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惡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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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進浴桶以後,迅速將身上的雜質洗去, 感受著體內充沛的靈力, 鍾離晴閉上眼睛, 嚐試著將那些靈力壓製進穴鞘之中, 讓她身上的靈力波動維持在進階之前的狀態……直到水都涼透了, 才堪堪成功。
換上幹淨的衣袍, 整理以後打開房門,見湯沅正焦急地在原地走來走去,卻不敢出聲催促, 鍾離晴微微一笑, 出聲叫住了她:“沅沅。”
“小師妹, 你總算出來了!”湯沅欣喜地上前想要拉住鍾離晴的手,陡地反應過來她對自己的稱呼變化,不由問道, “你怎麽開始叫我的名字了?話說回來, 你已經煉氣中期了?哎不對啊,剛才我明明感覺到你的靈力……怎麽回事?”
“不錯, 我已經是煉氣中期了, 與你修為一樣,不過, 此事還要請你替我保密。”鍾離晴望進她的眸子裏, 鄭重其事地說道,“……可以嗎?”
“當、當然可以啊……”被她那雙幽邃的眼眸凝視著,不知怎的, 湯沅便覺得心口一跳,忙不迭點頭應下,隻是忍不住提道,“不、不過,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但是我還是要叫你師妹,這個沒得商量!”
“隨你。”愉快地達成共識,鍾離晴笑著點頭。
——反正,她管她叫,應不應,就是自己的事了。
因為沐浴更衣耽誤了不少時間,下午的課便去得晚了。
等到鍾離晴與湯沅匆匆趕到講經堂的時候,那位不苟言笑的夫子正捋著胡須,搖頭晃腦地吟誦著一篇詩文,神情十分陶醉——隻是看在旁人眼中,卻有些滑稽。
底下正襟危坐的學生裏,倒是有大半憋著笑意,剩下的,卻是腦袋一點一點的,早就會了周公去了。
“站住——湯沅,又是你!還有你,新來的弟子,你叫……什麽名字?”那夫子生來一副闊堂方臉,眉是劍眉,目是虎目,目不轉睛地盯著人看時,頗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驚得堂下神遊天外的弟子們紛紛回了神,不約而同地看向本來還打算偷偷摸進後排混進人堆的兩人。
被發現了行跡,鍾離晴索性大大方方地拱手與那夫子見了禮,自我介紹道:“弟子秦衷,見過夫子——因突生變故,耽擱了片刻,連累了湯沅與弟子一同遲到,驚擾了夫子的講課,實在是弟子的罪過,還請夫子責罰。”
鍾離晴自知若不是因為自己沐浴時浪費了太多時間,而湯沅也講義氣地沒有自顧自離開,兩人也不會遲到,因而開口便將罪責攬了下來。
“突生變故?什麽變故?若是情有可原,老夫也可酌情考慮。”他對鍾離晴積極認錯的態度還是比較滿意的,因而也並未大發雷霆,隻是沉聲問道。
“這……”鍾離晴遲疑了片刻,有心按下自己進階的消息,知道湯沅是個嘴快的,幸而此前與她囑咐過——轉過臉給她使了個眼色,而後朝著那夫子躬身作揖,一臉愧疚地說道,”原是弟子上午練劍不慎,傷到了筋骨,因而在房裏塗了些藥油,不料身上藥味太重,未免熏到了夫子及諸位,所以沐浴休整了一番,這才耽誤了時辰。”
