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何謂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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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瀟然吃力的伸出流血的左手,去接那遞來的藥瓶,滿眼的感激之色,道:“多謝先生賜藥,瀟然自當會有重報!”
芹木卿帶著憂慮和關心道:“雲公子不必如此客氣,木卿能為公子盡些綿薄之力自是應當的,早些木卿就說很想認識公子,公子瞞得木卿好苦,若非有今夜一戰,木卿還不知道自己仰慕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哦!”雲瀟然頗感意外地道:“先生言重了!”
“木卿句句肺腑,字字珠璣。”芹木卿又走上了兩步,道:“一直以來,都想見到公子問一個困惑許久也解不開的問題。”
“先生請說。”雲瀟然道。
“究竟是什麽力量讓公子你可以把女人心隨便的揉.捏在手中呢?”芹木卿微笑道。
雲瀟然愕然,隨即苦笑道:“先生莫非是在調侃我嗎?”
芹木卿正色道:“雲公子不肯賜教嗎?”
他鬆開了手中的藥瓶,雲瀟然沒有抓住,藥瓶滾在地上。
雲瀟然眯起了眼,伸手去撿地上的藥瓶,芹木卿一腳踏了上去,不巧卻踏在了雲瀟然的手背上。
雲瀟然倒吸了一口涼氣,道:“先生這是何意?”
芹木卿俯下身子,居高臨下的說道:“雲公子,是否願意成為木卿身邊的隨侍醫童呢?”
指關節發出輕脆的斷裂的響聲,劇痛自左手傳入神經,雲瀟然沒有抬眼,隻是淡淡地說了句:“雙手殘廢的人能為先生捧藥箱嗎?”
芹木卿陰柔地一笑,道:“說得沒錯!”
他抬起了腳。自始至終,他的眼沒有離開雲瀟然握劍的右手,他知道那柄劍不動則已,動,則是致命一擊。
可惜嗬!劍的藍芒還在閃爍,握劍的手卻是在微顫下並未能有任何動作。
這個人是否真的已經沒有了反抗之力?芹木卿竟是不敢肯定。
他拾起地上的藥瓶,倒出了兩粒丹藥,一紅一綠。他說道:“紅的這顆是續元丹你見過,綠的這顆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毒藥,服下後會中和你身上原有之毒,推持它們發作的時間。你同意做我醫童,我自然不會虧待你!”他繞到雲瀟然的背後,左肘抵在他的後心,右手把藥遞到了他的嘴邊。
雲瀟然道:“先生對在下還真是厚愛呢!”
芹木卿燦爛地笑道:“雲公子就不要辜負在下的一片心意了!”
他拿藥的手野蠻的堵住了雲瀟然的口鼻。
窒息眩暈感傳來,被芹木卿抵著的後心又是一陣劇痛,雲瀟然咬著牙想難道這就是現世現報!兩粒藥順喉而下,芹木卿放開了手,也是長長的鬆了口氣。看來是自己杞人憂天了,直到此時他是真正相信雲瀟然再無反抗的能力。
雲瀟然連咳了數聲,芹木卿道:“沒用的!我的藥入喉即化。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麽感受。可以告訴我嗎?”他笑得柔和而羞澀,仿佛是很小心翼翼地期盼著對方的回答。
雲瀟然繼續咳著,孤星劍在他的右手中繼續閃爍著。
芹木卿很有耐性地看著雲瀟然,他現在一點也不著急。一個身中數種劇毒的人若還能活著,那麽,再沒有比這更完美的試藥工具了!
洛淩歡總算找到了芹木卿,他落下時,清晨的陽光已從樹隙中照了進來。
洛淩歡不無吃驚地說道:“雲瀟然?”
“他現在是我的醫童。”芹木卿得意地道。
“你不是說……”洛淩歡更是吃驚。
“是的,我說過毒藥對他構不成威脅,因為他已經中毒,而且是連我也束手無策的毒。”芹木卿道:“所以我要拿他試毒,他一天不死,我就要用一天,我是醫者,醫者最忌解不了的毒治不好的病!”
“可他……”
“很危險是嗎?”芹木卿接過洛淩歡的話,仰頭看了看上方樹枝和枝丫縫隙上的一點藍天。柔聲地笑道:“危險與我,才是生活!”
洛淩歡心頭一震,再看芹木卿時,他又恢複了靦腆羞澀人畜無害的模樣。
雲瀟然終於不再咳,孤星劍一片黯淡,再無藍色光芒閃現。
他抬起眼眸,竟是朝著芹木卿笑道:“先生果然厲害!在下計謀不如,醫道認輸,但有一樣,先生卻是不知道的!”
芹木卿見他還能笑得出,不由得也是一怔,隨即輕聲道:“我不知道的事有很多,你是要告訴我哪一件呢?”
“魔宗聖女,她已不在城主府!”雲瀟然平靜地說道。
芹木卿的臉色就更蒼白了!他強自鎮定地說道:“這真是個壞消息?不過你在我的手上,想必那丫頭也跑不了多遠!”
