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二、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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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的時候,正在冥思苦想的班主突然聽到帳篷外傳來一陣吵鬧聲,走出去一看,就見幾個夥計正在驅趕一個老叫花子,那老叫花子拿著一隻破碗,那意思大概是想討點東西吃。
幾個夥計的口氣很不好,頗不耐煩,動作很是粗野。卻見玉海棠走了過來,將自己省下的兩個饅頭放在了那老叫花的碗裏,一雙美目白了幾個夥計一眼,便走回了歇腳之處。
那丫頭的心腸真是和她娘親一個樣啊!
班主心感慨。
得了兩個饅頭的老叫花子千恩萬謝,自顧自走了。
太陽落山的時候,玉家班的人早就將雜物器械收拾好,稍稍吃了點東西,便趁著微黑的夜幕早早上路。走了不久,夥計驚奇地現,那個討飯的老叫花子居然緊緊跟在隊伍後麵,一步不離,便是多次驅趕,那老叫花子兀自頑固,就是不離去。
最後還是玉海棠和玉班主說了情,說是看對方腳還算麻利,不如讓他跟著幹點雜活,不過就多一張嘴巴而已。
於是,玉家班就帶上了那個老叫花子一起上路。
這晚月明星稀,一彎月牙將曠野之照得大致分明,數十個人趕著車馬,倒也還一路順利。
不曾想剛剛走到兩山夾峙的一個險要隘口的時候,早被一群人攔住了去路,為的正是那個書生模樣的男人,那男人冷笑道:“我們觀主看上的女人,豈會讓她逃脫?你們這些愚昧無知的人明知故犯,自不會逃過我龍虎觀的重罰!”
趁著黑夜,這玉家班眾人便如羊入虎口,被那群人押上了龍虎觀。
龍虎觀大堂之內,燈火一片通明,那花道人已然五百餘歲的年紀,看起來卻比那個書生模樣的男人還顯年輕,大抵是因為這麽多年,他一直精修采戰之法,采陰補陽,死在他裏的女人已達數千之多。
“觀主,今日我帶來的那個玉家班的女人卻是個極品,身具水木二係,且是元身,想來對觀主的修為定然大有裨益!”那書生模樣的男人一臉討好道。
那花道人誇讚了他幾句,順拋給了對方一枚丹藥,那書生接在大喜過望。
這個時候,就聽一陣吧嗒吧嗒的腳步聲從堂外傳來,就見一個老叫花子如入無人之境一般走上堂來,兩旁的弟子恍若癡呆一般,居然毫不阻攔。
“什麽人?膽敢夜闖龍虎觀,不想活了?”那書生怒喝道。
“沒什麽,自然是來討回些東西!”
那老叫花子淡淡一笑,掌向前一伸,托著一隻缺口的粗瓷大碗說道。
“老東西,真是找死!”
那書生拔出一口霜劍迎麵飛刺向了那個老叫花子!
他的身體尚自在空飛行,不料卻急衰老起來,未及趕到老叫花子身邊,早就化作一具枯骨,轟地一聲摔了下來,碎了一地!
“惡業太多,報應不爽!”
老叫花子哼了一聲,繼續托著那口大碗向花道人走去。
花道人的瞳孔驟縮,他到底還是見多識廣,滿臉賠笑道:“前輩是哪一方高人?我龍虎觀乃是西寺下屬分支,若有得罪之處,尚望海涵!”
“報應在心,卻不在我!我隻是順路過來討點東西而已!”
“前輩需要什麽,請盡管開口!”
那花道人笑著向左右弟子使了個臉色,隻是轉眼間,那些弟子已然奉上了數十盤光燦燦的稀奇珍寶,使得這座龍虎堂之內一時間滿是珠光寶氣。
“前輩看看,這些東西夠不夠?”花道人心肉疼,臉上卻自作大方。
“夠不夠,我說了不算,得由它!”
那老叫花子掌一托,就見那隻破碗淩空飛去,急旋轉,說時遲,就見那數十盤珠寶瞬間被煉化為五行氣息,被那隻大碗頃刻間吞了個幹幹淨淨!
“不夠,不夠!還差得遠了!”
花道人咬了咬牙,再次對下弟子使了個眼色。
少時,早有下弟子再次奉上數十盤奇珍異寶,可惜也就是一轉眼工夫,再度被那隻大碗吞光!
