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七、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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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荒野上一鉤冷月無聲,照射著這片如死的大地。

    冷風透骨,送來一片冷澀的枯葉落到了林風的,嗤地一聲,竟劃開了他的掌,滲出一串殷紅的血珠,那枚枯葉瞬間將那數滴血珠吸淨,吟吟飛起,帶著嗚咽之音在風飄搖,不離左右,似乎在指引著林風走向某一個方向。

    林風向著那片枯葉點了點頭,那枚枯葉俏皮地急旋幾圈,向前方呼嘯射去!

    隻是在林風眼裏,那哪是枯葉,分明是一個調皮的男孩,蹦蹦跳跳,在前方引路。

    走了一會兒,遠遠就聽到一陣流水聲,二人前後走到一條小河邊,順著一座木橋,走了過去,一會兒就走進了那一片荒涼的小村之。

    “哥哥,你叫什麽名字?”

    “林風。”

    “我叫子魚,我娘希望我一輩子都快快樂樂的,就叫我魚,她說魚自由自在,想到什麽地方就到什麽地方,有不高興的事很快就能忘掉,從來沒有煩惱!哥哥,我的名字好聽嗎?”

    “好聽!就像你長得一般可愛!”

    這男孩聽林風誇他,愈興奮起來,又唱又跳。

    林風從他口裏得知這個村子叫南甜村,住著幾十戶人家,村長見子魚靈,就讓他沒事到村口接客,有好人就迎進村裏接待。萬一是壞人,就領到村子南麵的大水窪裏去,讓那裏的魚精拖水裏吃了。

    “你怎麽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當然,哥哥的血是甜的,當然是好人!壞蛋的血又酸又澀,難吃死了!”

    “流血是很疼的!你忍心看別人流血嗎?”

    “哥哥,我隻是好餓,我就忍不住了,對不起,哥哥”男孩難過得低下了頭。

    “沒事,哥哥不怪子魚,隻是,子魚平時不吃東西嗎?”林風此刻的心卻莫名一痛,恍似一種宿命般的無法逃避的痛,讓他倍覺悵惘。

    “我們村子很窮,能吃的東西很少,何況我娘病了,我們家就更窮了。”

    林風尤其可以想象一個處於饑餓難耐的小孩子的痛苦,不由得將子魚抱了一抱。

    “你爹呢?”他下意識地問。

    “我娘告訴我說,我爹很早就離家出走了,她說爹一定會回來,當爹回來的時候,我們一家口就可以過上無憂無慮的幸福生活!”說到這裏,子魚的眼睛變得亮了起來,禁不住抱著林風的胳膊,伸出小巧的舌頭舔了舔,顯得尤其渴望。

    “你要想咬,就咬吧,哥哥不會疼。”林風的話一時間柔軟到了極點。

    饑餓的子魚再也控製不住,張開嘴巴,用尖尖的牙齒一口咬在林風的胳膊上,一時間血如泉湧,很痛,充滿甜蜜的痛,血濃於水,痛並快樂!

    為什麽會是這樣?

    一個隱隱的期待如沉重的敲門聲越來越急,使得林風不能自抑,脫口說道:“去看看你娘好嗎?”

    “好啊!”子魚拉著林風的,蹦蹦跳跳。

    遠遠地,就看見兩間破房子,走到附近,就聽到房子裏不時傳來一陣陣劇烈的咳嗽聲。

    “娘,我回來了!”

    門吱呀一聲開了,就見一個穿著襤褸衣衫的婦人走了出來,抬起一張過度蒼白的臉,驀地看向林風,兩個對視的人頓時愣住了!

    “盈盈?怎麽會是你?”林風的一顆心都要從胸膛內跳了出來。

    “風,是你嗎?你終於回來了!”

    婦人踉蹌著跑了過來,投入林風的懷內,嚎啕大哭,哽咽道:“你怎麽才回來,這麽些年,我和魚過得多辛苦,嗚嗚”

    “這不會是真的!明明隻是臆想罷了,你騙不了我!”

    “你居然連我和兒子都不認了,你真的好狠心!”

    婦人狠狠推開了他,將一旁的子魚摟在懷裏哭得尤其傷心,掙紮著擦了擦眼淚,定定看向林風道:“你不認我們不要緊,可那棵樹你總還記得吧,我可記得當初你向我求婚時說過的話!”

    婦人的指向了一側,林風順著對方的指方向看去,卻看到了一棵一模一樣的無憂樹,滿樹花朵怒放,絢爛如火!

    他的胸口如遭重錘,口血如泉湧,他不顧一切衝過去,摟緊了婦人和孩子,拚命想將她們揉入自己的胸膛,大聲道:“我如何不記得當初求婚時說過的話?我一輩子不會忘,現在,就讓我們一家口住在一起,永遠都不要分離!”

    猝不及防,婦人一口白牙猛地咬在林風的脖頸上,鮮血狂噴而出,使得婦人那張蒼白而猙獰的臉尤其醒目,她冷笑著環顧左右道:“都出來吧,分食了這具新鮮的靈魂,這夢的影,便如宿命的遺毒,沒有誰能逃得過!這麽些年,進了南甜村的人沒有能走得出去的!吃吧,吃飽了,好好睡一覺,我們會變得尤其快樂,將我們共同的家守得嚴嚴實實的!”

