這樣就可以逃走了嗎？

    他唇角一翹，駢指成掌劃過虛空，瞬間捕捉到了一絲空間規則的殘留……對於長期穿梭於各個世界的人來說，對空間的敏感幾乎已經成為了本能。秦驍亦是如此。

    空間無聲無息裂開一道縫隙，他跨步而入。

    下一刻，周圍的場景如水波般變幻，秦驍出現在一個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地方，腳下是碧藍的大海，一望無際的海水延伸到天邊。

    他回身一看，身後是蜿蜒的大陸海岸線。而在不遠處的前方，卻有一座孤零零的島嶼，島央佇立著孤零零的法師塔，顯得詭異而荒涼。

    這時候在遠離秘法之都的大陸邊陲，還能有法師塔明目張膽地佇立，不免令人側目。秦驍不禁對那所謂的“導師”更感興趣了……

    “嘿，你是誰？在這裏幹什麽？”

    下方遠遠傳來一句朗聲質問，踩著飛行滑板的金發少年出現在秦驍麵前。

    塔裏姆？

    看見這少年臉龐的一刻，秦驍心跳出了這個名字。然而，細看之下卻又否定——這分明是一個異界輪回者，而且有著二階期的實力。即使在地球輪回者也是不多見的。

    “有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人，你知道他是誰嗎？”秦驍相信兩人之間存在關係。

    果不其然，金發少年先是一愣，隨後露出恍然的神色——

    “啊，你是說塔裏姆？我是他的哥哥塔裏木……你是來找塔裏姆的嗎？他不在這裏。”塔裏木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你的麵孔很陌生，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神眷者吧？你怎麽會認識塔裏姆？”

    秦驍沒有回答塔裏木的問題，目光直接落在下方的島嶼上。塔裏木臉色一變，似乎察覺到他的意圖，說道：“等等……這裏可不能讓你過去。我們不是有協議嗎？不能來這裏打擾的。這裏的法師是我們的同伴，跟星空議會沒有關係……”

    “協議？”

    “對！薇拉阿姨雖然是法師，卻是一個很好的人，和其他法師是不一樣的。”

    秦驍心一動：“這個法師……是叫作薇拉嗎？”

    會不會是那個人呢？

    他決定下去看看。身形一動的刹那，塔裏木卻驅動滑板擋在了麵前，他不耐煩地揮，像拍蒼蠅一樣將其拍進了海水裏，而自己則徑自沒入了那座法師塔——

    “咻！”

    一條半透明的光帶從塔頂電射而至，在半途炸開成了數朵巨大的花苞，仿如雲網般罩向了空的秦驍。

    這樣獨特的法術還是第一次見到，秦驍一閃身躲了過去，迎麵卻又射來一束毀滅光線。各種各樣的法術像禮花一樣從法師塔上發射出來，如同在致以最熱烈的歡迎！

    “太熱情了。”

    因為數量太多，秦驍索性也懶得閃避了——反正這對他毫無威脅。一麵無形的能量牆如蛋殼般覆蓋在他的身前，所有的攻擊落在上麵就瞬間消失不見，仿佛被水麵吞沒的雨滴，連波瀾都不起。

    他從塔頂的窗戶飛了進去，這塔裏僅有的道生命氣息，就在腳下不遠的地方。下了道樓梯，穿過一條圓廊，秦驍終於找到了想見的人——

    幽暗的房間裏，一個黑色的身影背對著門，靜靜地坐在椅上。

    盡管看不見臉，從瘦削的肩部輪廓還是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女人。女人穿著象征黑袍法師的長袍，長長的黑發如瀑布般垂落在地，即使風吹來也不動半分。

    “薇拉？”

    “……竟然是你。”

    女人開口說話了。她的聲音很好聽，如山溪般空靈，又帶著幾分沙啞的磁性。聽見她說的話，秦驍卻有點兒詫異：“你知道我是誰？”

    “名字已經忘了，人還記得。你說過你不會死，沒想到是真的。”

    薇拉的語氣頓了一下，“如果我沒猜錯……你也是那些‘神眷者’，對嗎？”

    秦驍點了點頭，也不管對方是否看得到。

    此刻，他的心有種奇怪的感覺，就像前一刻還在你麵前撒歡的孩子，轉眼間就長大成人，陌生得幾乎認不出來了……歲月流逝的感覺，從沒有這一刻那麽讓人清晰……

    娜娜莉和塔裏姆坐在薇拉的麵前，前者鼓著腮幫子瞪了秦驍一眼，後者則低垂著腦袋，大氣兒不敢喘一聲——看得出來，他並不是害怕秦驍，而是在害怕眼前的女人。

    “導師！他明明是個黑袍法師，怎麽會是神眷者？”

    娜娜莉忍不住小聲嘀咕了幾句，“而且，他還欺負我和塔裏姆……”

    但誰也沒有理會一個小女孩兒的抱怨。秦驍走上前去，淡淡一笑，道：“沒想到你還活著。闊別一百多年，不打算與我見一麵嗎？”

    薇拉的椅子懸空一轉，以正麵麵對秦驍。午後的陽光透過窗灑落在她的臉龐，給那蒼白而精致的五官鍍上了淡淡的金色。

    然而，她臉頰上的兩個眼窩，赫然是空洞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