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瑤的眸子突然睜大了。

    “什麽機會？我願意，不管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隻要伊馨能夠認我，就是讓我現在立刻死了，我都沒有二話的。”

    沈玉瑤緊緊地抓住了宮擎的手。

    她這一輩子，鬥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到頭來才發現她一無所有。

    而自己的親生女兒也和她形同陌路。

    如果現在就死了，她真的不知道這輩子自己到底留下了什麽。

    宮擎看著她的表情，不再言語，隻是示意她跟著他走。

    沈玉瑤看明白了，也不再問，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後跟著宮擎下了樓。

    蕭茜茜已經坐在那裏開始煮茶了，看到宮擎和沈玉瑤下來的時候，唇角微微揚起了一抹冷笑。

    “還真是母子情深啊。”

    “管好你自己的嘴，我還能保證你在宮家活的比較舒服。蕭茜茜，別試圖惹怒我，惹怒我的後果，你擔不起。”

    宮擎冷冷的說完，帶著沈玉瑤就離開了。

    蕭茜茜氣的直接講手裏的茶杯給摔了。

    “宮擎，你遲早會為你今天的狂妄後悔的。”

    宮擎對她的威脅絲毫不放在心上。

    他和沈玉瑤上了車，宮擎帶著她，把她安排在了一處隱蔽的地方，並且派人保護了起來。

    沈玉瑤畢竟是見過大陣勢的人。

    “是不是出什麽事兒了？”

    沈玉瑤雖然現在被蕭茜茜折磨的有些瘦了，不過理智和才智還在。

    宮擎點了點頭。

    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他可以暢所欲言。

    “我想知道，你們沈家有什麽遺傳病史沒有？”

    沈玉瑤微微一愣。

    “是不是伊馨怎麽了？”

    “她腎衰竭了。”

    宮擎也不瞞著沈玉瑤，說出的話直接讓沈玉瑤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

    “腎衰竭？怎麽會這樣呢？為什麽你不問是不是宮家的遺傳史？”

    “如果宮家有遺傳史，就不可能這麽多年一代一代的在部隊發展。所以如果說有病跟的話，隻有可能在你們沈家。”

    宮擎的話讓沈玉瑤有些佩服。

    這麽多年來，她第一次正兒八經的看著自己的養子。

    如果不是被那些仇恨所包圍著，現在她和他們的關係是不是會不一樣？

    可是宮擎並不在乎沈玉瑤怎麽看自己。

    他背過身子，點燃了一支煙。

    “現在我隻希望伊馨能夠好好的，其他的我什麽都不在乎。你和她在血緣上屬於至親，如果真到了換腎那一天，或許你們會很匹配。”

    沈玉瑤從宮擎告訴他伊馨腎衰竭開始，就已經知道了宮擎的打算。

    這麽多年，她告訴自己，她不期待這宮擎會對自己像對親生母親一樣，她不屑。

    可是真到了這一天，沈玉瑤才發現，她還是很在意的。

    原來她並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冷血無情。

    這個男人是自己的養子，是她的女婿，可是她現在能說什麽呢？

    而且她這輩子虧欠伊馨的，又豈是一個腎能夠償還的？

    “好。我聽你的安排。隻要伊馨好好地，我什麽都不在乎。”

    沈玉瑤平靜的回答讓宮擎回過身子來看了她一眼，然後熄滅了煙。

    “這段時間好好養養身子。我會讓他們給你做，想吃什麽，你盡管說。”

    這本來該是一個兒子對母親最基本的對話，可是沈玉瑤現在卻覺得酸澀無比。

    好好地兒子，被她給硬生生的推了出去。

    她能埋怨誰？

    沈玉瑤點了點頭，宮擎抬腳就要離開。

    “宮擎。”

    宮擎頓了一下，卻沒有回頭。

    “找時間讓晏彬也去驗一下，或許他也能匹配。我不是想要推卸什麽，隻是希望伊馨多一份希望。”

    “我知道了。”

    這一點，宮擎確實沒有想到。

    晏彬和伊馨屬於表兄妹，隻要有一份可能，他都要未雨綢繆。

    “你還沒告訴我，沈家是不是有這種遺傳病？”

    “沒有。我雖然不知道伊馨為什麽年紀輕輕會得這種病，但是我可以肯定，我們沈家沒有這種遺傳病。”

    沈玉瑤說的很堅定，宮擎點了點頭，不再問什麽，轉身離開了。

    隻是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沈玉瑤再次開口。

    “宮擎，如果我從小就把你當成我的親生兒子一樣撫養，你現在會不會為了伊馨這樣對我？”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麽樣的答案，隻是突然心裏閃過這個疑問，她就問了。

    宮擎的身子頓了一下說：“這世間上最難買的就是早知道，也不會有如果。”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沈玉瑤捂著嘴巴，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

