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州官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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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哥、哥哥!我要打敗他才能下場嗎?”被鍾離晴化名為苗二扔上賭鬥台的妙妙咽了口吐沫,結結巴巴地問道。

    “或者是你被他打敗, 也可以下場, ”鍾離晴不緊不慢地搖著扇子, 在她眼中陡然一亮時, 無情地打碎了她的希冀, “當然, 如果輸了的話——下場是什麽,你知道的。”

    鍾離晴笑著點了點腰間的禦獸袋,朝著她意味深長地揚了揚下巴, 在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時, 又從乾坤袋裏掏出十幾顆中品靈石, 擺在一邊的櫃台上,轉身對著另一邊的沈揚說道:“打敗她,這些就是你的。”

    十幾顆中品靈石雖然算不得什麽, 但是對於這些依靠在賭鬥台打擂下注的修士而言, 卻是許多天的嚼頭了——況且,對象又是這樣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少年——那沈揚自矜一笑, 覺得這十幾顆靈石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

    “哥哥, 你怎麽下注賭他贏呀!你還是不是我這邊的了?”眼見鍾離晴竟然當著自己的麵鼓勵對手——雖說勝算的確不大,妙妙還是覺得心裏不舒服, 忍著麵對那人類修士的膽怯, 氣咻咻地質問道。

    鍾離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卻沒說話,負手走到下注的台麵邊, 折扇一揚,僅僅抖落了一顆靈石下注,當那負責登記的侍女嬌羞地看來時,溫和地點了點頭:“壓苗二。”

    在圍觀者嘩然驚歎之中,妙妙這才覺得心裏好受了一些,卻又覺得自己這位宗主隻怕腦子有些糊塗——她壓在自己身上的,雖然隻有一顆,卻不是中品靈石,而是一顆成色純粹的上品靈石。

    在四域之中,靈石是通用的貨幣,對於他們這些處於金丹期與元嬰期的修士而言,上中下三品靈石之中,中品靈石較為常用,那些動輒出手上品靈石的無一不是元嬰中後期以上的大能,資產頗豐,也有資本揮霍。

    一顆上品靈石,能夠兌換一百顆中品靈石,或是上萬顆下品靈石了。

    平日裏這賭鬥台也不是沒有出手豪闊的,隻是用這樣一筆不菲的數額,明著下注這贏麵極低的一方,卻不多見了。

    “莫要讓我失望。”瞥了一眼站在台上有些手足無措的妙妙,鍾離晴灑然一笑,眼中盡是看好戲的神色。

    ——感覺被小瞧了呢。

    剛晉升金丹中期的妙妙其實還未曾來得及檢視自己妖核之中的情況,隻是覺得身子比往日要更輕盈,靈力流轉間也更順暢;她甚至覺得,若是運起十成的靈力,就算是身形最靈活的靈猴小方恐怕也追不過她。

    ……這大概,隻是她的錯覺吧。

    當那裁判一聲令下,而對麵的人類修士很快便搶攻上前,將妙妙逼退在角落裏時,她不由沮喪地想到。

    “不堪一擊!”那沈揚乃是常年混跡各個賭鬥台的賭徒,好賭更好鬥,結丹至今,每一次進步都是在血海中拚殺出來的,是以這個渾身都幹幹淨淨,不帶一絲血腥氣的小妖在他看來,根本不值一提。

    若不是對方規定了勝負鬥不得傷及性命,他早就收割了這小妖的小命了。

    現在麽,姑且陪這小東西耍耍又何妨?

    抱著這樣的念頭,沈揚倒也沒有下死手,總在即將要砍殺到妙妙的時候,稍稍退卻一些,給予她逃跑的間隙,卻又惡劣地隻給一個稍稍避退的檔口,在她以為能夠躲開的下一瞬,又再次封鎖所有的空隙,教她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像是貓捉老鼠似的,在她身上劃下一道又一道傷口——疼,卻不致命。

    鍾離晴冷眼看著,唇角的笑意不變,眸光卻陡然銳利了幾分,很快便轉為饒有興致的漠然,仿佛對那傷痕累累的小妖並不在意。

    隻有離得她稍稍近一些又十分敏銳的人才感覺得到她身上驟然冷凝的氣勢。

    “沒用的家夥,既然打不過,就認輸吧。”在妙妙不知第幾次被劃破口子打飛出去時,鍾離晴忽然開口道。

    本還艱難躲避著的妙妙一時不察,手臂被狠狠地割了一道口子,而她卻隻是蹙了蹙眉頭,用力一旋手臂,拚著將那刀刃卡在手臂間的時候,反手抓向那沈揚,在他臉上劃下了三道血痕。

