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擎沒說話，伊馨擔心的想要去攔著點，卻被沈玉瑤給攔住了。

    “媽？”

    “別管他。這輩子我無依無靠的。為了宮琰，我拋家舍業，什麽都不要了。他之所以那麽欺負我，是因為我沒有娘家可以依靠。如今宮擎要替我出氣，就出吧，這麽多年我真的過得太憋屈了。”

    沈玉瑤的手微微的顫抖著。

    伊馨第一次見到這麽脆弱的沈玉瑤。

    在醫院的時候，沈玉瑤也哭過，不過當時的她是一個母親，那時候的眼淚是懺悔的眼淚。

    那時候的她，盡管難過，但是依然有著她的尊嚴和驕傲。

    可如今的沈玉瑤，就是一個愛而不得的女人。

    一個為了渣男完全放棄了自己人生的女人！

    伊馨的心難受著。

    她摟著沈玉瑤，看著宮擎出去，直接一拳打在了宮琰的臉上。

    宮琰貌似沒有反抗。

    雨太大了，他們之間的談話根本聽不清楚，可是宮擎臉上的憤怒還是清晰可見。

    他一拳一拳的揍著宮琰，宮琰都沒有躲，生生的承受了宮擎的拳頭。

    大雨漂泊，宮琰跪在地上，嘴角流著血絲，那鮮紅的色彩在雨水的衝刷下慢慢的變淡。

    沈玉瑤的手緊緊地握著伊馨的手，那麽的用力，好像用盡了一身的力氣。

    伊馨不知道她心裏是怎麽想的，但是卻看出了她的痛苦和心疼。

    “這個時候了，你還在心疼他？”

    “我心疼我自己。這個男人，把我利用的徹底，背叛的徹底，卻從來沒有向我懺悔過。我等了一輩子，甚至在出獄之後，我不要他對我說愛我，我隻想聽到他對我說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了。可是直到今天，我都沒有聽到。可是你看到了嗎？宮擎給他的拳頭，他一拳都沒有躲閃，你覺得是為什麽？”

    沈玉瑤的話讓伊馨有些疑惑。

    “為什麽？難道不是覺得心中對你有愧嗎？”

    沈玉瑤突然笑了，笑的十分諷刺，十分蒼涼。

    “有愧？這個詞根本就不會出現在他的身上。宮琰比任何人都冷血。他隻是在演戲給你和宮擎看得。我現在對他是什麽樣的感覺他已經不在乎了，隻要你們出氣了，你們原諒他了，他才能進一步的為蕭茜茜說話。我太了解宮琰了，這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伊馨聽著沈玉瑤的話，突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了。

    雨，還在下著。

    宮擎好像是打累了，他拽著宮琰的衣領說著什麽。

    兩個男人在大雨裏無聲的交流著。

    伊馨終究是不放心沈玉瑤的，帶著她去了浴室。

    這一次，沈玉瑤沒有拒絕。

    她安靜的去了浴室，洗了澡，換了一身衣服出來，然後對伊馨說：“我能在這裏住一晚上嗎？明天你們陪我去律師那裏吧。我要和宮琰離婚。”

    宮擎已經回來了。

    他們聽到沈玉瑤說這句話的時候，多少有些驚訝。

    在他們看來，沈玉瑤愛了宮炎一輩子，如今都到了這個歲數，她可能會更不甘心，就算是死，也要拖著宮琰一起下地獄吧？

    這才符合沈玉瑤的性格。

    可是沈玉瑤卻打算放手了。

    “媽，你想好了？”

    “想好了。離！”

    沈玉瑤好像虛脫了一般。

    宮擎給她倒了一杯紅酒，沈玉瑤喝了一口，情緒才多少有些穩定。

    “媽，為什麽？”

    “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我不能讓你的人生也變得這麽糟糕和不幸。這輩子欠了你太多太多，我隻希望後半輩子你能夠幸福。”

    沈玉瑤的眼神是那麽的真誠。

    伊馨的心總算有了一絲溫暖。

    “媽媽，謝謝你。”

    伊馨給沈玉瑤安排了客房，回來的時候看到宮擎還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麵，不免有些好奇。

    “他還沒走？”

    “嗯。”

    宮擎的聲音有些低沉。

    他攬住了伊馨的腰，將自己的腦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像個無助的孩子。

    伊馨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

    其實對宮琰，伊馨是完全陌生的，也可以這麽肆無忌憚的去恨他。

    但是宮擎不行。

    宮擎從小雖然和宮琰不太親近，但是在宮擎的心裏，宮琰是個偉大的人，是個很有擔當的人，是個讓他不斷學習和靠攏的人。

    可是今天，他突然覺得自己的一切想法都坍塌了。

    宮琰的無恥讓他有些承受不住。

    怎麽會這樣呢？

    父親這個詞，是宮琰給了宮擎第一印象，從而在以後的歲月裏愈發的深入骨髓。

    可如今得知了真相，宮擎覺得自己心裏的一些東西流失了。

    “其實打他的時候，我心裏很難受。”

    宮擎的聲音不大，甚至帶著一絲顫抖。

    伊馨拍著他的肩膀說：“我都明白，一切都會過去的。”

    “你恨他嗎？”

