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抽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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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與她對戰一場, 不分勝負?”

    翌日, 當敖千音接過鍾離晴遞給她的龍蛋, 又聽她說完與妘堯的對戰以後, 神色怪異地問道, “那你緣何還悶悶不樂的?”

    ——這龍蛋兜兜轉轉, 最後還是到了自己手中,可是敖千音卻並怎麽不開心。

    “我在最後一刻問她,究竟使出了幾成靈力, ”鍾離晴苦笑一聲, 拍了拍有些躁動的龍蛋, “她說,不足一成。”

    “那又如何?你要知道,天一宗的少宗主可是四大群域這五百年來最出名的天才!傳聞她已臻至渡劫期, 隻待有朝一日成就仙體!能跟她戰至平手, 就算是她壓製了修為,說出去也是駭人聽聞……”敖千音不以為意地握住了鍾離晴的手, 冰藍色的眸子定定地望著她, 眸光如水,淌著柔意, “不要懷疑自己, 你很厲害——你的潛力,無人能及。”

    鍾離晴隻當敖千音是在安慰她,心裏不以為意, 卻也沒有再推卻她的好意,隻是轉開了話題,點了點那顆龍蛋:“我與她平手以後,她便將這龍蛋給了我。”

    “你的意思是,這龍蛋算是她鼓勵你與她戰成平手的禮物?”敖千音摸了摸那顆蛋,試探著問道——她總覺得,那位冷淡與強大同樣出名的妘少主看向身邊這姑娘的眼神,有些不一般……隻希望是她多想吧。

    “或許吧,我也不清楚……反正給你你收著就是了。”鍾離晴含含糊糊地搪塞了過去,既不願意欺騙敖千音,也不願意告訴她真相——她不想讓敖千音知道這是妘堯特意拿來給她的,並未打著什麽別的名義;也不想問明白這兩人到底是不是舊識,就仿佛這樣能夠否定妘堯來找自己的真正目的,是為了敖千音,而非她鍾離晴——強自壓下了心底矛盾又複雜的情緒,拍了拍敖千音的肩膀,朝她微微一笑便離開了。

    若不是感覺這龍蛋即將孵化,或許私心作祟,她還會再多留幾天……現在對她而言,更重要的是修煉,而不是這些有的沒的。

    時辰快到,該是時候赴約了。

    那天與妘堯的對戰,隻持續了短短的十個呼吸,而從頭到尾,對方都隻是負手站在原處,以神識操控著寶劍攻擊她,一派寫意從容;與之相對,鍾離晴便有些手忙腳亂,隻能艱難地握著絕螭劍抵擋著她一次次刁鑽的攻擊。

    最後劍刃相交,妘堯淡淡一笑,而鍾離晴則接連退了十步,等到將絕螭劍狠狠插在地上才算堪堪穩住了身形。

    正頹喪懊惱間,卻聽她悠悠說道:“不錯,已經很久沒有人能與我戰至平手了。”

    鍾離晴愕然地看向她,有些不解:“平手?”

    ——看對方的模樣,負手而立,瀟瀟灑灑,連衣片都沒有絲毫起伏;反觀自己,衣襟破碎,發絲散亂,虎口還有隱隱崩裂的血痕,簡直狼狽到了極點——這樣也能算作打平麽?

    鍾離晴感到有些好笑,嘴角輕扯,卻怎麽都笑不出來。

    她深深地感覺到了對方如淵如海的實力,更感覺到了自己與她難以逾越的差距,這個認知教她感到不是滋味,羞慚、失落,還有一絲隱隱的委屈。

    “如果是他,在我手底下根本走不過一招。”妘堯見她仍是低落,不著痕跡地斂眉,袖擺輕甩,指了指不遠處將對手打翻在地,而後一臉豔羨地望過來的談昕爵,在鍾離晴驚訝的目光中淡淡解釋道,“三年前,他就已經分神了。”