    “嘿,臭小子!”那沈揚吃痛,陡然發力,竟是將妙妙的手骨生生折斷了。

    就聽哢嚓一聲脆響,關鍵時刻,小妖靈敏地朝著反方向躍去,總算是避免了手臂被齊根斫斷的慘劇,隻是那條纖細的手臂以一種扭曲的角度軟軟地垂在一側,顯然是斷的徹底。

    那骨茬子反向紮出來了一些,將她本就傷痕累累的手臂刺穿,更是血流如注,觸目驚心。

    鍾離晴抿了抿唇,與台上的妙妙對視了一眼,從那小妖的眼中看到了一種不甘。

    ——很棒的眼神。

    血性、暴戾卻又出奇的沉靜,這是妖族狩獵時才有的眼神。

    ……孺子可教也。

    鍾離晴抖開折扇,悠然自得地搖了搖,掩去了唇邊的一縷笑意:猞猁可不是家貓,若是凶悍起來,又豈是普通的凶獸可以匹敵的?

    更何況,區區一個人類。

    隻見妙妙朝著那麵露凶光的沈揚低低嘶吼了一聲,那吼聲壓抑在喉嚨之中,低沉又充滿凶戾橫肆之氣,白淨的小臉上沾了血跡,竟是平添了三分邪氣,而那平整的指甲也陡然尖銳起來,長成了足可以割破人的血肉皮膚的利爪。

    “嗷——”妙妙慢慢抬起了完好的那隻手,眸光一厲,竟是在那沈揚動作以前搶先發動,腳步輕盈地蹬在身後的罩子上,借力躍出,一個眨眼的功夫便彈射到了那沈揚麵前,從高處躍下。

    後者也不怵她,手中刀芒一閃,早就準備著將她劈成兩半。

    卻不料妙妙那直麵的攻擊隻是個幌子,躍身在半空之時,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擰身側旋,瞬間一個騰躍,從那沈揚眼前消失了——隻聽一聲痛呼,卻是從那沈揚口中傳來。

    雙方各自衝向了賭鬥台的角落,站定對峙著。

    妙妙的爪子上沾著血跡,身上卻並未多出傷痕;而沈揚麵色陰沉,後背已然多出了三道狹長的口子,血肉外翻,深可見骨,可見那一爪子力道之大。

    台下諸人隻以為是這小妖見了血腥,激發了妖性,瞬間提升了攻擊力;隻有一直探出神識感知的鍾離晴才察覺到一絲端倪:在妙妙與那沈揚交手的刹那,妙妙體內的靈力陡然提升了一倍,不僅封住了流血不止的傷口,暫時穩住了斷臂處的傷勢,更是將她渾身的靈覺和勁道大幅增持。

    在那些圍觀者眼中,是這小妖身法超絕,趁著沈揚沒反應過來躲避過了攻擊,但是在鍾離晴眼中,卻是妙妙周遭的靈力凝結成了一層隱形的護盾,將那刀鋒阻了一阻,而妙妙則趁勢憑借著這股力量,返身一躍,挪到了那沈揚背後偷襲,給了他重重的一擊。

    這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隱約已經是妙妙主導了戰鬥節奏。

    “好!”台下已有人轟然叫好,也有人開始奚落被傷到的沈揚。

    後者摸了一把血淋淋的後背,舔了舔自己的血跡,眼中染上一層狂意,手中刀芒一振,卻是攝進了八成的靈力,腳下一蹬,朝著妙妙撲了過來,力道之猛,竟將台麵也印出了一個深深的腳印。

    那刀看著不過是普通的銀環鋼刀,隻是被他用靈力覆著,顯現出一層薄薄的金色刀芒,破空之聲尖利刺耳,可想若是被這刀鋒波及,怕是討不了好。

    妙妙被他直逼罩麵,無處可躲,既不能托大就此擋下,也不能繞開他去。

    危急之時,她也不慌亂,縱身一躍而起,卻是反手一爪拍在身後那防禦光罩上,就聽“咯吱——”一聲令人耳膜發疼,牙齒發酸的銳鳴,利用尖爪刺入罩子的抓力在半空中定格了一瞬,躲開了那當頭斬下的刀鋒。

