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風過了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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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瀟然足足在那冰山下站了小半個時辰,最後選擇了踏刃而行。
那是一個漫長、艱難、而無望的過程,山勢愈來愈陡,他開始施展輕功,快速攀援而上,藍色的真氣流形成護障包裹雙足,《逆神訣》全麵運轉。
如今的他,要比剛出道時不知強過多少。想到當初學《逆神訣》最重要的原因;想到那處埋葬神農醫穀子的絕地;想到散著磷光出世孤星劍的骨塚;想到那個爬出來的小孩埋葬在骨塚下的悠悠歲月——
他漸漸成長,師父死後便獨自生活在尤如地獄的黑暗所在,與骨塚相伴,每天拚命的練功,直到可以衝出那處天然的牢籠,重見天日。
記得要代師父清理門戶,他做到了!卻又深受功法所累,成了一個騙情劫色的人,為江湖所不容,為官府懸賞通緝,我不害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不管他願不願意,這一世背負的債夠多了!他不是個有野心的人,卻無端被牽扯入紛爭中來,大天朝與他更是風馬牛不相及,他無意破壞,隻是來此想救一個人,一個替他受過的人。
然而,現實總是沒有想象的簡單。不知道李少華現在是否安然無恙,幻幻是否已把他送出了落日窟?如果那樣,他也就安心多了。至少沒有白來,沒有白遭這些罪,受這些無妄之災。
真氣用盡了,就飲一口酒,他並不敢多喝,怕還沒翻過這座山就喝光了。
所以,身上又有了傷,山勢更加的陡峭,刀刃更加的鋒利,空氣中漸漸有了沉甸甸的感覺,像是將他整個人都吸到了那山上,又像是有千鈞重擔壓在肩頭,輕功被壓製再也使不出來,抬頭望不到山頂,向下看時,地麵已經距離很遙遠了,就算他可以憑著輕功跳下去,他也沒想過要回頭!
一步步向上攀登,腿如灌鉛,終於,跪了下去,跪在了刀刃上,冰冷的刺痛是如此的清晰,若不是他內功深湛,這雙腿恐怕就要廢在了此處。
刀刃隻割開了皮肉,並未傷到骨,人卻是再站不起來,觸手所及皆是鋒刃,他繼續攀援而上,雙手傷痕累累,血跡斑斑,空氣中的重力和山體的吸力隨著向上愈加的強了,他勉強掏出了酒壺,喝了幾大口。
再往上,相信要喝酒也是辦不到了,胳膊能支撐住身體就已經不錯了。
雲瀟然到了最後,痛感都麻木了,卻是一時一刻也不肯停下來,翻過這座山也許前麵有更危險的事等待著他,那個玉璽中邪惡的靈魂是要玩死他的節奏哇!他難道不想再從玉璽中出來了?還是有了破除那血毒的方法。
爬上了山頂,所有的壓力都消失了,視野中,一片冰川,而下方,實在是連地麵都看不清楚,如冰霧朦朧如冰風呼嘯隻覺天地蒼茫高處不勝寒!
雲瀟然再次拔出了孤星劍,腳踏著刀刃,施展輕功朝著山下飄去。迎麵無數冰刀刮過,他舉劍格擋。山的這一麵沒有了重力和吸力,這對他來講是一件幸事,但,密集的冰刀鋪天蓋地,不斷的衝擊著他的身形。孤星劍到最後竟是被震得脫離了右手,右手虎口震裂汩汩流血。雲瀟然不顧一切的雙足在山體的刀刃上一點,朝著那孤星劍墜落的地方俯衝了下去。
周身藍色光芒逐漸化成了藍色的冰焰,將靠近的刀刃凍結在半空。冰刀被冰焰阻滯了一息,雲瀟然的人自其中穿過,如炮彈般砸向地麵。這樣自殺式的速度還能有命在嗎?
他的手終於又握住了孤星劍,一劍一人砸落在堅硬的地麵上。地麵連個小坑都沒有,他的骨骼卻是全部碎裂了,不過,總算是翻過了那座冰山,仰頜躺在寒冷徹骨的堅冰形成的地麵上,雲瀟然哈哈大笑,笑得鮮血自嘴角不要命的向外冒著。
活動了一下左手五指,勉強還能動,摔下來的時候,他刻意保護了這隻胳膊,雖然碎骨也都支出了皮肉外,但,能動就行啊!
雲瀟然吃力的將手伸入了懷中,那個白玉的酒壺還在。他盡量讓自己的手拿得穩一些,用牙咬開了壺蓋,還是撒了幾滴酒水在身上,暗叫:可惜了!
