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冉站在花氏豪宅前，百感交集。

    這是一棟占地麵積約三百多平米、三層樓高的別墅，大門前還有一個寬敞的院子，院子裏種滿了各式的盆栽，地上是在嚴寒天氣依然綠油油生長著的草坪。

    很安靜。

    這裏的一花一木，一磚一瓦似乎都似曾相識，可它們又是那麽的遙遠。蘇小冉的身體在抗拒，她告訴自己，這裏的一切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包括人。

    站了大約有十幾分鍾，蘇小冉終於鼓起勇氣向前走著，穿過了院子裏的大門，走到了別墅門前，按了門鈴。

    她沒有事先通知誰說她要來，所以在等待開門的時候顯得有些緊張，因為她不知道她見到的第一個人會是誰。

    等了一分鍾，沒有響應，蘇小冉又按了門鈴，心情比剛才還要不安。

    “是你？”

    門終於開了，開門的是花母，意料之外。

    “你怎麽知道是我，而不是小夢。”蘇小冉竟問了無關緊要的問題。花母沒有要請她進門的意思，隻是嘴角露出一絲冷漠的笑意，略顯憔悴的眼神在蘇小冉身上劃過：

    “你身上有他的影子。”

    他？蘇小冉怔了怔，那個所謂的他，就是所謂的……父親？

    好生疏的詞，沒見過的他，竟與自己有幾分相似嗎？

    “我找你有事。”

    蘇小冉抬起眼，直視花母的眼睛。兩個人明明離的很近，可她卻覺得花母讓她感受到了遙遠的距離。

    “我要出門，沒時間。”花母態度堅決，表情漠然。

    蘇小冉該想到會是這個樣子的，可真正麵對的時候，她還是有些無所適從。花母竟這樣，不帶半點猶豫的拒絕了她。

    “真有急事，請你幫忙。”

    蘇小冉做了最大限度的忍讓，說了一個請字，她看到花母嚴重的冷漠消失了一半，同時也帶走了她一半的自尊和驕傲。

    “我可以進去嗎？”蘇小冉伺機說道。

    花母猶豫了好久，才終於做了退讓，轉身進去，蘇小冉跟著走了進去。

    真是另外一個世界。

    裏麵物品的昂貴不是她所能用言語來形容的，她隻知道，所有東西在她眼中折射成了一道道光線，她看不清，也不想看清。

    地板很軟很軟，蘇小冉記得她隻在七七家裏踩過這麽舒服的地板，七七說，那是她爸媽特意從歐洲帶回來的毯子，橘黃色的，很溫暖。

    蘇小冉走到客廳的沙發前時，停下了腳步。

    茶幾上擺放著幾個相框，其中一張是全家福，四個人，笑的都很甜。還有一張，是小夢的藝術照，她身穿粉色的公主裙，看起來永遠不會有憂愁的樣子。

    蘇小冉的眼睛一下子就酸澀了，她低著頭，坐下，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喝茶。”

    花母指著她麵前的茶杯，示意她自己倒茶喝。

    蘇小冉沒有動手，望著她，道：“我希望你能幫幫辰溪。”

    “你是說……關於辰星股份的事情？”花母對所有事情了如指掌，蘇小冉點頭。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依然是咄咄逼人的語氣，仿佛坐在她麵前的不是十月懷胎的骨肉，而是仇敵。

    “算我求你的。”蘇小冉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說著，她並不畏懼花母的威嚴，來之前，早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了。

    “你求我，拿什麽求我？你知道每一天拿著合同求我合作的人有多少嗎？我憑什麽都答應你們？”

    花母的話句句帶刺，她自己斟了茶，小口抿了起來。蘇小冉掃了一眼她身上的裝扮，筆挺的西裝，高高紮起的發髻，還有那脖子上掛著的價格不菲的項鏈，無論從哪一樣看起，花母都與躺在醫院裏的母親相差甚遠。

    她擅長給人距離感，抗拒別人的接近。

    “我知道，以你今天的成功來看，我身上確實沒有什麽可以吸引你的了。我今天來，就為這一件事，如果你不答應，我不會離開的。”

    “你在威脅我？”花母眼底掠過不可思議的神色，蘇小冉靜默微笑，“不是威脅，是請求。”

    “為了他，值得嗎？”花母語氣中少了些咄咄逼人的姿態，多了很多的疑問。

    她的兩個女兒，為了辰溪，一個自殺，一個屈尊求人。

    她不是不了解蘇小冉，雖然她沒有養育過她哪怕是一天，但是她慧眼識人，看得出，蘇小冉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孩子，今天她能來，就說明了辰溪在她心中的位置了。