    刀芒拂過,刀風掃來,將她柔嫩的臉頰刮得一疼,那逸散的勁道也好似要將她本還有所收攏的傷口再次崩裂開來似的。

    她卻似無所覺地再次逼近了沈揚,故技重施,高高躍過他的頭頂,一個騰躍挪到了他的後背,趁勢劃下一爪,在他原來被傷到的地方又疊加了一層,將那傷口扯得更大更深,鮮血從傷口中汩汩地滲了出來,淌到了沈揚的腳下,很快就染紅了賭鬥台的地麵。

    而妙妙的左肩也被刀鋒掃到,多了一道猙獰的傷口,繼那斷裂的右臂以後,左手似乎也不堪重負,舉不起來了。

    隻是,她眸中好鬥的光芒卻越發閃爍起來,喉嚨中低低的嘶吼,半點沒有害怕,也半點沒有退縮的念頭。

    反觀那沈揚,雖說不是什麽致命的大傷,也還有一戰之力,隻是與鬥到興奮處的妙妙一對視,心頭一抖,頓時沒了再戰的勇氣,眼前也因為失血過多而陣陣發黑。

    沈揚心中暗叫不妙:這小妖,恁的邪門,雖然才金丹中期,怎的比那些金丹後期還要難纏?莫非真的是妖族強橫,生來不怕痛麽?

    下一刻,卻見妙妙的雙眼驟然化為了豎瞳,白牙一齜,就要向他衝來;沈揚打了個激靈,脫口而出叫道:“停下,我認輸!”

    “……嗷?”隻想著從沈揚身上撕下一塊肉的妙妙愣愣地看著將她攔下的鍾離晴,目露不解,卻沒有麵對沈揚似的凶戾狂意——這個人身上的氣息讓她安寧熟悉,神智陡然間回籠,妙妙也認出了將她虛扶著的人,正是將她扔上台的宗主大人。

    “哥哥,我贏了第一場哦!第二場,我也會努力……”高興地咧了咧嘴,話音未落,卻是撐不住暈了過去。

    不得已,鍾離晴隻好扔下了手中的玉骨扇,將她抱了起來。

    “無妨,勝一場便夠了,本來是打算讓你輸的……”鍾離晴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卻見她已經聽不見自己的低語,遂也就住了口,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將她抱得更穩一些。

    掃了一眼頹喪的沈揚,對著他溫和地一笑,算是賠禮道:“舍弟出手沒個輕重,對不住這位壯士了……這些靈石,權當是賠禮,還請笑納。”

    說罷,也不管其他人的神色,徑自抱著昏迷的妙妙走了。

    而那侍女卻悄悄撿起了地上鍾離晴遺落的玉骨扇,小心地捧在懷裏,隻盼著有機會還能遇上那俊俏的公子,親手還給他;若不然,隻留作一個念想,也是好的。

    賽事繼續,眾人餘興不減,沈揚卻收拾了一番,草草包紮了傷勢,蹣跚著離開了賭鬥台,打算尋一處好好休養。

    獨自走在小巷子之中,卻感覺像是被人跟蹤,猛然回頭,身後空無一人。

    心神一鬆,再回過頭,卻是早就在巷子裏等候著他的鍾離晴。

    見她懷中抱著昏迷的妙妙,應該不好施展,沈揚腳步一轉,正要趁勢逃跑——這公子哥兒給他的感覺太危險了。

    隻是下一刻,眸心一縮,卻已經被人封住了靈力。

    沈揚心裏一咯噔,不由了然——這俊美公子,怕是修為在他之上,至少是元嬰期的大能。

    “你、你想做什麽?”身子不得動彈,心中的恐懼一時間攀升至了頂點——這公子哥兒雖然掛著再溫和不過的笑,那眼中的殺意卻半分沒有收斂,教他寒毛直豎,牙齒都禁不住打起顫來。

    “你看,舍弟的傷勢如此之重,作為兄長,我如何不痛心?若是不替舍弟討個公道,隻怕我也無顏回去麵對家令與家慈了——不知沈兄以為如何?”鍾離晴抱著妙妙慢慢接近他,卻在三步開外站定了。

