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四十六、老家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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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該死的老東西,還不快點走,魔河就要漲潮,難道要讓河怪吃了你!”
一個高大的魔族戰士揮起鞭子將一個跌在地上的老人抽得皮開肉綻。
這老人其實太過瘦弱,爬了半天好不容易爬起來,可惜,隊伍已經走遠,他用嘶啞的嗓音喊道:“等等我,別拋下我,我還能動,我還能幹活!”
隻可惜沒有人理會他,他於是隻能在地上爬行,尖尖的石塊將他劃得遍體鱗傷,卻兀自一點點向前爬,直至潮水淹沒到他的足踝處,他幾乎用盡了所有力氣,躺倒在地上,用最後一點力氣開始祈禱:“神啊,我前世有罪,故而今生受罰,這是我命!隻是我此生並未做壞事,求偉大的神來世別再讓我遭受這般苦楚!”
在潮水行將淹沒他的一刻,他看到兩個青年男女出現在他麵前,一顆被激發出光亮的晶石將四處照得尤其清晰,卻反而讓那老人頗不適應,不自覺用掩住了自己的眼睛。
“善良的人,救救我!”老人哀求。
可卻在林風捏斷他腳上的鐐銬的時候,這老人大驚失色道:“我自出生就戴著這副鐐銬,我是有罪的人,你怎麽可以這麽做,天哪,神是不會饒恕我的,我該怎麽辦?嗚嗚”
這老人一時間痛哭流涕,顯得萬般委屈無助。
“如果我說是你們的神派我來拯救你的,你信不信?”
老人聽了林風的話,擦擦淚水,用吃驚的眼光打量著林風,露出狐疑之色。
此刻那枚發光的晶石如流螢一般漂浮到一側的空,勃然爆發,在那蛻變的光芒央,一個偉大的神的身影緩緩出現,那神和藹的看著老人,隨後一揮,泡沫般的光輝便淹沒了老人的身體,老人感覺到肉身的苦痛仿佛一時間盡去,那久違的力量也湧入了四肢百骸,直感覺自己仿佛年輕了數十歲,重回青春歲月。
老人五體投地,向著那虛幻的神的身影不停的磕頭,感動得痛哭流涕。
一旁的蘇離不覺好笑,隻是感覺那老人太迂腐,真正要拜的人卻不拜,隻拜那鏡花水月的虛影。
其實林風很清楚,對於這些被奴役了數輩的屍棄族遺民,他們已經習慣了被魔族人****和欺壓,從骨頭裏麵已經認可了這個悲慘命運,認為這是上天給他們應有的懲罰,當然也和他們的信仰有關。
唯有拋棄**的痛苦,一心向神,才能最終得以解脫。屍棄族教義如是說。
所以,施展這種小小的神棍段也是沒有辦法,即便和他們這些人解釋上一百句,也不如弄出一個小小的神跡來的有效。
“神讓我帶你們去可以安生的地方,去將這個消息告知你們的族人,願意走的,我在這裏等他們。去吧,要快,一旦魔族人阻撓,你們不會有太多的會。”
“神啊,您稍等,我這就去將這個消息告訴他們,我們很快就回來,等著我們,偉大的神!”
老人一步回頭,有點依依不舍,很快消失在黑暗之。
“會有人來嗎?”蘇離表示很懷疑。
“有,但不會是全部,甚至還可以說很少!倘若心沒有渴求,已失去了求生的意義,而真正想走的那部分人,他們才可以真正承載起屍棄族人的希望!”
對於林風的這種解釋,蘇離深以為然。
果然,半個時辰之後,那老人帶著數百人匆匆趕了過來,因為他們腳上都帶著鐐銬,行走起來頗不方便。這些人,大抵是青壯年,久已不滿現狀,卻又苦於在這黑暗的地下世界無處可逃,又被魔族人死死把控住了唯一出口,卻是沒有辦法,不然他們早就想方設法逃走了。
此刻,林風再展神力,讓他們都親眼看見了偉大的神,故而才會對林風深信不疑。
林風稍稍動了點段,便解除了他們足上的鐐銬,使得這些人更為堅定了自己的投靠之心。
“神啊,我們要如何走出去?”老人問。
“很簡單,順著這條河往下遊走,總會有走出去的一天。”
“神啊,那裏根本是死路,是萬萬走不出去的啊!魔河盡頭是龐大的地下魔海,地下魔海潛伏著數之不盡的魔物,我們去了隻會送死!”老人顯得萬分驚恐。
“信神者,得永生,有願意走的,便跟我來,不願的,不強求!”
在這些人都將信將疑的時候,黑暗的虛空忽然響起了一聲幽幽的冷笑:“走?去哪裏?在這裏,天是魔天,地是魔地,海是魔海,屍棄族餘孽們,這是你們的固有命運,也是偉大的魔神施加於你們的懲罰,倘若想逃避懲罰,天地不容,死路一條!”
就見一個身著黑色鬥篷的身影出現在虛空,鬥篷如飛翼展開,一股淩厲的殺氣憑空爆發。
“是魔皇座下的暗魔死士,天啊,還是回去吧,不然我們死定了!”
人群有人耳語,隨之,便有一批人悄悄退向黑暗的後方,落荒而逃。
那個暗魔死士見了,免不得仰天大笑道:“屍棄族人懦弱怕死,果然如此,好吧,本座就給你們一個會,現在走,還可以活!”
