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去往方老師家的路上，辰溪的不停響起，每一次鈴聲一響，辰溪便掛掉了，再響，再掛掉。如此循環了幾次，蘇小冉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為什麽不接？”

    “不重要。”

    辰溪熬著紅色的眼睛說道，已經很晚了，這個點過去，不知道候老師是不是已經睡下了？

    蘇小冉想著，是好久沒有去看她老人家了，一想到見麵的時候侯老師肯定會提及紀仁的事情，蘇小冉就覺得恍惚。

    晚八點半，兩人到達了方老師家裏，是保姆香兒開的門，香兒是蘇小冉請來照顧侯老師的保姆，二十出頭，從偏遠的山區出來，模樣看著挺俊俏，人也還算勤快。

    一見到蘇小冉，香兒連忙熱情地招呼了好幾聲姐，又急忙請他們進去。

    聞聲而來的方老師和候老師樂壞了，一個勁兒地咧嘴而笑，眼角的皺紋已然勾動到了耳根。

    “總盼著你能來，你總不得空！”

    方老師拉著辰溪的，高興地忘乎所以。蘇小冉蹲下身，望著仿佛比以前憔悴的侯老師，十分心疼：“是不是生活上有什麽困難？怎麽好像瘦了一大圈？”

    “最近天熱，總吃不下東西。”侯老師倒也笑了，隻是沒以前看起來那麽精神了。

    香兒去洗了水果過來，招呼大家之後，她便紮身進了廚房，蘇小冉指著她的背影：“對香兒還滿意嗎？”

    “沒什麽不滿意的，我就是覺著，我現在不需要保姆，你偏要給我找，要不把香兒辭了得了。”

    蘇小冉看侯老師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心裏更是一懸。她抓著她的，總感覺候老師心事重重的。

    “您到底怎麽了呀，我不同意辭了香兒，您現在需要人照顧，再說了，香兒需要工作。”

    “你們兩個說什麽體己話呢？靜悄悄的。”

    一旁，方老師和辰溪已經坐下，望著蘇小冉兩人說道。

    “小冉，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方老師招了，蘇小冉看向辰溪，他衝她笑了笑，蘇小冉走過去，方老師把辰溪支開，自己和蘇小冉待到了一起。

    蘇小冉異常忐忑，她知道這次談話非比尋常，意義重大。

    方老師平日裏看著是很和藹可親的，也畢竟也做了幾十年的老師，嚴肅起來的時候讓人心生畏懼。

    這一會，她緊盯著蘇小冉的眼睛，像是在通過觀察來審查一個的品格一樣。

    蘇小冉覺得，此刻的自己是透明的，她知道無論怎樣都無法逃脫被審查的命運，於是幹脆挺直了腰板，泰然處之。

    幾分鍾的時候，方老師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蘇小冉偷偷用餘光看向一旁，侯老師在看電視，辰溪則出去打電話了。

    “小冉，你們四個人最近怎麽沒有一起過來了？花顏呢？他最近忙嗎？”方老師終於說話了，不過她剛一說話就讓蘇小冉無法接話，蘇小冉淺淺一笑，道：“我也很久沒有見到花顏了，他應該在忙吧？”

    “我怎麽聽說，他上次為了去找你出了車禍？”方老師的眼神如鷹一般銳利，蘇小冉尷尬一笑，她沒想到這件事還會傳進方老師的耳朵裏。

    “花顏那孩子實在，我見他對你也挺好的，他這回怕是認真了。”方老師仍在笑，蘇小冉默然，隻能淺淺而笑，對於應付這種話題，她是不太擅長的。

    “小冉呀，我說的話你都聽進去了嗎？你可千萬不要覺得我羅嗦，我年紀大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人和我說說話，今天你能來，我很高興。”

    “方老師，您是我們大家的老師，能來看看你們我們已經很高興了，哪裏會有不高興呢？對了，辰溪應該有很多話要和你說，我去看看他。”

    蘇小冉從沒像現在這樣怕過方老師，她快速起身，來到了門口，卻恰好聽到了辰溪在說話。

    “這件事我不會告訴小冉的，但是也請你適可而止。”

    辰溪是背對著門口的，所以，他並未察覺到蘇小冉已經站在自己身後了，他看起來很激動，語氣有些著急。

    蘇小冉的心情一點點的趁了下去，她不明白，辰溪剛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他是在和喬小岩講電話嗎？

