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暗。
    莫行遠走進警局，就看到蘇離坐在椅子上，頭發高高挽起，明明一臉倦意，卻坐得直直的。
    她一個人坐在那裏，像是被拋棄的流浪貓，無家可歸。
    蘇離看到有人來，黯然的眼神亮了一下，看清對方，她有點意外。
    她是給遲暮打的電話，請他到警局來一趟。
    如果陸婧沒出差，她是不會麻煩遲暮的。
    隻是沒想到，來的不是遲暮，是莫行遠。
    見到莫行遠，她多少有點不自在。
    才認識不久，被他看到的窘境倒是不少，有些難堪。
    莫行遠去了辦公室裏麵，辦了手續，他走出來看了眼蘇離，“走了。”
    冷漠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正如他們的關係。
    蘇離起身跟在莫行遠身後，抱著他那件外套。
    打人的時候，袋子壞了。
    走出警局，剛準備上車，何述銘就跑出來。
    “喂，你就是蘇離男人？”
    蘇離眉頭緊鎖，她真的覺得丟人。
    莫行遠回了頭，目光冷冽地盯著追上來的何述銘。
    蘇離頭疼。
    何述銘就是有什麽大病，不依不饒的像瘋狗。
    “有事？”莫行遠很淡然。
    何述銘並不認識莫行遠，隻是看他的氣質和穿著，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嗬，蘇離，你就這眼光？找什麽樣的不好，找個像娘們的小白臉。”何述銘嘲諷著莫行遠。
    莫行遠長得好看，又白，稱得上漂亮。
    “你是不是還想挨揍？”蘇離真的是恨極了何述銘。
    何述銘冷笑，瞥著莫行遠，上下打量，極其不尊重，“嫁給這種人，你是怎麽想的？他有勁？”
    這種流氓話聽著惡心。
    蘇離揚起手就要去打他。
    莫行遠抓著她的手，眼裏毫無波瀾，“回家。”
    蘇離不敢相信莫行遠居然一點也不生氣。
    她都咽不下去這口氣。
    “蘇離，你看你找的什麽慫蛋！”
    何述銘見莫行遠沒脾氣，更加趾高氣揚，口不擇言，“長了副好皮囊，中看不中用。這種男人你嫁他圖什麽？拍照好看？”
    蘇離想罵回去，莫行遠把蘇離推進副駕，目光冷沉，“口舌之爭，最沒用。”
    蘇離咬咬牙，在莫行遠的注視下，終究是把要罵的話咽了回去。
    莫行遠關上車門，何述銘沒得到回應，火氣更大。
    “慫貨，還沒個娘們有脾氣。”
    莫行遠走到駕駛室旁打開車門，隔著車頂淡漠地看著何述銘張牙舞爪的嘴臉，目光陰沉。
    他淡淡開口，“女人話都沒你多。”
    等何述銘反應過來，莫行遠已經開車走了。蘇離看著後視鏡，何述銘站在那裏氣得踢旁邊的樹。
    夜色正濃，外麵燈火通明，城市都是熱鬧的，車子裏安靜得有些壓抑。
    蘇離想說點什麽，一瞥到莫行遠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她就開不了口。
    他不說話，她也不好開口，怕他煩。
    畢竟，是她給他帶來了麻煩。
    等燈的時候，莫行遠打了個電話。
    “處理一下。”
    蘇離就聽到了四個字，隻當他是在說工作。
    車子停在她住的小區外，蘇離解開安全帶，看了眼手上的衣服，“衣服晚點給你。”
    這外套抱了一個下午，白洗。
    莫行遠終於偏過頭看她，“你眼光挺差。”
    “……”
    蘇離沒得反駁，是事實。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蘇離道歉。
    莫行遠睨了她一眼，這會兒倒像是真實的她，沒有任何偽裝。
    “知道就行。”莫行遠沒再看她。
    蘇離也識趣，下了車。
    車門關上的那一瞬間，車子就躥出去了。
    蘇離抱著外套，整個人都泄了氣。
    隻有一個字：累。
    半夜，蘇離是被電話吵醒的。
    一接聽，陸婧就很興奮，“你快看群，快快快。”
    蘇離強睜開眼睛，點進微信群裏，999+的信息。
    她點進去都是在問“誰幹的，這麽狠”。
    往上翻了很久，才看到一段視頻。
    視頻裏，何述銘被人按在一個廢舊倉庫裏拳打腳踢，毫無反擊之力，隻有哀嚎。
    看到何述銘被打得鼻青臉腫，蘇離皺起了眉頭。
    群裏都炸了。
    「就這個角度，視頻明顯是打人的人拍的。」
    「他得罪誰了？被打成這樣。」
    「誰知道呢。他得罪的人還少嗎？有今天是早晚的事。」
    議論紛紛，根本就沒怕事後會被何述銘看到。
    陸婧又打來電話，問蘇離，“知道是誰下的手嗎？”
    蘇離腦子頓了一下，“不知道。”
    “看了一下發視頻的人，已經退群了。不是實名，都查不到是誰。不過，打得好，大快人心。他就欠收拾。”
    蘇離想到了莫行遠說的那句話。
    或許，他說的處理一下並不是處理工作。
    她又去看了那段視頻，何述銘那麽囂張的人，被打得隻有嚎叫的份，對方下手狠，避開要害，單方麵輾壓，就是折磨他，羞辱他。
    蘇離後半夜睡不著了。
    滿腦子都是何述銘被打的畫麵，她莫名把那個拍視頻的人代入到了莫行遠身上。
    熬到了天亮，蘇離給莫行遠打電話。
    電話接通，莫行遠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清。
    “有事？”
    蘇離吞咽了一下喉嚨，“你叫人打了何述銘嗎？”
    問完後，她憋了一口氣，提著心。
    “是。”
    蘇離眼睛不由睜大，她以為就算是，他也不會這麽快承認。
    “舍不得？”莫行遠問。
    蘇離立馬否認，“不是，我就問問。”
    “然後呢？”
    蘇離咬唇，她也沒想過然後。
    隻是想證實一下而已。
    “你……處理幹淨沒？視頻傳出來，會不會被人發現了？”
    蘇離還是擔心。
    這件事是因她而起，她並不想給他添麻煩。
    “不關你的事。”莫行遠淡淡地說：“揍他，不是因為你。”
    蘇離：“……”
    電話被莫行遠掛斷，她看著黑掉的屏幕，心裏一時不知道是什麽情緒。
    中午，莫夫人打來電話，約她吃飯。
    這個名義上的婆婆看似溫和，其實每次都是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莫夫人一見蘇離便麵露笑容，很是歡喜。
    讓她點喜歡吃的菜，便問她感冒好沒。
    都幾天了才想著問，也隻是客套。
    蘇離一如之前在她麵前一樣乖巧，問什麽都乖乖回答。
    “阿離，你搬去和行遠一起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