“歸根結底,還是你被自己的瑣事所誤,是也不是?”那夫子“唔”了一聲,不鹹不淡地總結道。
聽他的語氣,鍾離晴便知道是對自己的解釋不滿意了,無奈之下也隻好硬著頭皮回道:“是。”
“聖人有言,君子守愚,大巧若拙,君子守靜,慮而後行,君子守時,伺機而動,君子守信,無愧於心——你且將這篇文章抄上兩百遍,”那夫子一頓,瞥了一眼愁眉苦臉的湯沅,不著痕跡地歎了口氣,“至於湯沅,身為師姐卻沒有敦促後輩,就罰你抄寫一百遍吧。”
“是。”兩人答應下來後,那夫子才放過她們,繼續講起了經義。
“明日將抄寫的文稿交予我。”一個時辰的講經課後,撂下這句話,那夫子便背著手,悠悠地離開了。
鍾離晴與湯沅相視一眼,不由苦笑。
而後學習吐納法訣的課倒是十分輕鬆,夫子坐在台上傳授了法訣,解答了幾人的疑問,隨後便留下時間給弟子們自己修煉,一個時辰倒是眨眼即過。
鍾離晴認真記下法訣精要,本想照著運轉一個周天,隻是湯沅一直在邊上唉聲歎氣的,讓鍾離晴都沒辦法靜下心來,隻好悄悄與她傳音道:“沅沅,莫要擔心,晚上我替你抄了那一百遍便是,左右都是我連累的你,合該是我負責。”
言下之意,卻是讓她專心修煉,至少不要再打擾到自己了。
湯沅先是笑逐顏開,而後又有些扭捏,最後卻在鍾離晴再三勸說下釋然地閉上眼睛,也修煉起來。
鬆了口氣的鍾離晴卻發現,在她與湯沅傳音過後,那看起來和藹的夫子似乎有意無意地朝著她們這裏掃了一眼,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好一會兒才收回了目光——鍾離晴幾乎以為自己和湯沅的傳音被他聽見了。
這兩位夫子都隻是金丹期的真人,應該是沒有這種能耐的……隻是她多心吧。
鍾離晴不確定,但也隻好這樣安慰自己。
到了戌時就寢的光景,鍾離晴與湯沅卻不得不完成下午錢夫子交代下來的懲罰——錢夫子就是那個嚴肅古板的講經夫子——兩百遍的文章抄寫,再加上湯沅的一百遍,加起來就是三百遍。
鍾離晴從小就是個乖學生,成績名列前茅,作業按時完成,從沒被老師責備過一句,更別說是罰抄書了,這種通過數量累積來加深印象的記憶方式,對她毫無意義——但這並不代表鍾離晴不熟悉那些同學抄書的訣竅。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麽,那些左右開弓,三筆同寫的例子,可不少見。
而對於能夠使用神識和靈力的鍾離晴,操控多支筆來完成抄寫任務,也不算太難。
她讓湯沅將所有能夠找到的毛筆一字排開,磨好的墨水擱在中間,而後閉目凝神,將靈力分成十條絲線,分別卷住了十支筆,依次蘸過墨水,開始在平展的紙上書寫。
起初她寫的很慢,一筆一劃都好像在用意念木雕似的艱難,在一邊旁觀的湯沅覺得仿佛是回到了她白天練劍的時候,也是這樣慢到了極致。
可是白天時隻是自顧自練劍,不曾注意其他的湯沅現在卻看出了一絲門道:這小師妹的劍勢,粘連沉滯,如封似閉,好像周遭的靈力都被她的劍勢所吸收歸攏一樣,與晏長老的劍勢截然不同,卻一樣教人心悸的可怕……她真的是第一次學習劍訣嗎?
怎麽感覺自己這個練了好幾年的前輩,還不如這個才練了一天的新人?