    “你知道他遇到大麻煩了，喬江想要陷害他，董事長的位置都給奪走了。我知道，隻有你能幫他，所以請你看在無論誰的麵子上，幫幫他。”

    蘇小冉聲音輕柔，此刻的她是無助的。

    “他不知道你來找我吧？”

    “不知道。”

    “如果我答應幫了你，你也打算不告訴他？”

    “這有什麽關係嗎？”蘇小冉不明白花母晦澀的意思，但隱約感覺到她話裏有話。

    花母輕笑了生，居然起身親自給蘇小冉倒了一杯茶，“你知道，如果我我這個時候幫辰溪，就相當於公然和整個辰星作對了，我又何必惹火燒身呢？”

    “你不幫，喬江遲早有一天也會向你伸出黑手的，何況你曾經和辰溪有過私密協議，這個喬江知道，他必定會一直防著你。”

    “嗬嗬，看來，你還挺會分析的嘛。”

    花母坐下，靠著沙發背墊，細細打量著蘇小冉，除了模樣和她爸爸有幾分相似，察言觀色的本領也有他的影子。

    “就算是如此，我頂多也就是不和喬江合作罷了，但是我若幫了辰溪，我就是得罪了喬江，你說我會選哪一個呢？”

    “你怎麽知道，幫了辰溪就沒好處呢？”

    蘇小冉欲言又止地望著花母，兩人對視一番，花母重新拾起茶杯，就著熱氣喝了兩口，若有所思起來。

    “辰溪現在持有的是辰星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其中他父母留下來的股份就有百分之三十，如果他能夠恢複了權利，讓你入股辰星，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蘇小冉繼續說著，花母隻靜靜聽著，不說話。其實蘇小冉心裏也沒底，關於股份的事情，她沒有和辰溪商量，隻是空口給了花母一個藍圖，她知道，商人重利，花母要的是實際利益。

    “如果你袖手旁觀，那麽最直接的結果就是辰溪倒下了，喬江掌控了辰星，並且在將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喬江將限製你所有的擴張。”

    “你當真以為……這些我就真的沒有想過？”

    花母麵帶微笑，看著蘇小冉時候眼中有一種特別的情感。

    作為商人，她若連這些利弊都要別人替自己分析，那她好怎麽在商場上混？

    “你回去吧，我還是那句話，我沒辦法幫你的忙。”

    花母下了逐客令，這惹火了蘇小冉，她提高了音量，問：“你是鐵了心不幫忙，是吧？”

    “這世界上沒有誰一定要幫誰的忙，與其靠別人幫忙，還不如自己努力。”

    花母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蘇小冉知道，自己白來了。

    “我說過，你不答應，我是不會離開的。”

    “很遺憾告訴你，我現在馬上要出國了，所以，你在這裏待多久都與我無關。”

    花母站了起來，蘇小冉這才發現，門口處擺著一個手提箱，看來花母出遠門是真的。

    “你有什麽要求，我可以答應你。”

    在這緊要關頭，蘇小冉蹦出了一句自己都感到驚訝的話。

    “喔？”

    花母回過頭，饒有興致望著她，“你說真的？”

    “前提是你能幫我們渡過難關。”

    蘇小冉知道，花母一定是對她有所要求的。

    她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難過，從進門到現在，她說了那麽多的話，花母都沒有動搖，而現在，當聽她說可以提要求的時候，花母竟然扭身回到了客廳裏，坐下，擺出悠然的姿勢。

    “離開辰溪。”

    四個字，擲地有聲，麵無表情。

    蘇小冉直直看著她，愣了好久，再確認了她堅決的表情之後，她的心忽的沉入了深沉的海底。

    到現在，她還在事事為小夢著想。

    就是那個，和她相處了幾個月、分走了她所有寵愛的人。

    “我如果不答應呢？”

    “那免談。”

    花母把杯中茶喝完，拿出手機隨意翻看著。陣陣寒風吹進來，剛才花母拉開的門沒有關上，偌大的房間裏充斥著冷氣，讓人從胸口涼到心頭。

    “我想我們今天的談話結束了。”

    蘇小冉起了身，也是因為花母的這句話，徹底打斷了她的想法。

    再多的利益和理由，也無法與她心中的寶貝女兒相比較。

    是她太天真，竟然以為可以說服她，她給了自己十足的勇氣才走進了這個家門，卻又被活生生的冷落了一番。

    有誰自討苦吃到這個地步？

    花母並沒有挽留，蘇小冉從客廳走到門口，從門口走到小院子再到馬路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出現，沒有人告訴她，這隻是夢而已。

    狼狽的走在冬日的街道上，腳踩著層層落葉，身體和心都騰在了半空中，沒有任何知覺。

    花氏，它再大、再厲害，又與她何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