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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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再次站在花氏門口,花顏心感慨萬千。他的最初的記憶從五歲左右開始吧,那麽小的人兒,對這所房子卻有了極其深刻的印記,不是因為別的,隻因為,他小的時候常常被母親責罰,有的時候甚至是沒有緣由的,他便被要求跪在家門口反省。

    這樣的往事,他又怎麽能不記得呢?那時候,盡管他心對她有一萬個不樂意,可是他依然沒有忘記要怎麽去尊重一個長輩,直到,十歲那年,他被她強行帶到了國外,去見了一個他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印象模糊的人,然後,她說了他不是她的親生兒子,所以她絕對不可能會愛他,對他好的。

    叛逆,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吧?

    高的時候,花顏就已經是學校裏聞名的小混混了,他頂著一頭染白的頭發,每一天穿戴亮眼的去學校裏,不顧老師的責罵和教導,每天穿梭在一群未成年的孩童當,享受著來自他們的崇拜和不解。

    都過去了。

    一年前,他帶著對她的厭倦和厭惡離開,他以為自己絕對不會再回來的,如果不是因為知道了所謂的真相的話。

    門口很安靜,以前開始就一直很安靜,特別不像是大戶人家的家門。

    花顏按了門鈴,有些忐忑,不知道一年的時間她到底過得怎麽樣,唯一的女兒離開了,不知道她有沒有變得比以前還要憔悴。

    開門的竟然是她。

    兩眼對視的那一瞬間,兩個人都沒有出聲,花顏不出聲,確實也是因為驚訝,她,竟然頭發都花白了,而且眼窩深陷,一股濃烈的酒氣傳來。

    出乎意料的,花母竟然沒有說話,而是自己轉身進屋去了,就好像,花顏隻是出了個遠門,會回來不奇怪一樣。

    花顏走了進去,屋子裏一個人都沒有,電視和以前一樣,開到最大聲,電視前的桌子上,擺著幾瓶洋酒,兩個高腳杯,卻隻有一個人在喝。

    心底一陣酸楚,花顏打開冰箱,什麽也沒有,廚房也是很久沒用過的模樣。

    “張媽呢?”

    花顏站在電視麵前,問道。花母看不到電視了,才緩緩抬起眼皮,盯著花顏那張臉,半晌才說出一句話來,“辭退了。”

    “辭退了,那你怎麽辦?”

    “不關你的事,讓開。”

    這句話說出來,才有點以前的花母的風範,花顏很自覺地挪到一邊去,他看了一眼花母憔悴的臉色,以及她消瘦的身子,問了句:“沒吃飯吧?我帶你到外麵去吃。”

    說著,嚐試著要拉起她的,可,花母掙脫開了,搖著頭,眼睛一直要盯著電視看。花顏心裏咯噔一下,花母似乎……有點不正常。

    她眼角的淩厲不見了,而且,也沒有以前那麽咄咄逼人了,這……還是從前那個叱吒風雲的她嗎?

    花顏退到了一邊,悄悄給公司裏的主管打了diàn huà,可主管聽到他的聲音,一瞬間無比激動,他說,公司已經很久沒有恢複正常了……

    掛了diàn huà,花顏重回到母親身旁,她一直在眯著眼睛盯著電視看,但心思似乎不在那裏。一旁的立櫃上,擺滿了小夢的zhào piàn,似乎她把家裏所有的zhào piàn都擺了出來了。

    花顏看著心酸,強行要把她拉起來,可就在這時,花母生氣了,她用力甩開他的,怒目直瞪著他,好像,兩個人之間隻有仇恨沒有任何一絲的感情。

    “這裏是我的家,誰也不能讓我走。”

    說完,她又自顧坐下,花顏覺得焦頭爛額,他不知道,這一年的時間,她究竟是怎麽過來的?為什麽,連頭發都花白了?

    花顏進廚房煮了一碗麵條,端到她麵前,像以前小的時候她偶爾心情好才會幫他煮一碗麵一樣,現在,他總算體會到了她的苦楚。

    “吃一點吧,不要光喝酒。”

    花顏的聲音很溫柔,他把桌麵上的酒瓶收了起來,意外的,花母並沒有反對,她愣愣地看著他,仿佛他是一個遠道而來的客人,不熟悉,卻不存在威脅。

    她開始低頭吃東西,似乎真的很久沒有好好正常吃一餐了吧?她吃東西的模樣看著很心酸,根本沒有任何一點以前的模樣,現在,他倒寧願她還是那個強勢得不近人情的母親,至少那樣,代表著她還鮮活著,而現在,現在跟沒有了靈魂又有什麽區別呢?

