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呢？”

    七七來了電話，蘇曉冉看著路邊熟悉的街景，道了一句“我在家”。

    “好家夥，你怎麽跑家裏去了？不是說好今天侯老師出院的嗎？”

    七七那頭快要咋呼的感覺，蘇曉冉這才想起來，對啊，侯老師出院。

    該死，她竟然忘記這麽重要的事情了。沒等她回應，七七接著說：“你不用過來啦，這個點了，侯老師也睡下了。我剛從她家裏出來，要不你等等我，我一會就到你家。”

    七七掛了電話，蘇曉冉愣住了：七七說，要她等一等？七七怎麽現在這個時候過來找她？難道，七七知道她和辰溪的事情了？

    蘇小冉蹲在路邊，裹著上衣等著七七的到來。十幾分鍾後，一道閃亮的車燈照在她身上，刺了她的眼睛，蘇小冉本能地用手擋住眼睛，而後聽到了七七的聲音：

    “上車！”

    上車？

    蘇小冉站起來，頭腦有點眩暈，她動了動發麻的腳，迷茫地看著七七：“這麽晚了，去哪裏？我明天還要上班呢。”

    “叫你上你就上。”

    七七打開車門，蘇小冉隻好抱著包包又上了七七的車子。

    “我今天加班到十點多，好不容易想回家早點睡覺，你倒好，大半夜的把我拉去哪裏？”

    “這事必須你出麵。”

    七七不多做解釋，踩著油門直接往前寵，這倒多少有點辰溪的風範。

    蘇小冉無奈，她所喜歡的這兩人，在某一程度上還真是驚人的相似。

    七七把車子開到了一處幽靜的豪華小區門口，這是蘇小冉從沒來過的地方。她一邊下車一邊看著七七：“你換地方住了？”

    “蘇小冉。”

    七七忽然變得好嚴肅，蘇小冉靜默望著她，總感覺會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他們就在裏麵。”

    “他們……誰？”盡管表情仍舊是平靜的，但蘇小冉的內心在這一刻揪了起來。

    她不傻，更了解七七。七七難得認真，此刻她這麽認真地在和自己說話，這不就說明了一切了嗎？

    “燈還亮著，應該還沒有睡，你爸的病情好了些，但一直不肯說話，你進去看看吧，這一次，不管怎樣，終歸是要見麵的。”

    蘇小冉朝著那棟亮著燈的大樓走去，每走一步，她都在心裏算計著，果真見了麵，該說什麽，該怎麽說。

    她從來沒覺得自己如此渴望見到父母。

    輕輕敲了門，是母親開的門。蘇媽媽見到蘇小冉的時候並不驚訝，而是尷尬笑了笑，很客氣地請她進屋。

    “咳咳咳。”

    蘇小冉聽到了一陣咳嗽聲，她往臥室方向望去，看到門半虛掩著，父親應該就在那裏。

    這屋子，看著挺不錯，寬敞明亮，比父母之前住的那房子好多了，蘇媽媽轉身去拿了杯熱茶過來，竟然說了聲“請喝茶”。

    一個輕字，把母女倆多年的情分劃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蘇小冉酸澀地接過茶杯，抿了一小口。

    “爸爸的病怎麽樣了。”

    “基本穩定了，就是感染了風寒，沒大事。”

    蘇媽媽一直低頭看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手指頭。

    蘇小冉唔了一聲，轉頭看著周圍的環境，問了句，“什麽時候搬來這裏的？”

    “兩天前。小冉，”

    蘇媽媽忽然叫了她一聲，蘇小冉望著昔日的‘母親’，認真地聽著她即將要說的每一句話。

    “你以後就別來了吧？我們……我們挺好噢，什麽都不缺。”

    蘇媽媽一直在搓動著手指頭。蘇小冉看著她的小動作，就問了一句，“還會再搬家嗎？”

    蘇媽媽搖搖頭，蘇小冉若有所思了一會兒，而後換上了笑容：“我能……進去看看爸爸嗎？”

    “不行。”蘇媽媽當即反對。

    “他現在病情還不穩定，我怕他見了你，心緒會不穩定。你不要怪我，我這也是為了大家好。”

    好客氣的話。

    每一句都像是一根根細小的刺紮進蘇小冉的心裏，雖不致命，卻疼痛難忍。

    她最害怕的，是熟悉過後的陌生，然而她與父母之間真的已經陌生了啊。

    “時間不早了，你走吧！”

    母親居然下了逐客令，蘇小冉難以接受，不願意站起來，但是又沒辦法像從前那樣矯情地撒嬌。

    到了現在，她連自己在他們麵前該做出什麽樣的姿態都變得小心翼翼了。

    “您知道我會來？”終於找到了一句還可以拖延時間的話。

    “嗯。”蘇媽媽怔了一下，點了點頭。

    “怎麽知道的？”

    “別問了，你隻要知道，我們平安無事，就可以了。”