    “談不上恨不恨的，終歸是陌生人。即便是有那麽一絲血緣在，因為沒有接觸，也沒什麽太大的感覺。況且我已經挺過來了。”

    伊馨淡笑著，眉宇間都是放開的釋然。

    宮擎突然覺得這樣的伊馨很美，美得讓他有些窒息。

    他突然扣住了伊馨的後腦勺，霸道而又炙熱的吻瞬間堵了上去。

    伊馨楞了一下，沒有矯情，閉上眼睛回吻著他。

    這一刻，她知道宮擎需要一個發泄，一個安慰。

    衣服不斷地離體，兩個人從落地窗前轉移到了床上。

    旖旎的風光就此拉開了序幕。

    一夜無話。

    伊馨第二天起床的時候，下意識的來到落地窗前，看到宮琰依然站在那裏。

    對宮琰的毅力，伊馨不得不佩服。

    她洗漱了之後，看到宮擎還沒起來，披了件外套就出門了。

    宮琰看到伊馨出來，顯然有些呆愣。

    或許在他的印象中，還沒準備好和伊馨麵對麵。

    或者說，他一直覺得宮擎就代表了伊馨了。

    對昨天宮擎和宮琰說了什麽，伊馨沒有問過宮擎，卻不代表她想原諒宮琰。

    “宮先生，你這是打算給我們家看家護院呢？我們可付不起你的工資。”

    伊馨不想這麽苛刻的，但是一開口，顯然口氣由不得自己。

    或許她心裏還是怨恨的。

    宮琰已經練就了厚臉皮的程度，見伊馨這麽說，絲毫不以為意。

    他的臉色還是和剛才一樣，隻是聲音有些嘶啞。

    “伊馨，我知道你恨我。現在我說什麽你都不會原諒我了。但是茜茜是你的親妹妹，你能不能看在這一點上放過她？她在牢裏會死的！”

    宮琰的話讓伊馨的心微微的疼著。

    “她是我的親妹妹？那麽她害我的時候，你有沒有問過她，我是她的親姐姐？她在牢裏會死的，那麽你想過我媽在牢裏那五年是怎麽過的嗎？宮琰，你怎麽可以那麽無恥？你喜歡的女人，你喜歡的女兒就當成寶，捧在手心裏疼著。而對你不喜歡的女人你都不聞不問嗎？既然如此，你幹嘛遇到困難還要讓我媽給你擔著？你不覺得你太混蛋了嗎？”

    如果單單隻是敘舊的話，或許伊馨還會和他說上幾句。

    可如今，宮炎一開口，就讓伊馨所有的怒氣湧到了胸口。

    他的寶貝女兒是人，難道她和母親沈玉瑤就不是人了嗎？

    宮琰看著伊馨憤怒的表情，臉上劃過一絲尷尬。

    “你都知道了？”

    “你覺得我不該知道？我媽替你隱藏了二十多年，讓你人模狗樣的過了二十多年，你知道感恩嗎？你對她好過嗎？現在明明錯的人是你的寶貝女兒，你卻來指責我們嗎？”

    伊馨隻覺得胸口火燒火燎的，肚子也隱隱作痛。

    她沒想過要和他生氣的。

    昨天已經放開了，可是再次麵對宮琰的時候，他的話還是讓伊馨無法平靜。

    “我沒有要指責你們，隻是希望你們給茜茜一個機會。”

    “我給她一個機會？給她再害我一次的機會？”

    伊馨突然往前了一步，語氣有些咄咄逼人。

    宮琰卻皺了皺眉頭說：“我帶她出國，再也不讓她出現在你們麵前可以了嗎？”

    “所以，你是真的不要我了是嗎？”

    伊馨也不知道怎麽了，明明自己都想通了的，可是聽到宮琰這麽說的時候，她還是不由自主的難過了。

    她的眸子一眨一眨的，浮現出一層水霧，顯得楚楚可憐。

    肚子莫名的疼了起來。

    伊馨的冷汗瞬間滲出了額頭。

    從宮琰的眸子裏，她看到了自己的臉色蒼白的可怕，渾身還有些發抖。

    可是在這個男人麵前，她不想倒下去。

    宮琰可能沒有料到伊馨會這麽問自己，一時間有些呆愣。

    他的眸子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張了張嘴，卻始終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見伊馨貌似疼的難受，他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要不要給你叫救護車？”

    “我的生死你在乎嗎？我死了，就沒有人為難你的寶貝女兒了不是嗎？”

    伊馨突然覺得非常委屈。

    同樣都是女兒，為什麽她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伊馨。”

    宮琰有些不知所措，第一次在伊馨麵前露出了愧色。

    “對不起。”

    “我要的不是對不起，對不起你該對我媽說。”

    伊馨想到沈玉瑤說的那些話就心酸不已。

    沈玉瑤從頭到尾，要的也隻是他的一句對不起而已。

    可是這個男人是如何的心狠？

    宮琰看著伊馨，眸子微斂。

    “這算是你提出的條件嗎？”

    他的話直接讓伊馨愣住了。

    他居然以這個為條件，來交換她放過沈玉瑤嗎？

    伊馨突然笑了起來，隻不過那笑容裏多了一絲失望。

    她終於理解了沈玉瑤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