    可為何，他會說不會告訴自己？難道是……那件事？

    蘇小冉一直愣在原地，直到辰溪打完了電話，他剛一轉身，就看到了還來不及轉身的蘇小冉。

    “你在幹嘛？”眼神裏明顯掠過一絲失望。

    “沒幹嘛。”蘇小冉語氣也不好，沒心思和他繞圈子。

    “你剛才和誰打電話呢？到底在說什麽事？為什麽說，不會告訴我？辰溪，你有秘密瞞著我？”

    “沒有。”

    可能是蘇小冉追問得太緊了，辰溪當即拉下臉，走進了房間。

    非常例外的，他直接越過了蘇小冉，走到方老師身旁去陪她說話去了。

    這令站在門口的蘇小冉很尷尬。還好，侯老師叫了她：“小冉，陪我到樓下去散散步去吧！”

    解脫。

    蘇小冉簡單和方老師打了招呼，而後便推著侯老師出門而去了。她注意到，即使他們已經出門了，辰溪還是沒向她看一眼。

    莫名的巨大的心裏落差。

    蘇小冉的不安感又在作祟了，侯老師當然注意到了她的心事重重，可直到到了樓底下，她老人家才開始開了口。

    “你們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侯老師叫蘇小冉把她放在一處花圃前，問道。

    “很久……之前了吧。”

    不是蘇小冉故意敷衍，實在是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和辰溪，究竟是什麽時候才開始在一起的。兩個人的感情開始的有些倉促，過程有些冷卻，結局……

    什麽是結局，她不知道。

    侯老師著實歎了好長一口氣，道：“你呀你，你就應該跟我商量。”

    “可是您之前不是很讚同這件事的嗎？”蘇小冉想起了她還沒和辰溪在一起的時候，兩位老人可是說和的很勤快的，怎麽現在態度反倒冷卻了呢？

    “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你呀，就是欠考慮。”

    “侯老師……”蘇小冉無端被說，心情很沉重。

    “唉，倒也不是你的錯，是辰溪，他太優秀了。小冉你要記住，找個依靠的人，千萬不能找太優秀太耀眼的人，要想過安生日子，你就得找普普通通的人，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就行了。我聽說，紀仁離婚了？”

    “侯老師，您不要再說了，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我也有我自己的追求，平凡固然好，可那不是我想要的，至於紀仁……您為什麽忽然提起他？我和他之間已經再沒有任何可能了。”

    蘇小冉把頭轉向另外一處，樹影被燈光拉得好長好長，長到，她都看不見回去的路了。

    侯老師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麽的，可她了解蘇小冉，知道她在這個時候是不願意聽別人的勸說的。於是，她把話又吞了回去，換成了淡淡的笑容：

    “孩子，我也隻是說說而已，這畢竟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做決定。我隻是想告訴你，那個方老師，你別小看了她對辰溪的影響力，喬小岩前些日子來過了，說了你們的事情，最近這段時間，我在這裏總覺著不自在。我看，要不，我還是搬回去自己住吧？”

    侯老師的目光灑落下來，蘇小冉這才明白，原來方老師心裏究竟是怎麽樣的想法。

    蘇小冉推著侯老師回去的時候，看到辰溪和方老師正在看當年的畢業照。那張照片蘇小冉也見過，是掛在牆上的。那照片上麵不僅有花顏、喬小岩，還有當年的小夢。

    此時此刻，方老師指劃過照片上每一個人的臉，往事曆曆在目。

    “你看，當時的你們看起來多小呀，可是現在，仿佛一眨眼之間，就都長這麽大了。辰溪呀，看來是我老咯。”

    “老師不老，是我們老了。”

    “哈哈，你還是那麽會替人考慮，你還記得嗎？有一次小岩生病，大半夜的，那時候可把我們都嚇壞了，還是你有辦法，第一時間把她背去了醫院。我說呢，你們個，感情永遠都這麽好。”

    方老師說完，意味深長看了蘇小冉一眼，眉眼間滿是長者的欣慰。

    侯老師進屋去睡覺了，蘇小冉隻好坐在一旁，電視裏的畫麵在重複播放著，蘇小冉的心緒飄得好遠好遠。

    兩人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鍾了，聽香兒說，方老師平日裏不到晚上九點半就上床睡覺了，可是今天，她硬是拉著辰溪說了好長一段時間的話，直到離開的時候，還依依不舍德拉著辰溪的，珍重再。

    車上，蘇小冉把臉別過一旁，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無言。

    辰溪也在安靜開著車，似乎又在思考著什麽，眉頭不時微微蹙著，蘇小冉覺察了出來，但並不主動去關心他。

    她自己心裏還有滿腔的怒氣，說是怒氣，倒不如說是怨氣，每一次隻要辰溪一對她隱瞞什麽，她便覺得滿滿的不安，她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是一種病態，如果真的是，那麽她能否找到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