    蘇媽媽依然是麵無表情。

    這真的傷到蘇小冉了，叫她別問了，就等同於叫她馬上關住關心他們的閥門，而她怎麽可能做到？

    蘇小冉在母親冷漠的注視下一步步走到了門口。七七還在外麵等候著，車燈都沒有關掉，似乎也早知道她不會待太久。

    “小冉。”

    蘇小冉邁出了門口的時候，蘇媽媽忽然叫住了她，她欣喜若狂，以為是母親回心轉意了，於是高興地回頭，聽到了這麽一句話：

    “好好和辰溪過下去。”

    沒等她反應過來，蘇媽媽關了門。

    好好和辰溪過下去……

    怎麽好好？還能好好嗎？

    蘇小冉走到了七七麵前，“你怎麽知道他們在這裏的？”

    “辰溪告訴我的。”

    “他為什麽告訴你而不是我？”

    “蘇小冉，不是所有疑問都會有結果，你隻要知道，辰溪他可能是真的愛你，這就足夠了。”

    七七上了車，似乎今天她也累的夠嗆的了，於是整個身體靠在座椅上，閉上了眼睛。

    “你累了就換我來開吧。”蘇小冉不放心讓七七再開車。

    “蘇小冉，我有事要跟你坦白。”七七忽然從座椅上蹦起來，像是做了很大的決心。

    “你欺騙我了？”

    “對。”

    “很重要的事情？”

    “對。”

    ……

    七七的表現像一個英勇的戰士半視死如歸，蘇小冉問什麽，她便答什麽。

    蘇小冉怔了好一會兒，問，“你愛上花顏了？”

    “對。不對！”

    七七的第一反應和現在的反應不一樣，她急著解釋，但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來說服自己，於是急得紅了臉，急得直想爆粗口。

    “七七。”

    蘇小冉打斷了七七的話，道：“沒關係的，隻要你開心。”

    “什麽沒關係，那你和花顏的關係，你們……”七七語無倫次。

    “我和他，”蘇小冉轉正了身子，望著路麵上一片寧靜，自說自話道：“我和他沒有關係。”

    送蘇小冉回家的路上，七七一直很忐忑，不是因為她剛剛跟蘇小冉坦白了‘那件事情’，而是因為，她自己也壓根就沒考慮過那件事，也就是剛才，脫口而出的直覺出賣了她的內心，她才願意承認的。

    這就難辦了。

    蘇小冉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了，她想起了昨晚的十二點，那個時候，辰溪還和小夢在一起呢。

    那麽今天呢？

    夜已經黑了，夜那麽黑，那麽安靜，此時此刻，她的辰溪，是和喬小岩在一起，還是小夢呢？

    累。

    蘇小冉在浴缸中放滿水，整個身體妥妥地泡進去，溫暖的感覺包圍全身，她再不怕冷。

    閉上眼，靜靜地感受溫暖和安靜，把這一天所有不開心的統統忘掉。

    療傷的人，大抵都是這樣做的吧？

    疲倦的感覺襲來，蘇小冉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一陣劇烈的敲門聲吵醒的。

    蘇小冉第一反應是冷，好冷。

    她竟然泡在水裏睡著了，水已經冰涼，身體也凍僵了。

    蘇小冉快速起了身，披上浴巾跑了出去，她從門縫中看見了辰溪的臉，於是打開門，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氣。

    辰溪本是半低著頭用手支撐著門的，門一打開，他整個身體搖晃了一下，於是抬起頭看著蘇小冉，看到了濕著頭發裹著浴巾的她。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她沒有問，他沒有說。

    兩個人靜靜站了一會兒，蘇小冉就被辰溪揉進了懷裏，她驚慌地睜大了眼睛，又因為被他抱得生疼而閉上了眼睛。

    這樣用力的擁抱著，是愛她最大的證明。

    許發風從門口串進來的緣故，蘇小冉忽然打了個噴嚏，辰溪把雙手托著她的臉，仔仔細細地看著，而後送上了自己的熱吻。

    沒人能抵擋得了這樣的溫柔，蘇小冉沉溺其中，不願醒來。

    幾秒鍾後，她任由自己被辰溪抱起，被重重地放在臥室暖暖的床上，而後看著他用浴巾擦幹自己頭發上淌著的水滴，自然而然，沒有半點多餘。

    對的人，是會讓你感到心安的。

    蘇小冉想到，如果？這個人不是辰溪，而是那個整天對著全世界喊著他愛她的紀仁，會怎樣？

    她猜，紀仁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跟她解釋一番，而後的目的隻有一個：霸占她的身體。

    嗬嗬。

    也不知怎的，蘇小冉就笑了出來。辰溪被她嚇到了，於是停止了手中的動作，望著她，還以為她哪根筋錯亂了。

    蘇小冉卻是喜極而泣，忽地投入了辰溪懷裏，感受著他帶著溫度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