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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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溪原本以為,花母這次見蘇曉冉是打算把實情說出來,可看到了蘇曉冉的反應之後,他才明白:那個秘密是花母最後的武器,不到萬不得已,她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顯然,現在這個時候在她眼裏還不是萬不得已的時候。
既然蘇曉冉想逃避,那就暫時讓她逃避吧,辰溪是這麽想的。現在的蘇曉冉連她自己是怎樣的人都還沒有認清,如果再逼著她,那隻會把事態弄得更加糟糕而已。
保持不聯係,是他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好在,這樣難熬的日子也是會過去的,蘇曉冉終於又找到新工作了,辰溪是聽說的,她說蘇曉冉不肯去她那裏上班,自己找了一份安穩一些的工作,在一家小型企業做翻譯。
雖然還是翻譯,但因為工作地點不同於以前的公司,所以環境也相對地沒那麽複雜,蘇曉冉很喜歡。現在她最需要的就是一個安穩的環境了。
最重要的一點,上班地點離她家不算太遠,走路的話隻需要二十分鍾就能到達了。她也不用再擔心著早上起來擠公交車去上班的事情了。
工作安穩之後,蘇曉冉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一看候老師,帶她老人家到外麵去走一走。以前小芳還在的時候倒是經常帶著候老師到樓下散散步,隻是現在小芳離開了,新來的香兒顯然對這件事也不怎麽上心,工作倒是按部就班地完成了,但工作之外的事情,她是一點都不願意多做的。
這天,下了班之後蘇曉冉便來到了候老師家,開門的一瞬間她覺得有些心酸。候老師的家裏仿佛又恢複了往日的陳腐氣息,家裏本就沒有多餘的人,再加上候老師生安靜,家裏連個說話聲、電視聲都沒有。
蘇曉冉把剛買來的菜放在廚房裏,吩咐香兒弄晚飯,她自己則推著輪椅帶著侯老師來到了小區樓下。
晚風習習,已經入老師深秋了,現在早晚溫差特別大,午還是豔陽高照,這會兒日落之後滿大街便都透著涼意,蘇曉冉把自己身上的披肩披在侯老師大腿上,看著她發白的嘴唇,十分心疼:
“您怎麽什麽時候搬回來也不跟我說一聲?”
“說了又怎樣,不說又怎樣?人呐,越是活到後麵越是發覺很多事情無法改變,索性就看著它順其自然發展唄!”
“您又在講大道理了,依我看,道理再多,關鍵還得自己舒坦。您看看您,當初跟方老師住一塊不挺好的嘛,怎麽就……”
蘇曉冉把侯老師推到了一棵大樹下,固定了輪椅,自己坐在身旁,看著侯老師。
侯老師卻是笑笑,用指著不遠處的落日餘暉,滿臉的褶子都堆現了出來。“孩子,我這一輩子,做了大半輩子的老師,別的學不會,察言觀色的本領可不比任何人差。你看好比那透著血紅色的夕陽,也許人們隻看得到它的淒美,卻又有多少個人能真正讀懂它為何要落下呢?我呀,也許是一時貪圖熱鬧,去享受了幾天熱鬧日子,可是熱鬧過後,生活就隻剩下平靜啦。你可別小瞧了這熱鬧之後的平靜,它能看出很多東西哩!有些人,在一起快不快樂,不是看一開始時候的熱鬧,而是要看熱鬧之後你們是否能承受得住那對比鮮明的平靜。我這麽說,能明白嗎?”
候老師抬起頭,看著蘇曉冉的臉,眼裏充滿了愛意。她是相信緣分一說的,她這輩子,也許是清苦見得多了,便分外的珍惜得來不易的緣分。
當初遇見了蘇曉冉,到後來把她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來看待,甚至是後來為了她失去了行走的會,這些,她都不後悔。
“侯老師,我明白。”蘇曉冉把眼神移開,她現在滿心都是煽情的戲碼,最害怕的就是再看到煽情的人事物了。
“明白就好,我聽說,你爸媽也來了?”
“半個月前,他們已經買了房子,不打算回去了。”蘇曉冉說完,倒有些不好意思地自個笑了,說起她那奇葩父母,連她自己都覺著不好意思。
侯老師倒是不覺得奇怪,“他們呀,肯定是太關心你了,這次你和辰溪分,又換了工作,這無論擱誰心裏都放心不下的呀。”
“侯老師,您怎麽知道……”蘇曉冉很意外,她可什麽都還沒有說,侯老師怎麽就對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呢?
