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暗授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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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溫熱的血滴在我的臉上身上結了冰,距離戰場愈來愈遠了!”涯屠的聲音發冷地道:‘當那馬兒累倒在地的時候,他和我都滾了下來。他解了我的穴道,我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死。’
“他對我說,西韓敗局已定,你現在回去也隻是白白斷送了性命,不要再回去了。我說,你是江湖人何必要卷入戰事?他說,他也是楚國人!他不想做對不起楚國的事,更不想讓我死,他沒的選擇。”涯屠的話冷得讓桓天行打了個寒顫:“太子,這就是戰爭的殘酷,你已經是一國儲君,就要有心理準備,無論遇到怎樣的事都要冷靜麵對,不要意氣用事,不要耍小孩子脾氣,不要……”
“放心吧師父!”桓天行接過劍道:“這個禮物我收了,不過呢?它的前任主人為救你死了。你送我這柄劍是不是另有涵意呢?嗯!”他向他擠眉弄眼,一副揶揄之色。
涯屠麵色一變,他沉浸往事緬懷故人,不料話說多了總會有失的,伸手想取回那劍。
桓天行卻是將劍背到了身後,道:“送出去的東西這麽快就要,師父你就是這麽教弟子的嗎?”
涯屠無言。半晌方道:“此劍前主已逝,喻意不祥,是臣考慮不周,請殿下慎用之。”
涯屠這是第一次在桓天行的麵前自稱“臣”,桓天行倒有點聽著別扭。他幹咳了一聲道:“我不佩帶便是。”
……
劍,無名!它的來曆就隻是涯屠師兄的一柄佩劍。
桓天行拿著這柄劍在油燈下欣賞了一個時辰之久。以他唯美的角度來看怎麽也不像能喜歡這柄賣相平凡的劍的人。末了,把劍佩在了自己的身上,喃喃道:“何謂不祥?本太子遇到的倒黴事還少嗎?”
露營,佩劍,合衣,入眠,誰又能想到一國太子的起居竟如江湖草莽一般的隨便呢?
這一夜,幾人未眠!
距此約二十裏的山林裏,黑衣人坐在篝火旁,將一塊烤得金黃的兔腿丟給陵柯,陵柯明亮的眼盯著黑衣人冷峻得看不出年紀的麵容,沉聲地問道:“你為何要救我?”
黑衣人撕下一塊熟肉送入口中細細的咀嚼著,他的眸子即不明亮也不昏暗,卻是帶著一抹哀傷,他的目光越過篝火望向樹木深處的黑暗。
“哼!我勸你不如殺了我。”陵柯道:“我什麽都不會告訴你,你休想從我這裏找到公子的去向,別說我現在走不動,就算走得動我也不會給你帶路!”
黑衣人側過頭來,正巧對上陵柯盯來的目光。淩柯的瞳孔微縮,隻覺著一股無形的殺氣壓得他呼息不暢,氣血翻騰。
“一個紈絝不學無術隻知道尋花問柳的太子,竟有你們這些肯為他舍生忘死的護衛,他何德何能啊?”黑衣人冷冷的說道。
“你知道他是太子?”陵柯失聲道。
“你們的那位主子衝上來當眾自報家門,這可不是什麽明智之舉。”黑衣人冷冷的聲音不急不徐地道。
“刺殺太子是誅九族的大罪,你就不怕禍及子孫嗎?”陵柯道。
黑衣人笑了,他笑得也很冷,冷得讓空間都充滿了殺氣,冷得讓篝火都失去了暖意,冷得令陵柯意識到自己的確是有死無生的,認清此人的長相了解此人的動機若他還能放過自己那真是見鬼了!
“世間有一種人,行走在正義和邪惡的邊緣,他們可以除暴安良,也可以助紂為虐,全憑他們接受任務的雇主是個怎樣的人。”黑衣人冷冷地道:“這種人,注定是要孑然一身,唯有殺手榜上的代號而已,哪來的族人和子嗣。”
陵柯也笑了,道:“可我聽說很多殺手都是為了錢才做這要人命的買賣。除了殺手榜上的代號通常都有另一個身份,隻要不被看破揭穿便可逍遙一世。”
黑衣人道:“說得幼稚!入了江湖你還想要抽身,手上沾了血債還想得善終嗎?嗬嗬!縱是武功高絕又如何?縱是退隱江湖不問世事又如何?”他的臉上現出狂態和傲氣,站起身來,拔出了那柄剛飲完血不久的漆黑的刀,在這茫茫的黑夜裏依然能清晰的看到凜冽的黑芒。
“左手用刀,攻其不意,快時可如流雲,慢時可若磐石,集百家之長,學而廢之,廢而後立,立則不破,以攻為守,以弱製強,以快打慢,以慢滯快,詭譎莫測,無中生有,敗亦為勝方立不敗之境……”黑衣人緩緩說著,身法飄忽,刀出無聲,幾百丈外的落葉飄零,而十丈以內的樹木卻是枝葉茂盛紋絲不動。
雖是深夜,亦有星月之光,習武之人目力自比常人要看得遠些。陵柯的眼睛都直了。如此神乎其技,乃是平生僅見。
“練氣則重在意,意行則氣舒,運刀亦是此理,若我想打下百丈外的樹葉自是不用動十丈以內的樹木,在高手的眼裏所有的障礙都不是障礙,隻要盯住目標就可以了。意動則氣行,氣行則刀至——”
“所以你的刀即使指向的是當今太子也不打算撤回了嗎?!”陵柯不寒而栗道:“那人究竟給你多少錢?多少錢,我們都會雙倍付出!”