“這次是先生錯了,玉兒她被先生弄得癡癡呆呆,又怎會因為我來找你呢?”
“她現在在哪?”芹木卿真的有些急了,他最怕聽到的是寧玉兒已經回到了魔宗!他已經有了萬全的計劃,通過寧玉兒取得宗主尊上的信任。
寧玉兒的癡呆隻有他芹木卿能醫治,一個英雄救美的說辭雖然俗套但卻很管用,隻要編排得當,必要時可以拿雲瀟然來頂替自己的所作所為,沒有人會相信雲瀟然是清白的,而他“起死回生”的醫名卻可以吸引有份量的人替他做證。如此一來,既能抱得美人歸又能得到尊上的榮寵與器重。
從而慢慢運作將江湖第一邪派魔宗牢牢地控在手裏,對於焚骨門未來的複興將是一大助力。
原本事情的發展順理成章的就應該是這樣的!
芹木卿捏住雲瀟然的肩,盯著他的眼,再問道:“她在哪?”
“她在……在一個你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雲瀟然的唇角帶著一絲冷意,他聽到了自己肩骨碎裂的聲音。
洛淩歡見到芹木卿像困獸一般一巴掌掀飛了雲瀟然。
雲瀟然跌在地上,芹木卿的人再至他的身前,清秀的麵容扭曲著猙獰的狠辣。
“說不說!”他捏住了他握劍的右肩,若是右肩如左肩一樣被他捏得粉碎,想來連劍也是拿不住了!
魔心中的小人譏誚道:“還是請我出手吧?你求求我,看在我們本是同一人的份兒上,我不會拒絕的!”
雲瀟然的唇角也帶著譏誚,他道:“你廢了我,寧玉兒回到尊上身邊,她雖然什麽都不會說了,可是送她回去的人卻什麽都會說的!真相永遠不可能被慌言所蒙蔽,潮落的時候石頭就能浮出水麵。任先生有雄辯之能,抵得過尊上的一腔怒火嗎?”
芹木卿這回卻是再也下不了狠手。隻要他做的事不被尊上知道,一切都有挽回的餘地!他瞬間理清了思路,衝雲瀟然笑笑道:“不好意思剛才弄傷了你,我實在是太關心她了,當年她向我下了一張戰貼,那時候我就愛上了她,可她是魔宗公主,我隻是一介江湖郎中,自慚形穢之下羞於見她。此次在洛城主府上意外相逢,實乃是木卿三生有幸。所以,木卿才鬥膽向雲公子請教,都說是女人心海底針,但這女人的心裏究竟想的什麽?木卿實在是很難猜度。我那麽對玉兒心裏也會難受的!”
他說得愈發淒涼動情,道:“我隻怕她從我身邊跑開再也尋覓不見,我,不這麽做又能怎麽做!”
雲瀟然道:“凡事不能強求。”
芹木卿道:“我氣憤的是你一個根本不懂愛的人,為何有那麽多的人對你死心塌地!沒有愛得死去活來相思刻骨的經曆自是可以說得如此輕易!”
站在旁邊的洛淩歡似乎被觸動了,的確,沒有愛過別人的人又怎能體會到愛一個人而不得的心傷與瘋狂!
寧玉兒是魔宗聖女他並不知情,請芹木卿幫忙解除“風花雪月”之毒,芹木卿欣然應承,當時他還小有感動,卻不覺間已被對方拽入到深淵的邊緣,魔宗有多可怕想想那深淵的底有多深就是不寒而栗。
相比芹木卿對寧玉兒的感情,若是換成他會把喜歡的人囚禁起來嗎?洛淩歡搖搖頭不由得鄙視自己的多愁善感。那個童年時見過的女孩子出落得大概自己見麵亦不相識了吧!
嗬!不曉得她當年小小的腦袋裏都裝了些什麽?那麽哀婉的詩句那麽娟秀的字跡她又是怎麽寫得出來的?
“我叫洛淩歡,你呢?”
“我叫蘭兒……”
蘭兒!洛淩歡臥室的窗前擺放著一盆蘭花,每每看到它,他就在想,那個如蘭花一樣的女孩子何時還會再出現在他的眼前——童年的記憶就如夢一場卻是那麽清晰抹不去!
……
“我,的確是個不會愛的人!”雲瀟然自嘲地道:“你若真是很在乎她,我可以帶你去見她,不過,你也要答應我讓她清醒過來。你愛的是個人,不是一個漂亮的玩偶!”
芹木卿心頭一喜,表麵卻扮著哀傷,道:“我知道我有些過分,但以後不會了,我會疼她珍惜她——”
“發個讓我信服的誓言,玉兒清醒後我會幫你勸說她的!”雲瀟然道。他的額上大顆的汗珠落下,左肩與左手疼痛難當,卻是無力為自己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