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煉心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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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離晴練了許久的劍法,而榮妙音也就在邊上默默地看了許久, 見她始終勤練不輟, 沒有半點休息的意思, 她心裏十分滿意, 麵上卻絲毫不顯, 自顧自又離開了。
第二日召集弟子時, 故意當著諸人的麵,刁難鍾離晴。
“秦衷,你且去一邊, 將這套劍法練上十遍。”榮妙音的目光極淡, 聲音極冷, 在發號施令的時候,教人背脊生寒,心驚膽戰, 生怕哪裏得罪了這位管事長老。
若不是鍾離晴自忖從未與這位長老有什麽接觸, 沒有機會開罪於她,她幾乎要以為對方是故意針對她了。
“是, 長老。”恭敬抱拳稱是, 她走到一邊,無視那些弟子們或嘲諷或同情的眼神, 認真地練起劍來。
“習劍須得心無旁騖, 凝神靜氣,你再看看你自己?可有靜心?再練二十遍。”
十遍很快完成,鍾離晴行了一禮, 正要回到人群中去,不料卻得到這樣一個回答。
她忍不住蹙了蹙眉頭,卻並不為自己辯解,隻是施了一禮,再次練起劍來。
事不過三,然而等到第四次被這位榮長老罰去練劍時,鍾離晴終於覺出不對勁來——這位榮長老莫不是在刁難她?
“求穩莫求快,行招必精準,你在做什麽?這種花拳繡腿,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個劍修麽?重來!”
“不用心,休怪我罰你!三十遍,去吧。”
“重來……”
——鍾離晴意識到,恐怕這位榮長老是真的在故意針對她了。
任命地一遍又一遍重複著相同的劍法,盡管如此,鍾離晴卻沒有絲毫怠慢,每一遍都當成第一遍似的,一絲不苟地演練,直到練完了最後一遍劍法,這一個上午的辰光也過去了,校場上的弟子早就各自離開了,隻剩下仿佛刻意打熬她的榮妙音還抄手站在一邊,嚴厲地盯著她。
——今日這院長怎的這麽閑?
看她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鍾離晴心裏叫苦不迭,麵上卻越發恭敬起來。
即使有靈力補充蘊養經脈,身體的損耗依舊巨大,她隻覺得渾身肌肉筋骨無一處不酸痛,若不是靠著毅力,不願教那些人看了笑話,隻怕早就撐不住癱坐在地上了。
而這樣的情況,從那天以後,已經持續了半個月了。
鍾離晴也將此事抱怨於慕葉前輩聽,卻換來她一句輕嘲:“榮妙音那丫頭啊,她願意折騰你,你便受著吧,左右也不是什麽壞事……有我在,你死不了。”
聽她這麽一說,鍾離晴不由歎了口氣:看來請慕葉前輩做靠山終歸不是辦法,還是要她自己想法子解決才是。
說來也是慚愧,遇事不決,怎麽第一時間便想著靠旁人幫助,而非自己努力呢?
這種想法太軟弱,可見自己終究是對慕葉前輩依賴太過,不知不覺間,已是失了本心。
鍾離晴心裏一凜,終於端正了態度,擺正心態,並不懼榮妙音的磨折,隻是每次練劍都越發盡心——久而久之,似乎練劍也越發輕鬆寫意,並不會被她當作一種懲罰,而是興致盎然,越發沉浸其中。
又過了半個月,當她再去參加挑戰賽時,拚盡全力過後,已經能夠闖到兩百連勝了。
……她想,她或許有些明白榮妙音的苦心了。
然而在這之後,她的修為卻困頓在築基後期三年有餘,始終無法寸進,摸不到結丹的影子,可是距離她與慕葉前輩約定的五年時間,隻剩下半年了。
鍾離晴心中不免擔憂起來,就連修煉時也帶了一絲急切,越發不能靜下心來了。
而忽然有一天,謝芝跑來找她,告訴她有個地方叫做煉心路。
“煉心路?”鍾離晴倒茶的手一頓,不明所以地抬頭看向這個自她搬進雲嵐居近三年來頭一次踏進她這間西廂房的室友。
“想來秦姑娘與我一樣,都是宗派內選進來的弟子吧。”見鍾離晴目露疑惑,謝芝抿了抿茶水,淡淡說道,語氣卻是肯定。
“何以見得?”鍾離晴挑了挑眉,並不喜歡謝芝臉上的了然,總覺得那股雲淡風輕的模樣同樣透著一股不出所料的輕視。
“各大宗派百年一次的山門大開,都有不同考驗弟子的手段,而拜入崇華山門的條件則是走過煉心路。”謝芝並沒有賣關子的打算,見她疑惑,便解釋道。
“原來是這個,”經她這麽一提醒,鍾離晴才明白過來,她指的便是崇華山腳下那條九萬級台階的登山路——據說拜入山門的弟子需要徒步攀登這九萬級台階,用時越短越好,隻有在十二個時辰以內登頂的人才有資格拜入山門——隻是那點艱難隻是對於凡人和煉氣期的弟子來說,換了築基的弟子,用不了半個時辰就能禦劍到達峰頂,“恕我直言,這煉心路對於我們已經沒什麽用處了。”
“我說的自然不是那山腳下的九萬級台階,而是通往五座主峰的九萬級,也就是崇華劍派真正的煉心路。”謝芝放下了茶杯,神色鄭重地說道,“這條路,隻有長老以上的級別,元嬰以上的修為才能開啟。”
鍾離晴忽然明白這個室友會來找她,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可是,你與我說又有什麽用?我可不是元嬰期的修士。”
見她裝傻,謝芝也隻好把話挑明了說:“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榮長老對你非常賞識,若是你能說動她,這事就成了一半,”見鍾離晴不為所動的樣子,謝芝又補充道,“當然,需要支付的三千點積分值我已經準備好了。”
——原來是要借自己的人情。
鍾離晴恍然,腦中卻立馬浮現出一個一箭雙雕的計策來:若是她去拜托陸纖柔,不就順利地欠了對方一個人情嗎?