黑衣人停下收刀,冷冷地道:“太子一命換一個人的命。”
陵柯倒抽了一口涼氣道:“什麽人的命這麽金貴?太子可是關係到西韓國的國運啊!”
“嗬!她的命的確很金貴,是我從死人堆裏把她刨出來的,用虎豹的奶養大,如今被人擄了去,生死未卜,去向不明。”黑衣人身上的殺氣愈來愈濃鬱。
“既然如此,為何不找擄她的人報複,就算你殺了太子,也不見得能換回你養大的孩子。”陵柯道:“你想過沒有,你是在被人利用,對方能利用你第一次就不能利用第二次嗎?”
“我想不了那麽多。”黑衣人道:“倘若小蝶死了,我會讓所有參與的人都為她陪葬!”
陵柯覺得這家夥很不可理喻,可他剛剛演練的那手高深的武學實在是讓他茅塞頓開受益匪淺:左手刀,左手……。他看了看自己殘缺不全的右臂,又瞧了瞧自己的左手,忽然興奮起來:我的左手也可以握劍還可以繼續保護殿下!
——如果不死的話。
轉瞬又有些灰心,這人跟他說了這麽多,大概早就把他當成死人了吧!對於一個死人傾述得再多也不用擔心他把秘密說出去。
既是如此,何不在死前弄個明白,陵柯問道:“那個要殺太子的人你見過嗎?”
“敢殺太子的人又怎麽敢拋頭露麵?”黑衣人道。
陵柯點點頭,道:“可是你卻即沒易容也沒蒙麵。”
黑衣人道:“有此一問,那是因為你還不清楚我是誰。”
他看著自己手中的刀就像看著幾世的情人,幽幽的道:“有這把冥刀在,即使我改頭換麵也一樣會被認出來的。”
“冥刀!”陵柯的眼中現出了震驚,這位在死亡跟前麵不改色的勇士竟然磕巴了:“難道……你是……是那三十年前的……”他沒有再說下去,在一個大魔頭麵前直呼他是大魔頭,似乎很不禮貌,最重要的是——他和他想像的大魔頭好像不太一樣!
“嗬!你覺得我不像嗎?”黑衣人一語道破了陵柯此時的感受,他的唇角居然有了一絲笑意:“人總會改變的,更何況已經封刀歸隱十餘年的人?”
白天五湖客棧慘烈的一幕仿佛就在陵柯的眼前,他激靈一下,道:“前輩寶刀不老。”忽然覺得這話大有問題,這不等於說對方上了年紀了麽?連忙又道:“前輩內功精湛駐顏有術,晚輩隻是往新晉崛起的殺手中去想自是走進了誤區。”
黑衣人對他忽然轉變的態度有些不解,道:“你怕我?”
陵柯道:“與其說怕,不如說是敬畏,前輩當年一人獨挑三大幫派,隻是為一個朋友討回公道。這件事即使過了很多年依然在江湖中被人傳頌:夜黑風冽追魂索,落刀無回千人頭,雨血瓢潑和酒飲,肆意揮撒了恩仇!當年的前輩是我等後輩心中的神話。”
“不是魔頭嗎!?”夜落雨自嘲地道:“你這麽會說話,是想我放了你?”
陵柯亦是苦笑道:“晚輩這條命本是要留在五湖客棧陪著兄弟們共赴黃泉,無論如何?前輩和我已是不共戴天。”
黑衣人道:“很好!”
他坐回篝火旁,再不發一言。
…………………………
“小蝶!”夜落雨走上翠香樓,便看到秦小蝶被一幫酒醉的客人圍著,一個穿著綠色綢衫的公子哥,伸手在秦小蝶的臉上捏了一把,醉醺醺地說道:“今晚公子我留下來陪你可好哇?”
“討厭!”秦小蝶打開他的手,嬌嗔道。
綠衫公子嘻嘻一笑反湊上前來一把摟住了她的腰身道:“讓公子我香一個怎麽樣啊?”
餘下的人皆在起哄。
突然,陣陣寒氣襲卷了二樓所有的地方,調笑的,劃拳的,奏樂的,唱曲的雜亂的聲音都消失了,每個人的心底都升起了莫名的恐懼。寂靜中隻有那一襲黑衣緩緩的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