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此，會很難做。”雲瀟然道：“卓盟主箭在弦上，弓拉圓滿，會不發動嗎？”

    “嘿嘿！”卓遠塵道：“難為你還替我的女兒著想。那麽就請上路吧！你死了她會活得更好。”

    “我死了，你會活得更安穩。”雲瀟然道：“你勾結朝廷權貴，殘害忠良，剪除異己，陰謀暗殺武林同道的種種罪行就無人知曉了！”

    “滿口胡言！”卓遠塵惱羞成怒，一聲令下。箭矢自窗中射入，夾著強勁的風聲。竟都是由機械強弩發射出來的，這本應是西韓軍戰場上的配備，用於伏擊與強攻。

    冰焰一展，孤星劍出鞘，重重劍影，點點寒芒，自閣樓之內，樓頂之上竄了出去。

    樓頂，十二人同時出手，兩兩肩背相抵，手握長劍，如陀螺般自轉中在空中刻劃出了一個六芒星陣圖的軌跡。

    雲瀟然身形不停，一劍衝天而起，驟然俯衝而下，森寒的藍芒，淒美的冰焰，鋪天蓋地襲卷方圓十丈，——凍結！

    卓遠塵足下狂退，脫離凍結範圍，眼中滿是驚駭。

    遠處，在一座山頭上觀望的兩人，相互看了一眼，洛淩歡道：“五湖客棧，他與夜落雨的對決難道是沒出全力？”

    “不！”芹木卿道：“夜落雨的刀處處掣肘雲瀟然的劍，使他無法發揮出如今的聲勢。他們將內勁斂於刀劍本體，施於對方兵器之上，表麵波瀾不驚，內中風雷湧動，那才是最為凶險的。”

    “呃！芹先生莫非也在場？”洛淩歡道。

    “五湖客棧背後的老板本來就是洛城主，木卿不才，既然來了，怎能錯過一代刀尊的出手。”芹木卿羞澀一笑，道。

    “真是什麽也瞞不住先生你呀！”洛淩歡慨歎道：“為了西韓的江山穩固，我不得不為之，總不能看著百年之後，西韓毀在一個紈絝不學無術的小子手裏。”

    “洛城主憂國憂民，實令木卿佩服。”芹木卿看著洛淩歡道：“隻是，你確定要把所有的籌碼都下在三皇子的身上嗎？”

    洛淩歡點點頭，道：“三皇子氣宇軒昂禮賢下士，且文韜武略胸懷大誌，眾皇子之中也唯有他一直以來推崇武力治國，不甘偏安一隅。若他能指掌西韓，必將開疆擴土成就霸業。如今的陛下守著祖宗的基業，不肯向前邁出一步，實乃不智之舉。戰火四起，邊疆告急，北楚屢次犯境，南晉中秦皆是蠢蠢欲動。這，還不能說明一切嗎？”

    芹木卿沉吟，道：“洛城主既然已經決定了，木卿自當盡力相助便是。”

    “難為了先生！”洛淩歡帶著歉意地說道：“先生本是閑雲野鶴，過得逍遙自在，此次卷入西韓皇儲之爭，實是因我而起。”

    “洛城主與木卿還需要如此說話嗎？”芹木卿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悅，道：“奉勸城主一句，成事則是皆大歡喜，若是不成，望城主能放棄這世俗中的權勢利益，早些隱退已保身家。”

    洛淩歡沉默。

    芹木卿又道：“繹牧似乎察覺到了什麽，要不要除掉他以絕後患？”

    “不行！”洛淩歡道：“他和我多年的交情，不會害我，況且樂兒已有身孕，我……”

    “念及舊情實乃婦人之仁。”芹木卿道：“你若下不去手，我可以幫你。”

    “不用！”洛淩歡急道：“先生切勿如此做！”

    “嗬！樂兒秀外慧中，洛城主對她似乎很是關心，倘若繹牧暴病而終，又恰巧在城主府上，你照顧朋友的遺孀理所應當……”芹木卿不無邪惡地說道：“我會做得很巧妙，沒人會瞧出破綻！”

    “先生的本事我自是信得過。”洛淩歡的額頭冒出了冷汗，他道：“恐怕先生誤會了。我待樂兒如親人，除此無他，她同繹牧是我在未做城主之前闖蕩江湖認識的。我們結伴而行共過生死，先生……”

    “不要再說了！”芹木卿擺手道：“洛城主，此事泄漏關係到你自己的安危，既然你不在乎，我不會幹涉！”

    “多謝先生！”洛淩歡抱拳一揖。

    芹木卿心中有些苦澀。他們與你共過生死，難道我不能嗎？殺了繹牧，換得洛淩歡記他一輩子，確是劃不來的！

    ……………………………

    六芒陣的發動被凍結，孤星劍橫掃，催毀了十二名化作藍色冰雕的布陣之人，雲瀟然在閣樓上輕輕一點，人劍合一，若一道藍色的長虹劃向急退的卓遠塵。

    箭矢如雨，強弩齊發，刺耳的利嘯鋪天蓋地。卻在靠近那道藍色長虹的空中凍結，一撞即碎。

    四處高閣之上的強弩手皆是麵如土色，這，還是人嗎？還是人力所能做到的嗎？他們，都是卓遠塵在離此附近的紫丘駐軍中調過來維持武林大會秩序的驍勇善戰的兵士，經曆過千軍萬馬的沙場拚殺。卻從沒見過有人能夠單憑一己之力硬抗上千強弩的攢射。