“前輩莫非真是拿我龍虎觀開涮不成?”
花道人變得目光陰沉,此刻將一把血紅色的天癸噬魂劍祭在空,冷厲看向了老叫花子。
“我這大碗,名為有缺,但有因果,自會討還,若不能滿足,必會一路追討到底!”
說話間,就見那老叫花子將那隻有缺大碗拋入空,一直飛入整座龍虎觀之上,一時間光芒大盛,無盡的咒力被那有缺之道驅動,瞬間尋根問底而去!
刹那間,就見這龍虎大堂之陰風大作,數之不盡的鬼魂之影從四麵八方趕來,短短一刻,便紛紛穿透了那花道人的身體,將一份份孽債討走,那花道人的**以肉眼可見的度枯萎下去,直至完全化為一堆枯骨。
“這詛咒的力量結合大碗有缺之道,居然可以揮如此力量!倒省得我這幾日耗費不少精神!”
那老叫花子口讚歎,拖著一雙破鞋,兀自吧嗒吧嗒走了。
天亮之後,那些被關在囚牢的玉家班的人,突然現周圍變得出奇的安靜,便連那些負責看守的弟子也倚靠在一旁,像是睡著一般,動靜全無。有靈的夥計終究現,那牢房的門鎖居然是打開的!
因為見識過龍虎觀的段,玉家班的人兀自一時間不敢動作。
最終,仍有一個膽大的夥計打開門,走了出去,不料在外轉了一圈之後,慌裏慌張地跑回來,壓低聲音道:“班主,龍虎觀的人都死了,快走,這裏不能久留!”
聽了他的話,玉班主吃了一驚,此刻也不問生什麽變故,帶上能帶的家夥物事,一路之上果然無所阻攔,一直逃到山下,這才鬆了口氣!
玉班主忙著清點人數,卻現少了六個人,其之一,正是那個叫做李二的膽大夥計。
“要不要等他們?”玉海棠看著他爹。
“人為財死,由他們去吧,我們走!”玉班主果斷下令,他這個人並非不愛惜錢財,但對於不義之物卻是分毫不取。
玉海棠這時好像想起了什麽,不由得回頭張望起來。
眾人隻聽到一陣鼾聲從不遠處傳來,就見那個邋遢的老叫花子,正倚在一棵路邊的大樹上鼾睡,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逃到了這裏,不僅又好氣又好笑。
喊上老叫花子,玉家班眾人再度踏上征途。
一路之上,風風雨雨,不知不覺,玉家班的人都接受了老叫花子,還知道他有個名字,叫阿呆。
也不知道什麽緣故,將近一年的光景,雖然吃了不少苦,但玉家班的人卻很少受到那些地頭蛇欺淩,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玉海棠的目光常常幽幽地看著阿呆,總覺得看不透阿呆心裏想著什麽,好像和他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胡子拉碴,穿著一身破衣裳,拖著一雙破鞋,有點東西就吃,沒了,也不強求。
年關將近,即便班主執意要給阿呆做一身新衣裳,仍舊被他拒絕掉。
“我這個人,能夠活著,已屬萬幸,不奢求,得過且過!”
他逢人總是這句話,這讓玉海棠的心總覺得很難受,心底暗猜,對方肯定是一個頗有故事的人。
除夕夜,玉家班終於來到了一座相對繁華的府城,這一年相對風調雨順,人們為了慶祝新年,在這天晚上家家戶戶大放焰火。
玉海棠不由分說,強行拉著阿呆,來到附近的一座山包上,兩個人坐在一處,遠望著此起彼伏的璀璨煙火,如夢如幻,良辰美景,不知今夕何夕。
“阿呆,除夕夜,這樣的好日子很難得,我娘死得早,從來沒有人陪我在這個晚上說說心裏話,阿呆,你是第一個!我有一個願望,你能幫我實現嗎?”
玉海棠睜著一雙動人的大眼睛定定看著阿呆,她希望能得到一個真誠的答案。
“如果我可以做到的話,我想我一定會幫助你!可我一個孤老頭子,要什麽沒什麽,大致是無法幫到你什麽。”阿呆歎息。
“你一定可以做到!”玉海棠狡黠一笑。
“好!”不管如何,這樣美好的夜晚,無論任一個男人都不忍拒絕一個花季少女的請求。
“很簡單,我隻想看看你原來的樣子!”玉海棠的笑聲像嘩啦啦的春水一樣澄澈。
阿呆的口兀自想要出一聲歎息,卻被一張溫暖的捂住了嘴唇。
“今天晚上,我們隻想幸福的事情,所有的煩惱都將被拋在舊一年的光陰之,一去不回!”
