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百人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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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答應了慕葉前輩,鍾離晴自然不會食言, 隻是與她商量了一番, 好歹是將參加時間推遲到下個月, 留出足夠的空餘做準備。

    又是一月挑戰賽的日子, 這次鍾離晴去的是位於主峰之一鐵林峰山腳的磨劍台, 也是青衣弟子們比鬥的試煉之地。

    這一次, 她沒有看見敖家兄妹和淳於秀,倒是見到了羅仲倫並另一個與他有幾分相似的青年,兩人身邊各自簇擁了幾個跟班, 貌合神離的樣子, 就算是她這個初來乍到的新人弟子也看得出來。

    那時候剛脫離了丹陽郡王府的勢力範圍, 鍾離晴便從各處不著痕跡地搜集著他們的信息,也對這王府的情況了解了大概。

    丹陽郡王有一正妻一寵妾,其餘姬妾自是不提, 這正妻有一子名曰羅誌光, 乃是名正言順的世子,郡王爵位的繼承人;而那寵妾則育有兩子, 長子正是她此前見到的羅仲倫, 幼子便是她送去地府報道的羅孟傑。

    許是愛屋及烏的緣故,那丹陽郡王對羅仲倫這庶子極為疼愛, 甚至隱隱有讓他繼承爵位的意思, 是以這兩個郡王家的公子雖然同樣出自羅家,卻勢同水火,連帶著他們身後的支持者也兩看相厭。

    這二人年紀相近, 修為相仿,每次挑戰賽都是互別苗頭的戰場,若是能將對方壓下一頭,便能耀武揚威一段時日。

    以往都是派遣跟班隨從互鬥,這次,因著矛盾升級,看來兩個正主也忍不住下場了。

    當鍾離晴不緊不慢地禦劍到達磨劍台外的廣場時,見到的就是兩方劍拔弩張,誰都不肯相讓的對峙之景。

    偏偏這兩撥人馬將唯一一條道兒堵得嚴嚴實實的,若是要進去報名參賽,非得要通過不可。

    鍾離晴蹙了蹙眉頭,正想著要怎麽從兩方人馬的眼皮子底下悄悄潛進去,卻不料那羅仲倫是個眼尖的,一下子認出了她來,當即輕笑一聲,招呼道:“秦姑娘,經月不見,竟已是吾輩青衣一員,實在是進境奇快,某佩服得緊。”

    “過獎。”鍾離晴不欲與他對言,既然已經被指名道姓地認出了她,那她也懶得再躲,索性與他頷首見了禮,就要越過兩人走到中間的道上,走進院門。

    不料那羅仲倫還不曾開口,他對麵的羅誌光卻出聲道:“姑娘且慢。”

    鍾離晴不動聲色地轉過頭,看向這個本該順理成章繼承爵位,卻因為父親的偏心昏聵,而不得不與庶弟爭搶的青年——說實話,單從相貌上來說,羅誌光生得過於普通,的確是不如俊美的羅仲倫出色,不過他的氣質沉穩如磐石,目光不如羅仲倫那樣輕佻無狀,論起涵養,自然是這位世子更甚一籌。

    隻是,鍾離晴卻極為不耐這兩兄弟將戰火蔓延到她這個旁人身上,因而也對那世子沒什麽好臉色,隻裝作不認識兩人的身份,淡淡地問道:“前輩有何指教?”

    “聽二弟對姑娘極為讚賞,某也有結交之意,不知姑娘意下如何?”羅誌光溫和地說道。

    “此事倒不急,煩請兩位讓我先去報個名,如何?”鍾離晴雖是彬彬有禮地與他回道,神色卻極是清冷。

    “是某心急了,姑娘請。”那羅誌光心裏一突,也不再強求,故作風度地讓開一些。

    點點頭,鍾離晴迅速離開了門前的是非之地,而那兩撥人又開始了對陣叫罵,隻怕沒個小半時辰,是不會有結果的。

    鐵林峰作為崇華的五大峰之一,別稱武峰,可見其尚武風氣,而將築基期的磨劍台安排在這裏,也是別有用意。

    去櫃台報了名,再次將全部積分壓在自己身上,這次的值守弟子倒是二話沒說,直接替她辦妥,可見比那煉氣期的磨劍台值守經曆得多,也老練得多。

    鍾離晴把玩著編號貳拾貳的號碼牌,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趁著比賽還未開始,打算先觀察一下各選手的實力,做個參照,擬定一個合理的作戰表。