    雲瀟然一絲一毫也不想浪費時間，隻求速戰速決，一開始就沒有給自己和對手留下任何的餘地。

    卓遠塵神情凝重，接近十二重的功力全麵爆發，形成一個虛幻的巨錘以山嶽之勢砸向雲瀟然。

    劇烈的碰撞下，灰色半透明的巨錘與湛藍森寒的劍芒朝著四麵八方毀滅勢的擴散。

    雲瀟然一口鮮血噴濺在劍身之上，心道：實力的差距果然不是速度可以彌補的，卓遠塵，以內勁化物，凝聚巨錘，隻此一樣自己就做不來。不過，要殺他，還是有一線可能。

    殷紅的血消失在孤星劍身之上，冰寒的焰芒如利刃般紮入了巨錘，灰色的巨錘內部染上了一點藍色的妖異，如心髒般跳躍，炸開。

    卓遠塵身子一晃，落向地麵。

    湛藍的劍芒穿過消散的灰色氣勁。一息即至。

    …………

    “這一戰比五湖客棧那場可要好看得多。”芹木卿微笑道。

    “這樣的氣勢換做我無法抵擋。”洛淩歡道。

    “若是我也不能接下。”芹木卿道：“那麽，那個人呢？”

    洛淩歡笑道：“我請不動他！”

    “秦小蝶落在了誰的手上？”芹木卿道：“你可是從我這裏拿去了一塊索心玉呀！”

    洛淩歡道：“先生的那塊玉配上了**散果然是妙趣無窮，秦小蝶一直活在自己的幻覺當中，過得非常愉快。”

    芹木卿笑道：“玄女幽劍秦小蝶被當世品劍閣評為‘傾世之劍冷麵佳人’，木卿很早就想一會了，可惜無緣，洛城主不想成全一下木卿麽？”

    洛淩歡躊躇道：“秦小蝶所在之處極其隱密，就連我也不知道。芹先生若有此意，我可以將你引見給三皇子，看他是否能夠應允。”

    芹木卿傲然道：“他會的！”

    …………

    卓遠塵不明白，明明是自己的修為遠遠高於麵前這小子，為何被他逼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他再不遲疑，雙手一分一合，一個接一個的錘影砸向了那柄寒意森然的寶劍。他的身子急速倒退。一退再退退出了百丈開外。

    錘影連續不斷的衝擊劍芒，雲瀟然的速度明顯下降，他的修為隻有九重，憑著功法的玄奧劍術的精妙和心血的加持孤星劍的威力，必須要一鼓作氣拿下卓遠塵。

    但，隻要一滯，這一往無前的氣勢就卸了！再要提起更是不易！

    又一口鮮血噴濺在孤星劍上，藍芒再次暴漲，朝前追去。

    就在此時，下方轟的一聲巨響，黑色的煙火吞沒了森藍的光芒。

    雲瀟然是無論如何也猜不到的，任誰也猜不到，卓遠塵在自己女兒的居所附近埋了大量的火藥，青青小築被炸上了天空。

    黑色煙霧，紅色的煙火。將夜空圓月的明輝也遮去了。

    站在山頭的兩人看不清下麵的情景，也是無奈。

    洛淩歡道：“不如我們入卓府看個究竟？”

    芹木卿道：“既然要置身事外，不如就此回轉。”

    “先生的意思是？”洛淩歡有些驚訝的問道。

    “卓遠塵做盟主之位日久，功力也在你我之上，倘若他都不是雲瀟然的對手，我們去了又能如何？”芹木卿微微笑道。

    洛淩歡沉吟。

    “別忘了，那片藏有火藥的地麵已被我撒了加料的散功散，這是我特意為他準備的，這種散功散不遇熱就同普通的砂礫一樣不會為人察覺也沒有散功的效力。若是放在平時，根本無法作用在他的身上，但此時不同，他人在爆炸範圍之內，想逃也要先運功抵擋才行，散功散遇熱燃燒揮發，布滿空氣之中，他不吸入也難！嗬！我倒是很想知道散功後的雲瀟然又拿什麽來抵擋火藥爆炸之力？！”芹木卿舔了舔唇，微笑道。

    洛淩歡瞧著芹木卿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實在很是無語。他認識他不是一天兩天了，他的心計陰狠毒辣在他麵前暴露無疑。就算是幫他在做事，也讓他汗毛直豎。

    ………………

    火藥暴發之力被屏蔽在藍色冰牆之外，雲瀟然豎劍而立，三尺內懸浮著一層薄薄的冰牆，卻是堅韌無比，石崩火燒也奈何不得。

    雲瀟然的神情並無一絲的輕鬆。他體內真氣在大量的消耗。耳畔聽到了卓青青的哭喊之聲：“爹爹！你為何要殺他，這些火藥，火藥是哪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