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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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醫院,已經是淩晨時分了。辰溪站在十字路口處,徘徊著該往哪個方向走去。
向左吧,去喝一杯。
心底忽然冒出這個想法,辰溪沿著街頭走著,走到了一家小店門口。正在招呼客人的老板上下打量著他: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主,於是乎熱情洋溢地招呼他去坐了最好的位置,熱心為他推薦了店裏最好的幾道菜,當然,還有酒。
辰溪第一次這樣安然地接受別人推薦的東西,他是覺得可笑,從小到大,所有人都覺得他應當擁有最好的東西。
小的時候,父母把他送進最好的學校,讓他接受最好的教育;後來,盡管他們都不在了,可他依然還擁有著他們留下來的最好的東西。
似乎他這一生,或許除了情感上那一絲絲溫暖,其他的不曾缺少。
怎麽感覺有點冷呢?
辰溪搓動著掌取暖,抬眼看窗外卻是一絲風吹草動也沒有,雖說是深秋,可是沒有秋風,何來的涼意?
古有杜康可以解憂,今天,他是否可以借助這一瓶白酒,徹底地放下過去?
一杯白酒下肚,火辣辣地在胃裏麵肆意蔓延開來,他甚少會這樣深夜獨飲,除了小夢‘去世’的那一天晚上。
他還依稀記得,所有的橋段和電影裏的一樣,深更半夜,雷雨交加,全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恐懼和哀傷當,而他一個人,抱著一瓶酒,想著以後再也見不到的那個人,淚流滿麵。
一晃五年。
時間是最殘忍的東西,而它有時候會和你開玩笑,在你的傷口準備要愈合的時候再讓你感受一次那樣的疼痛難忍。
辰溪一邊回想著往事,轉眼大半瓶白酒又沒有了。老板眼尖,又悄悄地給他添上了另外一瓶最貴的酒,笑眯眯地離開了。
滿世界都是瘋子。
聽著周圍嘈雜的吵鬧聲,辰溪心底不屑,也厭惡。他素來排斥熱鬧,而今,卻不得不在人群的熱鬧當找尋一絲人氣兒。
第二瓶酒打開了,此時的辰溪已經是滿臉通紅,意識有些恍惚,但是他的記憶卻還是清醒地在腦海裏回放著的。
從小夢,到蘇曉冉,再到後來的這亂八糟的一切。他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團糟,卻無能為力。
就是在這一刻想起了花顏,那個一直陪著他前進的好哥們。
辰溪掏出,卻發現自己的不知何時關了。應該沒電了,辰溪想著,氣餒地把揣回兜裏,接著買醉。
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快要亮了,辰溪躺在客廳裏,不想睡去,也睡不著。
他打算天一亮就去找蘇曉冉,什麽都不要也好,隻要和她離開,盡快離開。
盡管洗了澡,但還是難掩一身的酒氣。他並沒有打算瞞著她,他相信她會理解自己,去醫院看望小夢,是他能為自己過去所做的最後一件事。
辰溪來到了蘇曉冉小區樓下,還沒走幾步路,遠遠地就看見蘇媽媽抱著一堆東西正急匆匆往外趕,神色慌張。
“阿姨。”
辰溪站住,喊了一聲。
蘇媽媽怔住了,大概是眼神不好的緣故,她愣是走近了才看得清站住自己麵前的人是辰溪。這不看不要緊,等到確認了來人正是辰溪之後,老人家忽然就崩潰了,將上的東西重重地摔在地上,握緊雙拳捶打著辰溪,又氣又急。
“你還知道回來?你都去了哪裏了?滿世界找你找不到人影,你說你還好意思回來嗎!”
辰溪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隻能試圖讓對方冷靜,他抓住蘇媽媽的,問:“阿姨,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發生什麽?你難道不知道嗎?”蘇媽媽掩麵哭泣,辰溪的心裏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他想要衝上樓去,被蘇媽媽攔了下來:
“曉冉在醫院裏。”
……
蘇曉冉躺在床上,雙眼空洞地望著白色的天花板。
出去以後,再也沒回來,她便什麽都明白了。
離開的時候說,她要去接辰溪過來。而今,沒有回來,就說明連也找不到辰溪了。
睜了一晚上的眼睛,忽然有些酸澀,蘇曉冉嚐試著閉上眼睛,兩滴淚珠卻順著眼角掉了下來。
他終於還是回去找她了。
這個世界上,如果說還能有什麽東西什麽人讓辰溪亂了心智,那就是小夢。
這樣的結果她早就猜到了,隻是,讓她無法接受的是,為什麽是在這樣令人絕望的夜晚,為什麽偏偏是今晚?
為什麽偏偏是她?