    這世界上沒有如果……

    他是不想原諒她？還是不想去想她和他曾經的關係？

    這個答案恐怕她再也沒有機會得知了。

    宮擎離開了沈玉瑤住的地方，心裏莫名的有些壓抑。

    對沈玉瑤，他曾經是真的恨過，可是現在看到她這個樣子，他又說不出的難受。

    點燃一支煙，狠狠地吸著。

    伊馨的身體成了他現在唯一想要關心的事情。

    如果真的到了要換腎的那一天，他不希望因為腎源而延誤伊馨的病情。

    可是現在該怎麽回去麵對伊馨呢？

    他第一次感覺到了害怕。

    害怕看到伊馨那雙眸子，害怕伊馨問他宋逸晟的死是不是真的。

    煙很快就吸完了，可是依然不能讓宮擎的心有絲毫的平靜。

    他點燃一支又一隻的香煙，直到嗆得自己連聲咳嗽，嗆得他嗓子發幹，發癢才罷休。

    將手裏的香煙熄滅，宮擎回到了家。

    宮灝看到他的時候十分意外。

    “爹地？你回來了？”

    “嗯！”

    宮擎摸了摸宮灝的頭，然後就上了樓。

    宮灝在他身後問了一句。

    “媽咪呢？陸羽說媽咪去醫院了？在哪家醫院？我也要去看媽咪。”

    宮擎的腳步突然就停下了。

    他轉過頭來，看著宮灝說：“你媽咪現在情緒不太好，你還是不要去了。”

    “我媽咪到底怎麽了？”

    “沒事，就是太累了，休息一陣子就好了。”

    宮擎不敢去看兒子的眼睛，生怕自己會控製不住。

    他快速的回到了臥室，給伊馨收拾了一些換洗的衣物，然後再次回到了醫院。

    病房裏，伊馨已經醒過來了。

    肖玲玲埋怨她嚇自己，伊馨也隻是笑笑。

    她一遍一遍的看著門口，直到宮擎的出現。

    伊馨的眸子緊緊地鎖在了宮擎的身上，那眼神簡直讓宮擎差點沒辦法承受。

    “你們先回去吧，我陪著伊馨就好。”

    宮擎的話說完，雷蒙就帶著肖玲玲離開了。

    雖然肖玲玲不太樂意，但是架不住雷蒙使用了暴力手段。

    病房裏很快的就剩下伊馨和宮擎兩個人。

    宮擎給伊馨倒了一杯熱水遞了過去。

    伊馨接過了水杯，突然開口。

    “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很難過？”

    宮擎楞了一下，才知道伊馨問的是什麽。

    在得知宋逸晟出事的那天晚上，他是怎麽過來的？

    宮擎已然不想去回想了。

    “對不起，我不是有心要瞞著你。醫生說你的身體很不好，不能受太大的刺激，所以我是想等你滿月的時候再和你說。”

    宮擎握住了伊馨的手。

    她的手好涼。

    伊馨任由著宮擎握著自己，低聲說：“我沒有怪你，就是覺得好意外。這才幾天啊？二哥才在醫院和我們分手，甚至告訴我他還會回來看我的。可是怎麽就突然……”

    伊馨的眼淚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

    宮擎知道她心裏難受，但是依然擔心著。

    “人死不能複生，況且他的職業造就注定了危險性。一切來得太過於突然和倉促，我知道了你心裏難受，可是伊馨，如果你心疼我，別再這樣哭下去了。我已經沒有哥哥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伊馨突然就愣住了，然後鼻子一酸，眼淚再次湧上眼眶。

    “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

    “不要和我說對不起，這輩子都不要和我說對不起。”

    宮擎緊緊地抱住了伊馨。

    在他的懷裏哭了一會，伊馨哽咽著說：“二哥的身後事，你讓我參與好不好？”

    “好。”

    宮擎沒有拒絕，這讓伊馨心裏多少好受了一些。

    “我怎麽了？雖然受了點刺激，可是怎麽就來醫院了呢？”

    伊馨的一雙眸子緊緊地盯著宮擎，心裏七上八下的。

    宮擎卻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說：“累的唄。醫生說你身體太虛了，那五年耗費的太大，再加上這次流產，身子被掏空了，所以才會這麽虛弱。”

    “真的？”

    雖然宮擎說的和肖玲玲說的一個意思，但是伊馨就是有些擔心。

    “真的！”

    宮擎的眸子清澈，也沒有任何的擔憂，伊馨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還以為自己得了什麽不治之症呢。糖糖至今沒有消息，也不知道治療的怎麽樣了。灝兒也還小，如果我真的有什麽，你可得提前告訴我，讓我早早的為他們做準備。”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你才二十幾歲，人生才剛剛開始，能不能不要說這些讓我難受？”

    宮擎的心一抽一抽的疼著，可是在伊馨麵前，他還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就是隨便說說。”

    伊馨見他生氣了，不得不改口。

    “隨便說說也不行。伊馨，你給我聽好了，隻要我宮擎想要你好好活著，哪怕是閻王爺來要人，我也不會放的。為了你，我可以要了全天下。”

    為了你，我也可以負了全天下。

    隻是這句話，宮擎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他不想讓伊馨知道那些黑暗的東西，哪怕是一點點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