下一刻奇跡出現了,他身上的傷在愈合,這酒竟然還可以外用,他的左手拿得更穩,喝了幾口後,便安靜的倒在那裏,整個人處於了一種物我兩忘的狀態。
《逆神訣》第九重也到了巔峰,就在孤星劍脫手,他追下去的時候,真氣外放出現了升華。隻能憑借劍式產生的冰凍之力,竟是從他的體內自然的爆發而出。藍色的冰焰雖然不足以凍結萬物,但也小有雛形,假以時日,他相信將是自己得力的一大殺器。
對於白子楓和傾傾能夠將自身能量化做殺人利器,這樣的高深武學他很是感興趣。
雲瀟然靜靜地躺著,感愛著骨骼歸位身體恢複經脈流暢功法自行運轉,揣摸著天地五行八卦七星,想像著如何將藍色的冰焰隨手化作一件出奇不意的武器。完全不在乎自身所處的惡劣環境。隻要那刀子不再加身,他便可任由他的思維天馬行空的繼續飄忽下去。
但,很快,就有風刮來。
狂風,狂風如刀,
刀,是冰刀,
無盡的冰刀刮來形成了風。
所以,風並不是風,
刀卻是可以見血的刀!
雲瀟然也揮出了一刀,那是真氣透體化成冰焰,冰焰有形如刀,就那般兒戲地闖入了刮來的風中。被那風絞得粉碎,沒能阻住半息。
雲瀟然歎氣,想那白子楓振臂一揮,無數的羽劍射出的威勢,這簡直是天差地遠不可同日而語不可與其爭鋒啊!再想想傾傾那個紫金光環,他就更頭痛了,當初可是差點逼得他走投無路**丹田!看來學習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總歸是沒有那兩個老妖怪活的時間長。雲瀟然毫無營養的自我安慰著。那些冰刀可不客氣,將他整個人都淹沒了。這是要淩遲碎剮他的節奏嗎?!
湛藍的劍光從冰刀中竄出,森寒的藍焰在其上升騰而起,擴展開百丈距離。
風住,
刀落!
衝出的雲瀟然愣了愣,自己就歇息了一會兒,修為倒也罷了,這境界精進得可驚人啊!
百丈裏,冰的世界,柔和了下來,不再有暴戾不再有殺機不再有鋒銳,有的,隻是那一抹藍色的火焰,在劍上跳躍。
我靠!這樣也行。
雲瀟然總算是可以走過一段坦途。當他步入了雨的世界,看到花瓣紛飛的時候,真是尤如進了天堂。
酒壺中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幸得還餘下幾滴,幾滴足以救了李少華三人的命了。
李少華沒有離開落日窟他有些遺憾,但事以至此,難道還要懲罰幻幻那個小丫頭嗎?
至於傾傾,變化實在太大了,幾乎快認不出來他!雲瀟然心道:這丫的果然是個妖孽呀!這樣子難道是要把哥比下去麽?不過若是他當真舍去了那惡趣味跟著我也不錯,至少可以幫我擋下不少桃花劫呢!
漠傾寒不曉得雲瀟然正在算計他,隻聽得他講述那刀山火海的厲害,笑語風聲,輕描淡寫的將受傷的經曆一帶而過。他的目光落在他衣裳的血跡上,落在毀損的每一處傷痕上……咬了咬唇道:“我們回去吧!”
對於宇太子,漠傾寒的忠告已經給了,雲瀟然也已經將話說得很明白,他若還是非去不可,他們亦不能押著他回去。更何況他們與他也隻是剛剛認識的陌生人罷了。這般交淺言深,雲瀟然對宇太子可謂是沒有半點惡感!他就那般地信了他的話?被他的舊臣兵將們追殺得九死一生,隻他一句不知情便恩怨一筆勾消,怎地不見他對自己這般寬容呢?!
傾漠寒拉過雲瀟然的手,頭也不回地道:“走,宇惜城還在玄坤殿等著你呢!”
幻幻此時也醒了過來,她衝著傾漠寒的背影不滿的扮了個鬼臉,吐了吐舌。
“哼!沒見過蛇妖大人對誰這般友善?!偏心,太偏心了!”她嘟著小嘴,很是委屈地道:“公子把幻幻當透明的,連理都不理哎!”
李少華安慰她道:“那是他沒把你當外人呀!”
幻幻聽了跳起來,捂著心口道:“你是說他把我當成他的內人了?啊!”她雙頰緋紅的甩著發辮,道:“是呀,三生三世我們可是一起渡過的呢!我和公子同床共枕了一載有餘,那種感覺太美妙了……公子,等等我——”
李少華瞠目結舌的望著那丫頭跑遠,實在是不明白,雲瀟然是給她吃了什麽**湯了!讓一個妖獸都迷得神魂顛倒的!這以後可得向他請教請教,自己也不遜色啊,憑什麽這人和獸的眼裏都隻有他呀?!
一回頭,還好,還有一個人沒有走。“那什麽,宇太子,要不我們兩個同行吧!”李少華道。雖然這個家夥是個老怪物中的老怪物,但他的功夫可是響當當的拿得出手哇!
“宇惜城?宇惜城!”宇太子低聲的重複著,道:“是我最小的妹妹的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