不管湯沅在這邊是怎麽樣的疑問慚愧,鍾離晴的書寫卻漸入佳境,速度一點點地加快,而筆觸也越發圓融流暢,不似剛開始那般生澀僵硬;到後來,已是筆走遊龍,一氣嗬成。
一盞茶的功夫,鍾離晴的第一遍抄寫已經完成——實際上,卻是以十為基礎單位來計算的。
她微微舒了一口氣,放下筆,將那些寫完的文稿拿過來一張一張地檢閱,發現初始起筆都有些歪歪扭扭,直到後半部分才好些——這瑕疵讓她覺得無法忍受,即便錢夫子那裏能過關,她心裏這關卻過不去。
鍾離晴微微歎了口氣,揮手貼了一張火烈符,將那些文稿都燒了個幹淨。
“哎,怎麽就燒了?好不容易才寫完的……”湯沅大叫一聲,卻來不及搶回那些已化為灰燼的文稿,隻能不解地看著鍾離晴將剛才的辛苦付之一炬,好像燒得是自己的心血一樣。
鍾離晴不在意地又鋪好了紙張,安撫地對湯沅笑了笑:“方才隻是練筆,現在才是正式開始。”
“好吧。”湯沅點點頭,卻沒有注意到鍾離晴這次用靈力操控的是十一支筆。
有了之前的經驗,鍾離晴這次控製得更加順暢,寫完整篇文章所用的時間甚至比第一次還要少了三息;但是最後的成品令她依舊不太滿意,隻是礙著湯沅還在一邊眼巴巴地看著,因而並未動作,任由她將那些寫完的紙張吹幹放到一邊,微微一笑,繼續寫下一批——悄悄將控製的筆又增加了兩支——那些殘次品,晚些時候等湯沅睡著了再處理掉便是。
時間就在她不停地用靈力提筆書寫中慢慢流逝,而湯沅已經撐不住困倦得耷拉下來的眼皮,歪在一邊的榻上睡去了。
等到後半夜子時已過,臨近醜時的時刻,鍾離晴已經抄完了三百份書稿,而她的神識也越發強韌,甚至能夠同時控製三十支筆一起書寫,寫出來的字跡也工整得與手持別無二致。
神識大量消耗,靈力也被抽取到幾近枯竭,但是鍾離晴的精神卻越寫越亢奮,興之所至,她將多餘的筆扔下,隻全神貫注地控製著一支筆,蘸飽了墨水,閉著眼睛,隨心所欲地在紙上勾勒心裏的場景。
這次走筆卻比剛才一筆一劃端端正正地書寫要更耗心力,等她回過神來,卻是靈力消耗得所剩無幾,神識也昏昏沉沉,一陣刺痛,視線都有些模糊了。
“吧嗒——”失去了靈力控製的毛筆掉在了地上,而她也跌坐在了位子上,撫著悶悶的胸口直喘氣,好一陣才緩過勁兒。
低頭看去,墨跡未幹的畫上赫然是一個女子的背影。
“阿娘。”嘴角勾起一個不出所料的淺笑,眼中卻是落寞。
——隻可惜她筆力不濟,未能畫出阿娘□□之萬一。
鍾離晴留戀地看了幾眼,隨即扔過了一張赤火符,將那畫連同其它失敗的書稿一並燒了個幹淨。
偏頭看去,注意到湯沅已經沉沉入睡去,那睡相不怎麽優雅,睡顏卻表裏如一的單純懵懂;定定地看了一眼,鍾離晴不由莞爾,壞心驟起。
她撿起一支筆,蘸了些墨水,先用靈力凝成了薄薄一麵,淩空緊貼在湯沅的臉上,隻隔著一層肉眼都看不見的縫隙,而後用毛筆悄悄貼著那臉畫了一隻烏龜,再將靈力一點點覆在她臉上,就像是貼上一張烏龜麵膜一樣——因為她的動作極為輕柔,湯沅睡得又沉,所以直到那“麵膜”熨帖地蓋在湯沅臉上,對方都沒有半點察覺。
完成了這番布置,她收拾了一下,將書稿整理好,這才回到房裏,打坐休息。
第二天清早,鍾離晴還在依著昨天課上學到的吐納之法吸取靈力,收功不到片刻,就聽到湯沅起身洗漱的動靜。
她倏然睜開眼睛,心中默默數著——不多時,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從湯沅的屋子穿透而來,恐怕整個後院裏的住著的女弟子都要被她這一嗓子驚醒了。
……真是罪過,罪過。
鍾離晴揉了揉耳朵,不由勾起了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壞笑來。
作者有話要說: 鍾離晴:湯圓兒,我給你做個麵膜。
湯沅:mdzz
玩遊戲輸了在對方臉上畫烏龜難道不是關係親近的小夥伴們才有的浪漫嗎!當然我選擇貼紙條……畫臉上太難洗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