    她目前隻是築基初期水準,不過因為近幾個月來堅持不懈的修煉,加上日日不輟的藥浴,修為已經逼近築基中期,而靈力的儲備和全力爆發的攻擊強度甚至可以媲美築基後期,這也是她有底氣答應慕葉前輩來參加挑戰賽,爭取一百連勝的原因。

    另一個原因,則是那次旁觀了淳於秀的比鬥之後,她的內心委實深受觸動,總是裹挾著一股子意氣,教她躍躍欲試地想要如她一般做個嚐試——或許潛意識裏,是她不願輕易服輸,也想證明自己絕不是個懦夫罷。

    最先上場的人是個築基初期的秀氣少年,對於第一個被抽中上場也是十分怨念,不過他心態也是平和,似乎已經知道自己連勝無望,在與第二個上場的修士酣鬥一場後便主動下了場,之後幾個修士也都差不多走了個過場,並不戀戰。

    看他們臉上享受戰意的歡暢,鍾離晴也不由大受鼓舞。

    不多時,演武台上已經進行到拾叁號與拾柒號的比鬥,而鍾離晴也開始不動聲色地活動起了手腕。

    這時,就聽她身邊一個明顯是羅仲倫狗腿子的青衣弟子叫陣道:“二少天資卓絕,劍法超群,若是上場定能力克群雄!”

    另一邊所屬羅誌光陣營的弟子也不甘示弱,立即反駁道:“世子爺神功蓋世,術法精妙,隻要往場上一站,立馬叫對手嚇得五體投地。”

    ——真是一個比一個能吹。

    如此恐怖,你們家世子莫不是妖怪變的?

    鍾離晴好笑地搖了搖頭,也不管那兩撥你來我往互相掐架的人,徑自穿過人群,在那些人還在你一言我一語地爭執,未曾察覺的時候,踏上了演武台。

    兩邊對罵的人,以及羅誌光、羅仲倫兩兄弟,愣愣地望著那個站在台上泰然自若看來的少女,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來。

    鍾離晴並不理會他們的尷尬與惱怒,反手一抖木劍,直指羅仲倫,在他臉色一變時,劍尖一掃,又平平移向對麵那個守擂的修士,輕笑道:“請指教。”

    雙方擺開架勢,等那裁判一聲令下,便戰在了一起。

    現在守擂的那修士看著也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招式很是規矩,走的是穩紮穩打的路子,刺即是刺,削即是削,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雖然幹淨利落,卻也流於刻板,落了下乘。

    鍾離晴見識過這套劍法,自然知道下一招對手的動作,反手擋住那直逼麵門的劍,鍾離晴甚至不需要使別的手段,按照記憶封住了他下一手的劍招,劍尖一斜,輕飄飄地越過大開的空門,搭上了他的脖頸。

    “承讓了。”從她上場到兩人開始戰鬥,到最後她鎖住了對方的行動贏下了比試,隻不過兩個呼吸的時間,那修士甚至沒來得及使出第三招。

    鍾離晴看著他臉色一僵,卻沒有多說什麽,與她相互行了一禮便下了台,心裏倒也不覺得如何得意:這修士並非不曾努力,招式都頗有筋骨,力道也不差,假以時日,未必不成氣候,唯有一點,便是太過拘泥於招式,也太過古板不知變通,不幸遇上她這種精通招式的,提前便預料到他下一步,早早地封住他的招式,又怎麽可能贏得過?

    因為這修士的弱點太過明顯,鍾離晴這一場勝得輕而易舉,旁人也是不服氣,等那修士才剛下台,下一人便忍不住躍將上來,打算挑戰她。

    鍾離晴也不在意,劍尖斜撩,後退半步,左手做了個請的動作,等著對方出手。

    裁判示意以後,那人也不推卻,起手先擲了一支火焰化作的短箭,直擊她麵門,而後緊緊跟隨在那支火箭後,舉劍便刺,打算攻一個出其不意。

    那火箭鳴嘯而來,若真的教那修士得逞,隻怕鍾離晴這張臉就保不住了。

    早在他上台後,手中靈力一動時便有所察覺,暗地警惕起來,當那火箭直射眼前時,她也不慌亂,側身一閃,脖頸後仰避過那擦過的暗器,而後木劍一送,架住那緊隨而來的劍鋒,使力往前一頂。