如此一來,不僅能在陸纖柔麵前展現自己勤勉向上的形象,日後也能借著報答的名義親近往來,正好彌補了當初雲隱居裏的尷尬。
雖然心裏已經意動,麵上卻裝作十分為難的模樣,鍾離晴摩挲著茶杯,沉吟不語,在謝芝不安地喝下第二杯茶時,這才踟躕著開了口,問道:“你為何非要走這煉心路不可?又是憑什麽覺得,我會放著平坦穩健的康莊大道不走,而去賭這崎嶇險阻的小徑?”
眾所周知,鍾離晴進階到築基期的時間極短,是個資質極高的天才,可鮮少有人知道,她從煉氣初期晉升到築基後期,隻花了不到三年的光景,而她與紫袍人約定的五年結丹之約,更是天知地知,除她們兩人外,再無第三人知道。
那麽,謝芝又是怎麽知道她急於結丹的迫切之心呢?
……總不會是慕葉前輩告訴她的吧。
“那日,我去了拔灰院,見到湯沅和一個男弟子走得很近……”謝芝歎了口氣,幽幽說道,“或許你說得沒錯,是我一直在逃避。所以,我想走一遭煉心路,堅定道心,若能徹底忘了她,於我們兩人都好。”
鍾離晴不防她竟是打著這個念頭,本能地想要拒絕,轉念卻又改了主意:她若能早日看透,也是好的……總是這樣瞻前顧後,拖拖拉拉的,隻怕勉強與湯沅一道,也是相互拖累,不如斷個幹淨,也算是還各自一個風清雲朗,海闊天空。
以她這個旁觀者的眼光看來,怕是再好不過了。
想到這兒,鍾離晴便點頭答應了。
——這個時候,她卻並未想到:既然是磨礪心誌,堅定道心的考驗,於她又有什麽分別?
她心中將斷未斷的綺念,比起謝芝來,可也好不到哪兒去。
去拜托陸纖柔幫忙比她想象中還要容易得多,隻是在月下陪著她又回憶了一個晚上的暗戀故事,讓鍾離晴有些不是滋味,就連同陸纖柔獨處的歡喜也不由得衝淡了大半。
陸纖柔是個十足的行動派,在答應鍾離晴的第三天便主動來找到她,見到她身邊的謝芝也不多問,一並將兩人帶到了崇華主峰的山腳下,指著頂上更高的山峰,並且遙遙分出許多條山道的平台說道:“那裏就是洗劍台,是崇華連接五座主峰的地方,也是你們煉心路的終點——記住,你們隻有七個時辰的時間,屆時,我會在終點等著你們。”
陸纖柔沒說失敗會怎麽樣,兩人也不問,顯然並不覺得自己會失敗,這無形的自信讓一直在暗中觀察著她們的陸纖柔不由搖了搖頭——真是少年銳氣,這煉心路,可並不是那麽好走的。
隻見陸纖柔將腰間配著的憑信金劍往空中一擲,劍上射出一束淡金色的光,打在那洗劍台前的玉柱上,聽得一聲虎嘯龍吟般的低吼,那玉柱上掠起一道巨獸的虛影,而後一條淡金色的階梯便從洗劍台那一頭延伸了過來。
一級級的玉階就這樣憑空而立,最後穩穩地搭在她們腳下所立的平台上——原來這煉心路並不是勾連洗劍台與山腳的路,而是在這兩處之間隱藏著的,一條泛著淺金色光芒的玉階。
“去吧。”陸纖柔衝著兩人鼓勵地一笑,而後便離開了。
鍾離晴目送著她禦劍而行,飛向了青蓮峰,直到那纖麗的身影再也看不見,這才回身,踏上了那條看似毫無憑依,教人一點安全感都沒有的玉階——謝芝似乎已經先走了一步。
腳才踏上那玉階,眼前似乎有光暈一閃,鍾離晴隻覺得全身好像被壓上了數百斤重的鉛塊,不僅雙手雙腳都綁著負重,連脖子,胸口和腰腹這些柔軟不著力的關鍵之處都被壓得難受。
那重物沒有實質,就好像是空氣一樣,緊緊貼服在肌膚表麵,讓她掙脫不開,擺脫不掉,無一處感受不到那股重量。
深吸了口氣,鍾離晴邁步跨上了第一級台階。
