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跳樓事件引起了不小的波動，金岩卻隻是在警局簡單地錄了個口供。在法律意義上，這件事就算翻篇了。關雪被易佐帶到醫院，順便看了手上的囊腫，果然如易佐所說。醫生給關雪處理好後，囑咐道定時換藥。最令關雪頭疼的是，她一個月不能再碰電腦，否則隨時都可能複發。

    “感覺像被人把手腕掰折了。”關雪揚了揚打了繃帶的手，囊腫按破以後就沒那麽疼了，但還是很不方便。易佐沒有回答，關雪一回頭，發現他正看著手機，於是問道，“你在看什麽呢？”

    “林凱跳樓自殺了。”易佐調出新聞，給關雪看到。血糊糊的照片都打上了馬賽克，但被帶走的一行人還是有幾個眼熟的。

    關雪一愣，大致也能猜出來是什麽情況。她隻說了一句：“人命有時候真的不值錢。”

    在權勢麵前，利益麵前，你把它們看的有多重，等到你失去它們的時候就會有多慘。

    如林凱，如陳小莫的父親。

    “不說這個了，小莫的情況怎麽樣？”關雪問道，“現在應該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吧？”

    “手術很成功，沒有傷到重要器官，所以恢複的應該很快。”提起小莫的病情，兩人的神色也終於有些明朗。

    “易佑，知道小莫的事情嗎？”在去醫院的路上，關雪問道。她所指的事情，易佐也心知肚明。

    “知道。”易佐點頭，“所有的，原原本本的都知道。小佑有自己的判斷，也有他的取舍。”

    關雪沒再多問，他們走進病房的時候，房間的窗簾拉了起來，遮住大半陽光。易佑滿眼血絲，無神地看著他們，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說：“哥，你們來啦？”

    “你快去休息，我們來替你。”

    看到弟弟這個樣子，作為哥哥的易佐怎麽能不心疼。豈料易佑搖頭拒絕了，他眼睛定定地看著病床上毫無血色的陳小莫，說道：“等她醒了我就去休息。哥，你和小雪兒去看看陳阿姨的情況，讓院長給她做個全麵的檢查和恢複計劃，把兩個人的病房安排在相鄰位置。”

    “易佑，你”

    關雪正要說話，卻被易佐拉出了房間。他說：“就讓他守著吧，至少他心裏能夠好受一些。小莫出事，你擔心自責，易佑比你更自責。”

    “去，休息！易佑”微弱的聲音傳到易佑的耳中，易佑突然反應過來。他挺起身子看著陳小莫。她艱難地睜開眼睛，把頭轉向易佑，緩緩揚起一個虛弱的笑容。所幸易佑早早地把窗簾拉了起來，房間裏的光線很柔和，陳小莫醒來也沒覺得刺眼。

    易佑也回了陳小莫一個笑容，說：“我沒事。你在睡會兒。阿姨，小雪兒和哥哥都在外麵，都好好的。就等你呢。”

    “好謝謝你，易佑辛苦”小莫嘴唇動了動，非常疲倦，什麽都來不及想，說完這句話就又睡過去了。易佑將情況告知了醫生，醫生檢查過後，最後確定小莫已經徹底沒有生命危險，不過要好好調養一段時間。

    陳阿姨也開了不少藥品。她把關雪叫到一旁，說：“關雪啊，這段時間麻煩你們幾個了。住院又得花費不少錢吧，我還是回家去，回頭還能給小莫弄點補湯。”

    “阿姨，真沒事。”關雪寬慰道，“要不這樣吧，你回我和小莫租的房子去。這幾天小涵也住在那裏。我那邊離小涵學校和醫院都很近，您來回也方便。”

    易佐和關雪前後勸了許久，好不容易讓陳阿姨答應了。三個人一起回到住處。小涵一見到媽媽高興壞了。窗明幾淨的環境讓關雪終於感到雨過天晴。她和易佐商量說：“這套房子房東準備出手，我想買下來給小莫一家。邢傑那筆錢足夠安置了。剩下的我們留著以後做經費？”

    “想法很好，但是，小莫應該不會接受。”易佐終止了關雪的想法，說道，“小莫個性和你一樣強，不然也不會自己一個人緊咬牙關挺這麽久。你可以先買了這房子，你們一起住著也不錯。至於這個家庭的整個環境，不是換套房子就能夠真正整改的。物質能做到的太有限。”

    關雪扁扁嘴，似懂非懂地說：“好吧，那就先這樣吧。”

    “你呀，先把房子買了吧。這地方也不錯，到時候你想給誰再過戶也是一樣的。”易佐無奈地折中，“有錢就開始嘚瑟了。”

    陳小莫這一睡，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她迷迷糊糊醒來，人還有一點恍惚，易佑還在她身邊坐著，見她醒來，問道：“現在感覺怎麽樣了？”

    “挺好。”陳小莫的聲音不似昨日的疲倦，她扭頭往病房四周看了一眼，不合時宜地問了一句，“林凱呢？”

    易佑臉色一變，怔怔地看著陳小莫，等到陳小莫注視著他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回答說：“跳樓自殺了。”

    “哦。”陳小莫沒在看易佑，又問，“我爸，他在哪？”

    那輛奔馳撞到身上之前，她最後看清的是父親的臉。滿臉褶子的父親正在揉捏著另一個女人的身體陳小莫抑製不住地幹嘔，真的惡心。這兩天的昏迷，她反反複複夢到這樣的場麵。夢到林凱狠絕的眼神，夢到他毫不留情地將她推到車前，夢到父親枯瘦漆黑的手伸進那女人吹彈可破的皮膚，擠出滑膩的液體一切的一切，讓她驚恐，讓她惡心，讓她憤恨不絕！

    “陳叔叔，瘋了。送進療養院了。”易佑的回答將陳小莫的思緒拉了回來，同樣不是一個好的下場。

    “哦。”陳小莫表示知道了，她茫然地看著病房的天花板，一個是自己曾經最愛的人，一個是自己的血肉至親，如今聽到這兩個人的消息，死的死，瘋的瘋，她竟然一點觸動都沒有。

    “我應該哭嗎？”陳小莫喃喃道，“為什麽，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