    一大碗麵,幾分鍾就吃完了,連同湯水一起,全都沒有了。花顏那過碗,她還有些不樂意,一直拽著一邊不讓他拿走,那模樣就像是乞丐在抵死捍衛自己的糧食一樣。

    花顏受夠了,他摔了碗,看著她,聲調提到來自最高位置:“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嗎?小夢,我,還有那個人,你統統不記得了?還是說,你在演戲給我看?”

    “你走開,這裏不歡迎你。”

    花母冷冷說著,又要看電視,根本沒把剛才花顏所說的話放在眼裏。

    這一次,花顏可以確定,她,已經完完全全瘋掉了。

    但憑她的脾氣,不可能會對那個人無動於衷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氣,走到一旁,憤憤地踢了腳下的凳子,而後走過來,強行把花母拉起來。

    “你跟我來!”

    “你幹什麽?放開我。”花母一麵的驚慌失措,盡管她掙紮著,可卻抵不過花顏的力氣,她被帶上了車子,半小時後被帶到了花顏以前一個人住的房子裏,裏麵,花父正坐在客廳裏,同樣的雙眼驚慌,隻是,他的雙被緊緊綁在凳子上。

    花母一看到他,頓時尖叫了起來,她雙捂著頭部,似乎不想看到那個人,花顏關了門,強行把她帶到父親身邊。

    “看清楚,你就是被你害的女人,她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

    花顏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憤怒,他實在氣不過,憑什麽那個男人可以瀟灑了一輩子,而她,他的母親,卻要瘋瘋癲癲連自己的兒子女兒都不認識了?

    花父的都被花顏按了一下,就在離他不到一尺的地方,曾經的結發妻子,正傻傻地看著自己,她的眼神裏有恐懼,有退卻。

    這一點也不像這些年含恨而活著的那個她。

    他的心猛地被震了一下,似乎隻有在這一刻,他才忽然看見了她。

    “她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花父看著妻子滿頭的白發,不敢相信。

    “她到底為何是這個樣子你還用問我嗎?如果不是因為你,她至於會變成這個樣子?”

    “放開我,我不要在這裏。”花母的眼神越來越驚恐,花顏於心不忍,於是讓她坐在對麵的沙發上。為了使她情緒鎮定下來,他給她端來一杯熱水,像哄著一個小孩子一樣哄著她喝了下去。

    “容兒。”

    花父看著她,嚐試喚醒她的記憶。可是,花母卻隻是看了他一眼,便又開始喊著要離開,花顏沒有辦法,這才給蘇曉冉打了diàn huà。

    是時候一家四口來一次麵對麵的交談了,花顏再不會逃避,一年的曆練,讓他明白了什麽叫麵對。

    蘇曉冉和辰溪很快就來到了,一進來,看見花父被綁著的時候,兩人還是很驚訝的,但聯想到花父的所作所為,就又都接受了。

    蘇曉冉是震驚的,她一年沒有再見到那個人,如今見到了,她卻再也不是從前的模樣,她竟然……頭發全都白了?

    “小夢?小夢!你終於回來了,媽媽好想你啊!”

    花母一看見蘇曉冉便撲了過去,來不及閃躲,蘇曉冉被她緊緊抱住了。

    這是她第一次和她這麽親密的接觸,她抱住了她,卻沒有讓她感受到溫暖。

    是隔閡。

    她沒有辦法把自己交出去,是客氣和隔閡。

    辰溪怕她會傷到蘇曉冉,強行把蘇曉冉拉到自己身後,而後麵色冷靜看著花顏:“怎麽回事?”

    “說來話長,是時候開個家庭會議了。”

    花顏拉了一張椅子坐下,看著父親愧疚的模樣,問:“你沒有想到會有這麽一天吧?很多年以前,當你番五次想要傷害她的時候,你有考慮過以後嗎?”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小顏,看在你死去的mèi mèi的麵子上,你饒了我這一回吧?曉冉,你看看我,我是你父親啊,難道你忍心看著我被折磨嗎?”

    花父忽而轉向蘇曉冉,那祈求原諒的眼神看著讓人很厭惡,蘇曉冉不禁想要冷笑,她怎麽會有這種父親。

    花母還在鬧著,蘇曉冉轉身對花顏道:“送她去醫院吧,不能拖。”

    “那這裏怎麽辦?”

    “這裏……我看著吧!”

    “不行。”

    “為什麽不行?”

    “我怕你被他蒙蔽了。”

    花顏看向父親,雖然年過半百,可是那一雙四處轉溜的眼神極其不安分。辰溪看了時間,此時是晚上十點鍾,他建議一行人都要去醫院,把花父也帶上,順便讓他親眼看一看,到底花母已經變成了什麽樣,她的病,是否還有的救。

    盡管不樂意,但花顏還是鬆開了繩子,這繩子,是從下飛的那一刻就綁上的,當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後,他便告誡自己不再軟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