這煉心路粗略估計有九萬多級,但是實際上,卻是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級,取“道阻且長,無窮無盡”之意;這前麵的九萬級台階,靠得卻是最簡單不過的體力。
鍾離晴將靈力灌注在雙腳上,又調集了部分靈力護住心脈,調整呼吸,勻速前進,既不貪快,也不放鬆,那股子沉重終於在適應了強度以後慢慢淡化……跑完前麵九萬級的時候,不過才花了半個時辰。
等到腳才踏上第九萬零一級台階的時候,鍾離晴隻覺得腳上陡然一沉,膝蓋一軟,差點忍不住向前跪倒,好不容易才控製住身形,踉踉蹌蹌地前衝了幾步,終於保持住了平衡,繼續勻速向上攀登。
這之後的九千級台階,壓力要比之前翻了三倍,鍾離晴隻覺得連呼吸都不由急促了幾分。
舒了幾口氣,調整了一下呼吸的節奏,將更多靈力調集到雙腿,鍾離晴迅速往上跑去,每走一步都在心裏默念著號子,“一二三四、一二三四”,節奏竟然越發快了起來……最後雖然不比前麵九萬級那麽輕鬆,到底也是一口氣不歇地跑完了。
這一次,她花了近一個時辰,才跑完了九千級。
之後的九百級,不出所料,壓力更是之前的十倍,而且在她攀登之餘,竟然還時不時會抽冷子放箭過來。
有時候是迎麵而來三五箭,有時候是斜刺裏一支響箭,甚至有時候,是一支悄無聲息從背後偷襲的暗箭。
這玉階本就隻有兩人並立那麽寬,快速奔跑時不但要注意腳下,還要左閃右避地躲過冷箭,實在是考驗心力。
這時,她不由擔心起後麵的九十九級來。
果然,當她千辛萬苦地越過那九百級之後,等待她的,卻是金木水火土五行術法的密集攻擊,而因為不確定自己在這煉心路中的表現是否會被看到,鍾離晴隻能完全憑靠著火法來抵擋,並且強忍著自己在攻擊襲來時以相克的屬性回擊的衝動。
好容易度過了這五光十色的九十級台階,鍾離晴硬是拚著挨了好幾條水鞭抽擊後背的痛楚,緩了片刻,這才踏上了最後九級台階。
她當然明白,重頭戲才開始,越到後麵,便越是困難。
隻是她怎麽都想不到,這最後九級台階邊上,卻站著九個不同的人。
有被她劃斷了喉嚨的曹潛,有被她打得說不出話來的尤楚鶴,有敖幼璿和敖少商兄妹,還有羅仲倫與羅誌光兄弟倆……這些曾經或者將來的手下敗將,鍾離晴自然是不放在眼裏,隻是那台階盡頭的身影,卻教她情難自已,再也邁不開步子。
她定了定神,不斷在心裏告誡自己:這些隻是煉心路有意布設出來的幻影——那曹潛和尤楚鶴早就被她親手送去了地府,還如何能這樣好端端地站在這兒,與她對峙?
……全是假的。
可是再怎麽默念那是惑人的幻影,鍾離晴還是沒辦法無動於衷。
那個站在盡頭的玉階上,對著她溫柔一笑的,不是別人,是阿娘啊!
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牽掛;是她連想起,都會覺得心痛的阿娘。
——煉心路,煉心苦。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你們應該也能猜到最後一關是什麽的,沒錯,是阿娘~~
這一關,寶寶要怎麽過呢~
晴寶寶:我選擇喵帶。
講真,為了盡快把女二放出來,我一章寫完了十章的內容你們造嗎→_→
晴寶寶可能是修真史上進階最快的瑪麗蘇了_(:3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