“是喬小岩說的,前段時間,她去方老師那裏去的可勤快了。”
侯老師沒往下說,但蘇曉冉都明白了。
她想,侯老師決定搬回來是正確的,畢竟,以喬小岩的性格,她幾乎可以想象得到侯老師在那裏待著有多不自在。
“孩子,你有時間把你爸媽約出來一下,我想和他們見見麵。”
侯老師忽然打斷了蘇曉冉的思緒,她有些抗拒,蘇曉冉當然知道侯老師此舉是什麽意思,但她是不會答應的,那是她欠侯老師的。
“怎麽,不肯答應?”侯老師再次催促,蘇曉冉搖搖頭,“您就不要總是為我著想了,好好安心養病吧,有空我再讓我爸媽過來拜訪您。”
“唉!這麽多年了,你還是這麽倔。曉冉,你知道你的問題出在哪裏嗎?就是太要強,太倔強了。有的時候,放下麵子並不是什麽難事,不是自己的錯誤就不要去承擔,這樣你會活得輕鬆一點的。你知道嗎?紀仁他,又找過我了。”
“他?他不是已經去了y市了嗎?!”
蘇曉冉十分詫異,那時她出差,紀仁明明說他已經搬去了y市生活,怎麽會……
見蘇曉冉一臉的驚訝,侯老師微笑,不語。繼而搖搖頭,歎了口氣,“我說,你就是太單純,你認為,紀仁和韓西雅離婚,難道隻是為了去y市躲避你而已嗎?”
“什麽意思?”
“他呀,肯定是衝著你才離的婚的。那日他找了我,硬是塞給我一張銀行卡,說是他欠我的。我本來是不想要的,但是後來我轉念一想,雖然他並沒有欠我,但是他欠你,欠你一份責任,一份承諾。孩子,你們都已經分這麽久了,你該不會到現在還在把錯誤往自己身上攬吧?”
侯老師屏息望著蘇曉冉,那是她一教出來的學生,不僅如此,紀仁,韓西雅,他們都是她的學生,她愛他們每一個人,但她最愛的是蘇曉冉,也許,是那丫頭骨子裏有著和她一樣的倔強吧!
半晌過後,蘇曉冉才回過神來,卻隻說了一句話:“我是不會和他重新開始的。”
“誰要你和他重新開始啦?我是說,叫你不要再因為是你自己主動提的分就愧疚一輩子,覺得是你欠他紀仁的,孩子,相愛有很多種理由,但是能讓兩個人分開的,隻有一種,那就是不愛了。你想想,當初你背負著那麽大的精神壓力和紀仁分,而他呢?直接轉身就離開了。對,也許你可以為他找借口,說他尊重你的選擇,可是現在呢?他為什麽又跑回來找你了?一個男人,如果不愛他的妻子而和她結婚,又因為別的女人隨意的離婚,這樣的男人,就算是你想和他在一起我也不會同意的!”
侯老師有些激動地忘情了,一揮,用力打在了輪椅的扶上,輪椅向前傾斜了一下,侯老師的身子也跟著向前傾倒了一下下。
蘇曉冉趕緊扶住她,她明白侯老師這一大段話的意思,也明白她老人家為何如此生氣。也許真如所說的,她不是在念舊情,隻是依然在道德觀念上不肯放過自己而已。
所以累。
“侯老師,您別生氣了,決定要照顧您,並不完全是因為紀仁的關係,這是我自己的意思。我現在還有能力,您又何必拒絕我呢?放心吧,等到哪天真的沒有力氣了,我會說出來的,絕不硬扛著。”
蘇曉冉擠了個鬼臉,侯老師拍打著她的頭,卻不舍得用一點點力氣。看來,又是白忙活了。
侯老師眯著眼睛看著一點一點消失的夕陽,把心事拋開,靜靜地享受著唯一短暫的時刻……
從侯老師家回來,蘇曉冉的心久久都不能平靜。她反複回想著侯老師說的每一句話,這些話她都能聽懂,但是實踐起來,太難。
紀仁,他真的是為了自己而離婚的嗎?如果是這樣,那天在y市的‘偶遇’該怎麽解釋?他說的重新開始又是怎麽解釋?
難道連重新認識、從朋友做起都是假的嗎?
蘇曉冉不得不承認,也許她真的太久沒有想要去了解紀仁,以至於,紀仁的影子在她腦海裏已經模糊了,現在她唯一能想的起來的,也隻有那個在正當年紀的時候勇敢而單純說著喜歡她的那個少年而已了。
果然物是人非說的一點都不假啊,這才是最荒涼的事情。
有一點,自己和辰溪的關係是不是也會走到那一步?會不會,走在路上遇見了,連微笑打聲招呼的勇氣和心情都沒有了?
鬼使神差的,蘇曉冉點開了辰溪的朋友圈,這是分開這段時間以來,她唯一一次說服自己去觸碰有關於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