    一雙雙血紅色的眼睛在黑暗虛空出現,用最快的度圍上來,貪婪啃噬著那具被囚禁在精神監獄的靈魂,甘之若飴,須臾工夫,就將那具新鮮的靈魂吃得幹幹淨淨。

    那些執著的靈魂,吃光了新鮮的食物,意猶未盡擦了擦嘴邊血漬,重新散去。

    婦人的臉隨即變成了一個年男人模樣,浮現出殘酷而麻木的笑意,漸漸消融在黑暗的陰影當。

    當所有的東西全部沉入黑暗,黎明的微光卻在不知不覺開始了萌芽!

    此刻,一個恍恍惚惚的影子出現了南甜村之外的荒原上,那個影子一眼就看到了一個小男孩,一把便抓住了對方,威脅道:“帶我走出這裏,不然我就殺了你!”

    “好,好,不要殺我,我這就帶你過去!”小男孩嚇得魂不附體。

    小男孩帶著那個鬼影走過一段很長的曲折之路,指著前方影影綽綽的樹林道:“穿過那裏就可以過去了,現在可以放了我嗎?”

    “我什麽時候說過放了你?哼!”

    鬼影一把就捏碎了小男孩的脖頸,冷笑道:“一個齷蹉小鬼也敢在我老人家麵前現世!”

    小男孩柔嫩的臉倏忽間化作一副蒼老的麵容,冷笑揮起一掌,重重擊在那鬼影的胸膛上,居然將那鬼影重重擊了出去,痛入骨髓!

    鬼影口鮮血狂噴,麵色驟變道:“山仄,你明明死了,少在這裏裝神弄鬼!”

    “我不裝死,如何能騙過你這隻老狐狸,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不可能!”

    鬼影口雖然強辯,內心卻怕到了極處,實在是因為這一世山仄道人留給他的陰影太過沉重!

    他轉身倉皇逃去!

    未料一個個山仄道人的身形相繼橫空出現,居然擋住了他所有的去路,所有的招數都是一模一樣的山仄殺道,偏執,無情,殘酷,使得他記憶猶新!

    鬼影大叫一聲,鮮血狂噴,身影晃出一串虛光,施展詭異遁術,逃之夭夭!

    “宿命的懲罰,你逃不掉的!”山仄道人麵上冷笑,漸漸恢複成那個年男人模樣。

    南甜村暫時又恢複了平靜。

    一個個強大的靈魂蟄伏其,渴求著新鮮獵物的到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又變得近乎麻木。

    隻是,不知不覺,這些靈魂時不時便會開始胡思亂想,總是想起一些極奇怪的東西,這種情況,他們可是從來都沒有碰到過。無盡的殺戮和寂寞早已徹底吞噬了他們的記憶,可是,那些奇怪的東西究竟是什麽呢?

    不僅是他們,便連那個年男人的村長,也總是會想起一個女人的模糊影子,那女人一夜一夜在遠方呼喚,呼喚他歸去,如杜鵑啼血,淒慘至極,使得年男人不忍目視,每每從沉睡驚醒,卻如何也辨不清那女人的相貌,這讓他尤其痛苦。

    一天天過去,村頭的小河****歡暢,流淌不息,那流水聲讓所有的靈魂尤其牽掛,便常常會不約而同來到河邊,傾聽那宿命的呼喚,麻木的靈魂開始一點點清醒

    記憶的潮水終究開始泛濫,融匯了村頭的那條小河,衝進了所有靈魂宿命的回憶當,將他們不由自主衝向了時光的盡頭!

    這一刻,所有的靈魂都記起了那些塵封的往事,變得尤其痛苦,卻被那清涼的河水澆沃,紛紛出難耐的呻吟。

    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一起看見了當初被他們分食的那具靈魂,他們齊齊瞪大了眼睛,覺得太過不可思議!

    “你的靈魂已然徹底破碎,這不可能!”村長怒吼。

    “很簡單,模擬出一具靈魂的樣子,對我來說,並不難!”

    “我們能殺死你第一次,就能殺死你第二次!”

    “沒有用的,宿命的輪回已然轉動,該沉淪黑暗的終歸會沉淪黑暗,無論你們如何負隅頑抗,隻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這不可能,看老夫的死亡殺戮!”

    年男人怒吼,可惜未等他的攻擊出,就見一條磅礴奔湧的靈魂之河橫空出世,將他們不由自主卷向那冥冥的歸宿方向!

    黑暗,暴戾,痛苦,麻木,執念,怨尤,等等情緒,隨著那條輪回之河的流逝紛紛消亡,而記憶的美好卻一時呈現,所有靈魂的臉上都漸漸恢複了祥泰之色,他們終於明白,太過執著,終有放下的時候,這一直是他們不可抗拒的宿命!

    “你莫非一開始就看出了我們的底細?你這般做風險極大,你不怕死?”

    “倘不入夢,便無從醒來!倘不融入你們的血脈,如何可以知道你們的內心?這卻是唯一解決之道!再見,一路好走!”

    “謝謝!”

    “謝謝你,年輕人!”

    “感謝你幫我們解脫!”

    那些曾經強大的靈魂,紛紛向年輕人招致意,出由衷的感激,漸漸消失在煙靄盡頭

    哢嚓嚓,轟隆隆,在沉悶的坍塌聲,那一片曾有的荒村瞬間化為烏有。

    “再見,南甜村,謝謝你帶給了我一份想要的回憶!”

    林風向著這片廢墟揮了揮,轉身大步走去。

    這個時候,一個憧憧的鬼影在不遠處站了起來,露出一絲迷惘之色。

    倘若不是這個年輕人的無意救贖,他終究無法擺脫那種強大的執念力量的束縛,他的口居然出了一聲歎息,這讓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該是我的,我一定會拿到,寒梅劍主,老夫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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