蘇曉冉想起了那幾張算是能勉強證明自己出處的泛黃紙張,覺得諷刺而可笑。
她不敢哭出聲音,隻好咬著被子的一角,身體卻不停在顫抖著,滾燙的眼淚大概是現在她體內最有溫度的東西了,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她明明離幸福那麽近,卻還是抓不住?
“曉冉?”
門忽然打開了,是母親的聲音,蘇曉冉是背對著門口的,於是趕緊用擦了眼角的淚痕,可是樣子還是那麽的狼狽不堪。
蘇母是明白女兒的,所以並沒有說什麽,而是輕聲走到她身旁,將飯菜放在床頭,“起來吃點東西吧,你爸爸還在家裏,我先回去了,下午再過來。”
說完,看著依然站在門口的辰溪,歎著氣離開了。
蘇曉冉是不知道辰溪站在自己身後的,所以,當她聽到關門聲的時候,控製不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她感謝母親的不聞不問,這個時候,不聞不問對她來說就是最大的仁慈。
幾分鍾後,當她的身子顫抖到不能控製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一個溫暖的身體正向自己靠近,他就靜靜地躺在自己身後,緊緊地抱著自己。
蘇曉冉想要回頭,可她很快就斷了這樣的念頭。
因為,她聞到了熟悉的桂花香的味道。
是他。
這一霎那,淚水有如決堤般洶湧而下。
而身後的那個人,他並沒有開始說話,而是用更大的力氣在抱著自己,伸出他厚實的掌握住她發涼的掌。
如果能一直這樣,多好。
這是蘇曉冉唯一一次,背靠著辰溪,流幹了眼淚。好幾次,她為了不讓自己發出聲音,於是死死咬住自己的掌,被他發現了,於是,掌被硬生生拽了下來,換成了他厚實的掌。她有過猶豫,但那也隻是一刹那的想法而已,她難過,是真的難過,所以便憑著直覺咬住他的掌,所有的恨,不快樂,被壓抑的情感,全部在那一刻爆發了。
……
“飯菜涼了,我去買新的。”
蘇曉冉的情緒終於平複了不少,辰溪用紙巾擦拭了她的臉,說道。
蘇曉冉還是不願意說話,辰溪猶豫著,還是起了身,將被子往上拉了拉。拿著水杯到外麵接了熱水進來,將她扶了起來。
“喝點水。”
蘇曉冉依舊沒有動彈,辰溪沒辦法,將開水倒入一旁的小碗裏,拿著勺子送到她嘴邊:“你可以討厭我,但是不能跟自己過不去。”
“你走吧,飯我會自己吃的。”蘇曉冉終於肯說話了,然而她又躺了下去,用被子將自己的臉捂住了。
辰溪知道她此刻不想說話,於是放下碗,走到門口。
“是我,辰溪。”
他終於給回了電話,不出所料,一上來劈頭蓋臉把他罵了一通,辰溪沒有說話,任由發泄。
大概是罵累了,才停頓了下來。“你現在還在醫院嗎?你等我一下,我馬上過去找你,有事。”
辰溪不知道說的有事是什麽事,但他聽出了語氣的凝重。
他一直坐在門口的長椅上等著,期間,他進房間看過蘇曉冉,她還是不願意說話,飯也沒有吃。
趕來的時候一臉的著急,她先是進房間,似乎跟蘇曉冉說了什麽,而後才又出來,瞪眼看著辰溪:“男人都是一樣的,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你昨晚去找小夢了吧?”
“,我”
“你不用解釋了,去了就是去了。辰溪你可以啊,昨晚蘇曉冉一個人經曆了多大的痛苦你知道嗎?而你居然還有心情去看你的舊情人?”
辰溪低著頭,他也覺得句句在理,也覺得自己很混蛋。
“我跟你說件事。”忽然壓低了聲音,接著從包裏取出幾張泛黃的紙張遞到辰溪麵前:“蘇曉冉昨天就是因為這才出事的,你說,這到底怎麽回事?”
辰溪隻看了一眼,便震驚地把所有資料都奪了過去:“這是從哪裏才了?!”
“我不知道,我趕到的時候蘇曉冉一個人倒在地上,這些紙散落在一旁,我怕她爸媽看到,所以偷偷藏了起來。”
辰溪倒吸一口冷氣,花母不是承諾過一定會萬無一失的嗎?怎麽現在資料會落入蘇曉冉裏?
辰溪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覺得一定是哪個環節出了錯,究竟是誰這麽別有用心,要想方設法讓蘇曉冉知曉此事?
“,你留在這裏照顧蘇曉冉,我有事出去一下。”
辰溪說著,拿著資料跑開了,在身後大喊著也沒能攔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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