    神識一動,便取出了絕螭劍,劍刃寒光凜凜,幽幽地漂浮起來,一點點朝著那沈揚逼近。

    鍾離晴的瞬移在結嬰之後已經能夠傳送數裏地,堪比一個小型的傳送陣,而且並不會有太大的靈力波動,也不耗費靈石,可以說是非常實用而便利的手段;除此以外,她用神識操控物體的能力也變得更為熟練,若是集中精神,就算是控製住人的神念,也不是不能辦到的……

    而此時此刻,她的雙手需要抱著昏迷中的妙妙,貼著她後背的手更是源源不斷地輸送著靈力蘊養著她身上的傷口和斷裂的經脈,並不能騰出手來,是以她便稍稍分出了幾分心神,操控著絕螭劍——顯然,以鍾離晴的天資,這並非難事。

    眼睜睜看著那猙獰可怖的劍刃越來越近,沈揚無能為力,隻好孤注一擲地反問道:“不是你出了賭金,讓我勝過這小子的嗎?怎麽現在反過來卻要怪我?況且,最後不還是這小子勝了嗎?你們兄弟倆,不能不講道理啊!”他每說一句,那劍刃便更近一分,等到他訥訥地住了口,那劍刃已經貼在了他肩臂相連處。

    “我隻讓你贏她,何時準許你斷她手臂呢?”鍾離晴看了一眼懷中沒有絲毫醒來跡象的妙妙,心知她方才比鬥時已是窮盡了所有的潛力,此刻便有些虛脫,經脈正在自行修複,短時間怕是不會醒的:“我這個人呢,向來公平,你既然斷了舍弟一臂,那麽就還一臂吧。”

    話音才落,絕螭劍已經狠狠切了下去。

    “啊——”沈揚吃痛地大叫,卻減輕不了肩膀上那股劇烈的疼痛,他想著不如就此痛暈過去也罷了,省得繼續忍受這磨人的痛楚;可是轉念一想,若是他就此失去意識,怕是連性命都保不住了……矛盾間,那劇痛便愈加難以忽視。

    絕螭劍的劍刃參差不齊,若是慢慢切割的時候,帶給人的痛楚卻是呈倍的,鍾離晴有意折磨他,因而神識控製的時候也刻意放慢了速度,存心教他多承受幾分痛苦。

    等到那手臂完全脫離他的身體,鮮血流了一地,比此前他在台上所受的傷更甚,而他也幾乎要痛昏過去。

    “好了,我們兩清了,這顆上品靈石便贈予你,留個念想吧。”鍾離晴笑了笑,將賭注贏來的上品靈石砸在他麵前,而後抱著妙妙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阿霽,是打算放過他嗎?”探頭看了一眼鍾離晴懷中的小妖,緋兒不解地問道。

    這個大壞蛋傷了這小丫頭,照阿霽的性子,應該不會輕易放過他才是。

    “不比我動手,他活不過今晚。”鍾離晴勾了勾唇,眼眸清明,笑意卻顯得十分涼薄,“這萬聖城裏,多得是出手的人。”

    不多時,那後巷裏便隻剩下一具看不出麵目的屍體,身上的傷痕來源複雜——有野獸撕咬的痕跡,也有利器劈砍的痕跡,身無長物,錢財盡失,手臂也不見了。

    萬聖城中每天都會有成百上千個這樣死於非命的人,城中居民早就習慣,也不會有人會多事地報告城主府。

    掃街的雜役將那血肉模糊的屍體拖到了一邊,與其他屍體歸攏到一起,等待這些屍體的下場,不過是最後一道被拉到林子裏喂野獸罷了。

    沒有人知道這就是此前在賭鬥台上名噪一時的沈揚……也不會有人在意這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  七夜:女兒,你真是口嫌體正直。

    鍾離晴:住口。

    妙妙:喵喵喵?

    鍾離晴:沒事,繼續睡你的。

    領了便當的沈揚:於是勞資的手臂呢?

    緋兒:肚子餓了,沒忍住……

    鍾離晴:饑不擇食,髒死了!快去洗幹淨,否則晚上跟妙妙睡。

    妙妙:嚇醒,喵帶Σ( ° △ °|||)︴

    緋兒:阿霽我錯了_(:3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