玉海棠定定說道。
除夕夜的街頭仍有湯池店沒有關門,玉海棠不由分說將阿呆推了進去,而後獨自一人,走到街上,須臾工夫,就給阿呆買了一身新衣裳,請湯池店的夥計交給阿呆。
不久之後,洗漱一新的阿呆就走了出來,玉海棠歪著腦袋看了看,笑著點了點頭,便拖著阿呆找到了下一家洗理店。
玉海棠獨自一個人看著天上的星星,想象著剃去胡須的阿呆會是什麽樣子呢?
“我,可以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後麵傳來,玉海棠轉看去,不由得張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合攏。
站在她麵前的原來是一個青年,樸實無華,不美不醜,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衣裳,他,果然跟自己心的猜想相去不遠,他隻是故意裝成那樣,無非是想逃避一些不願提起的往事而已!
玉海棠心定定斷言。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一個全新的阿呆,所有的過去都已經煙消雲散!答應我,阿呆,好不好?”
玉海棠不覺靜靜走了過來,依偎在阿呆的懷,眼滿是淚,哽咽道:“阿呆,我們彼此都有不快樂的過去,但過去都已經過去,一切總要向前看!”
一切總要向前看!
阿呆的心湧一種久違的暖意,但那種記憶的傷痕,真的可以抹去嗎?
一對男女,如一對相愛的情侶,依偎著走回客棧。
阿呆的新相貌讓眾人大吃一驚,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那眼神,那嗓音,總是不錯的,最終大家還是深信不疑,心大抵有所猜測,卻也不想做太多詢問。
看著一****活潑可愛的玉海棠,玉班主的心卻一天天變得糾結起來,他決定尋找合適會和那個莫名而來的阿呆,好好談一談。
這兩天,大家都在傳言,說城隍廟旁來了個極會看相的老和尚,前知一千年,後知五百年。
得空工夫,玉海棠強自拉著阿呆去看相。
新年伊始,城隍廟香火極盛,那算命的老和尚也沾光不少,每天都能攢滿一缽盂錢。
“有緣的看相,無緣的回避!”就見那老僧守著桌案,清著嗓音說道。
聽著那種聲音似乎耳熟,阿呆仔細看著對方的相貌,卻完全是陌生的,心狐疑不定。
玉海棠一把將林風推倒了前麵,雙合十道:“請大師為他算一算!”
那老僧一雙眸子如刀一般掃了阿呆一眼,說道:“算什麽?”
“算前程!”玉海棠脫口而出,搶著替阿呆回答。
就見那老僧掐著念珠,念念有詞,忽然睜開眼睛,搖頭歎息。
玉海棠心一緊道:“請問大師算得怎麽樣?”
“出家人不打誑語,隻是實話實說罷了,施主還請不要怪罪!”
“大師請講!”
老僧閉目並不看林風說道:“施主一生孽業深重,若然渾渾噩噩,恐怕一世也不得化解!”
“聖人有雲,朝聞道夕死可矣!在下並不強求,隻守得一顆本心而已。”阿呆淡淡一笑。
“話雖如此,施主不聞天行健當自強不息一說麽?倘若有所希望化解,總好過一生負債!”
“但問大師當如何化解此孽業?”玉海棠顯得比阿呆還要焦急。
“西寺!”
“西寺?”玉海棠頗為疑惑。
“素聞西寺有一法尊神像,名謂淨空無量,能解一切孽緣因果,施主若有閑暇,何妨前去一訪?”
說完此話,老僧閉上眼睛,再不言語。
玉海棠掏出幾枚錢物想要布施,卻被那老僧拒絕了回來。
“阿呆,大師說的話,一定有道理,何況,西寺,我們一定會去的!”
那老僧的話算是說到了玉海棠的心底,她知道,倘若解不開那心結,她就永遠走不進那深如海的一顆心。
阿呆,倘若有一天,你的心裏能留下我的一席位置,我就滿足了!
玉海棠挽著阿呆的臂膀,臉上滿是陶醉的神情。
看著那遠去的一對男女,老僧搖了搖頭,喃喃自語:“天已動,我們隻是棋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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