    空著的左手同樣凝出一團火焰,卻並不是用作偷襲,而是化作一條又長又細的火繩,繞上那修士的劍柄,施力後拉。

    那火繩雖然細長,溫度卻極高,而且靈活如蛇,竟是從搭上劍柄的那一刻便迅速地纏繞攀抵那修士握劍的手,在他隻顧著對峙拉扯那劍時,迅速舔上了他的手背。

    “嘶——”教那火焰燎著了手背,那修士痛得一個激靈,下意識地鬆了手,鍾離晴便趁著這個機會,操控著那條火繩纏住劍柄,反向一甩,便將那柄劍扔到了台下。

    被除了武器的修士本還想靠著術法與她一搏,卻在見到她掌心那團“呼啦”一下迎風就漲,氣勢洶洶的火焰時熄了念頭——同樣是火係的靈根,鍾離晴的火法卻比他高明得多,在失去武器的情況下,他決計不是對手。

    雖然不甘心,那修士也隻能捂著焦紅一片的手背,不甘地下了台。

    ——若不是這廝上手便直逼麵門,鍾離晴也不會故意燎傷他的手背。

    這火法習自慕葉前輩的手劄,自然不是凡品,被這火焰傷到,除非是珍惜的靈藥,否則,沒有數月的將養,那傷口絕不會愈合。

    鍾離晴自認已是手下留情,若是沒有旁人,她可就不止傷他一隻右手那麽簡單了。

    對一個容貌姣好又愛美重貌的女子來說——盡管在這些弟子眼中她隻是普通——意圖傷害到她的皮相,比要取她性命更不可饒恕。

    方才下場的修士是貳拾號,而自他之後,連著跳過了三個號碼,才有修士再次跳上台來挑戰鍾離晴——她方才展露的一手火係術法著實震懾到了不少人——至少才築基初期修為的修士們都不再敢輕易上台了。

    等了片刻,看著那漫步上台的美貌女修,掃了一眼台下為她搖旗呐喊的修士,鍾離晴勾了勾唇,稍振精神,打算加快戰鬥的節奏。

    ——畢竟,離她答應慕葉前輩的百連勝,還有九十八場。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整。

    聽到裁判宣布她的勝利,鍾離晴嘴角輕勾,想要揚起一個笑來,不防喉中腥甜,猛地嘔出一大口鮮血來。

    最後,她的確是如約完成了一百連勝的約定,隻是付出的代價卻也不小——左手經脈盡碎,右手虎口崩裂,胸口斷了三根肋骨,腹部更是被貫穿了一個血洞。

    雖然在危急關頭,她側身避開了要害,可仍舊被刺了個正著,噴出的鮮血中甚至還帶了些黑紅色的內髒碎片。

    當然,那個將她重傷的對手卻更不好受,被她反手一劍刺入脊柱,甚至還在髓鞘裏使勁搗了搗,一團火焰按在那傷口處,灼燒得他連叫喊的力氣都沒有了——若是不及時救治,隻怕下半生都要在床上無知無覺地度過。

    如她自損八百,必要傷敵數千才行。

    謝絕了磨劍台值守弟子的攙扶,鍾離晴隨手撕下一截衣擺,用力綁在腹部,暫時止住汩汩流血的腹部,不在意地抹了抹嘴角的血跡,捂著一呼一吸間悶痛的胸口,迎著其他弟子驚疑敬畏的眼神,一步一步地走下演武台。

    經此一遭,隻怕她下手狠決的凶名便要傳開,而她的名字也將登上那石碑榜單。

    ——既想被那人看到自己的名字,卻又不願讓她知曉自己的惡名呢。

    鍾離晴苦笑一聲,又咳出一片鮮血淋漓的髒器。

    作者有話要說:  鍾離晴:為什麽我要受這麽重的傷!我不是女主嗎?

    七夜:因為你弱啊……安啦,反正你死不了。

    鍾離晴:我還是不是你親生的了?

    七夜:當然不是我親生的!你是不是傻!老娘才十五歲!

    鍾離晴:原來我身上自戀無恥卑鄙這些基因都是傳自你的_(:3ゝ∠)_

    七夜:……呸。

    聽起來重,其實毛事兒都沒有,就吐了幾口血,也沒缺胳膊少腿瞎眼耳聾失憶癡呆……我本來想讓她卸個胳膊來著╮(╯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