聽了這個暗魔死士的話,終於又有一批人選擇了脫離陣營。
“屍棄族人並不怕死,怕死的正是你們這群騎在我們頭上的豺狼!暗魔死士,別人怕你,我頗圖偏不怕你!有偉大的真神在此,你動不了我們!”就聽一個壯年漢子走出人群,將所有人擋在身後。
“找死!”
那暗魔死士勢一揮,一道淩厲劍光呼嘯斬落!
未料這道劍光恍如泥牛入海,便連碰都沒有碰到頗圖,便消失不見了。
暗魔死士心頭一震,卻陡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居然被一股詭異的力量束縛住,竟一動不能動了!
“活的去,死的留,生已盡,身化土,萬般榮辱付流水,唯將一心向神求!”
林風口念咒言,指略略朝那個暗魔死士一點,就見那具身體立時四分五裂,被予以肢解,遺骸嘩啦啦落了一地。
“是屍棄術!偉大的屍棄術!”
“神跡啊,偉大的神沒有拋起我們!”
這群人一時間激動得熱淚盈眶。
林風急欲震懾人心,故而以那十句真言的一句,合入詛咒劍道,竟然收到了難以預料的效果!
“信神的屍棄族人啊,如要生,跟我走!”
林風將那枚晶石化如流螢,流光熠熠,在前方引路,後麵的一群人由於獲得了信念的力量,一時間精神百倍,跟著林風,向著這條魔河的下遊快速行去。
與此同時,在那座魔宮的王座之上,魔皇舍甫倫德斯心頭一動,隨即讀懂了那名死士最後一刻的記憶,怒道:“居然輕易斬殺了我的一名死士,這該死的人類仍舊沒有死,看來他已然得到了屍棄一族的傳承!隻是,在那地下魔河的盡頭乃是魔海,那裏根本沒有出路,本皇倒要看看,你究竟能變出何等花樣!”
而在波克斯密爾城之外,血河之側,那座毒龍廟之,正在入定的小老頭卓魯猛然驚醒過來,怒道:“萬沒有料到,在那種絕對的抹殺力量麵前,那小東西仍舊沒有死!隻是那處地下魔海乃是人跡罕至的死地,他究竟要幹什麽?如今魔城已亂,老夫正好出,小東西,但願你能再搞點新花樣!”
小老頭站起身來,一振衣衫,走出廟門,口念念有詞,就見那棵龐大的毒龍樹昂吟一聲,突然間夭矯翻轉,化作了一頭巨大的黑龍,緩緩落向小老頭的前方,小老頭一步躍上龍背,黑龍怒嘯一聲,轉瞬間就飛入了波克斯密爾城上空的暗影之,消失不見了。
此刻,林風帶著百餘屍棄族的遺民在那陡峭的河岸邊上一路跋涉,他以莫大意誌在前方掃平道路,使得那後方的屍棄族人走起來輕快不少,何況那道路正是一路降低,走起來更顯輕鬆。
那魔域據稱是在暗域之下,而這條巨大的魔河卻在魔域之下,且越往前去,地勢愈見開闊,眼前的這道深峽越來越寬,河水的流逝也愈發緩慢。仰望上空,居然不見其頂,不得不讓林風感歎這造化之妙。
一直走到第二日,他們遠遠聽到了渾厚的海潮回響,所有的屍棄族人都一時間歡呼起來,在他們看來,神既然帶他們來到這裏,自然有其道理,也正意味著出路就在眼前。
可惜,在他們看到那片一望無際的魔海的時候,看到那翻滾的巨浪,和不時在海潮出沒的海獸之時,都不由得驚呆了,齊齊眼巴巴看向林風,祈求這位偉大的神能夠給出解釋。
“在這裏等我。”
林風交代了一句,和蘇離二人走向海岸邊上的一處高崖之上。
“林風,這裏莫非真的有出路嗎?”此刻便連蘇離也頗不相信,仰望著那黑暗無盡的上空,蘇離隻覺得自己的內心開始躁動,便猶如一團焦灼火焰在燃燒,令自己痛苦不安,不能割舍,卻不知道這痛苦的誘因來自哪裏。
“從絕處開路,由空處覺悟,我時刻不敢忘記當初恩師告知我的這句話。是以,往往在世人都以為不可能的地方,卻隱藏著唯一的可能,而要發現這一可能,必有代價,必有覺悟!”
“說的倒是輕鬆!我老人家在這片魔海邊上入定了無盡年頭,也沒覺出個所以然!”
一聲譏笑從不遠處傳來,林風循聲望去,再看那高崖的絕頂上居然坐著個人影,他卻記得那裏原該是一塊石頭才對!
此人無聲無息間潛伏在自己的眼底這麽長時間,偏偏自己居然一無所知!
林風的背上不免驚出一層冷汗,不過他的心境調節倒是迅捷,隨口笑道:“前輩竟然滯留在這片魔海邊上無盡年頭,想來其自有其道理。”
“少恭維,我老人家隻是沒有地方玩,故意來到這絕處消遣消遣!”那人哼聲道。
“一物等一人,想我今日前來,和前輩畢竟有緣。我這裏有瓶老酒,前輩想不想喝?”
“有個屁緣!老朽卻不知曉,你有個什麽好酒?”
“酒好不好不說,隻是老家帶來的,小可一直不舍得喝,因為喝了以後,就再沒有了!”
“老家的酒?”
那人白了林風一眼,隨接過對方拋過來的酒瓶,咕嚕了一口,忽然默默不語。
“原來你也是一個沒有家的人。”老者喃喃自語,微微歎息。
“在這無情上蒼麵前,何處是家?何處不為家?”
林風慨然回應,取出另一瓶酒,向那人遙遙一敬,灌了一大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