    “他比我強。”鍾離晴也不知自己怎麽就賭氣地要與她抬杠,或許隻是想從她口中多聽幾句對於自己的肯定。

    妘堯抿了抿唇,像是思考了片刻,終於在鍾離晴暗暗的祈禱中繼續說服道:“他勝過你的,隻是修煉的年限,同等境界下,他不如你。”

    雖然自己心裏也是如此肯定,可偏偏從妘堯口中道出這個事實,便教人覺得格外愉悅些。

    鍾離晴嘴上還裝模作樣地謙虛道:“你過獎了。”臉頰卻悄悄浮起一片紅暈,心底好似有煮沸的蜜糖水咕嘟咕嘟地冒出泡來,甜津津地,像是要醉倒了人。

    與妘堯又說了會兒話,鍾離晴便告辭離開,回去時的步子都是虛浮的,一路上還不自覺地想起分開時妘堯低聲在她耳邊的囑咐:“明日戌時,訓練場見。”

    心心念念了整夜,好不容易捱到了第二日,隻恨不得戌時早點到,也不曉得在盼些什麽……將龍蛋交給敖千音以後,便急急地趕去訓練場了。

    戌時,當鍾離晴遵守約定候在訓練場時,妘堯也正蹁躚而來。

    見她已經到了,卻也不多言,隻是帶著她來到場館裏的一角,在她外麵布了一個隱匿身形的幻陣,隨後便徑自踱步去了另一邊,負手靜立。

    摸不透她的意思,鍾離晴便盤膝坐下,耐心等候著。

    戌時剛過一刻,談昕爵與天一宗另外幾個修為較高的弟子便出現在了訓練場中,隻見他們向妘堯行了一禮,而後便乖乖地站在一邊,聆聽教誨。

    鍾離晴默默地看著妘堯將那五人分組,一個個與他們拆解招數,心中疑惑,卻不妨礙她迅速地將妘堯所說的精要一一記下,心中隱約有一個念頭,卻不敢確定。

    “你的戰鬥意識和反應能力都沒有問題,唯一差的是修為和招數,修為暫且不論,若是招數精妙,倒也能教對手猝不及防——而他這一瞬的破綻,就是你的機會。”這時,就見妘堯單手擎著天一劍,隨意地挽了一個劍花,雖是對著談昕爵而言,目光卻若有似無地飄過鍾離晴的角落,讓她覺得對方那一番話是在說與她聽似的。

    語畢,那銀白的劍身上符文掠動,而劍光大湛,分成七十二路朝著談昕爵攻了過去——鍾離晴眼前一亮,看得目不轉睛,隻覺得那一招一式的影都仿佛用鑿子一下下地刻進了她的腦海裏。

    而她未曾發覺的時候,在她身邊更是陡然間浮現出了一層肉眼難辨的氣旋,隨著她指尖無意識地劃動而聚散翻騰。

    若是沒有妘堯替她布設的那一層幻陣,怕是她此刻的動靜,早就教人發現了。

    就這樣在鍾離晴悄無聲息地旁聽偷學中過了一個多月,那仿佛銷聲匿跡多時的肖應吾忽然遣女侍來傳話:大比第一輪將在三日後進行。

    而此時此刻,鍾離晴已經修煉到了分神之境。

    恰恰是在那替肖應吾傳話的女侍把話帶到,而妘堯將每日都來開小灶的幾人打發以後,突然感覺到鍾離晴的幻陣所在有一股強烈的靈力波動,就連她費心布設的幻陣都有些不穩。

    驚訝之下,連忙撤去了那幻陣,就見鍾離晴身上白光大盛,而她頂上則浮現出一個與她一模一樣的人形虛影,光暈流轉,若隱若現,不過拇指大小,正是她的元嬰。

    ——這個架勢,妘堯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竟是要凝嬰成神,修煉出第二身了!

    她不假思索地在鍾離晴周圍布設了一圈聚靈陣,擺上了數百塊上品靈石,隨後在她不遠處盤膝坐下,替她護法。

    這訓練場隔絕了外人的查探,倒是進階的絕佳之地。

    而鍾離晴這麽快就從元嬰期進階到分神,甚至幾乎跳過了元嬰大圓滿的過渡,雖是出乎妘堯的意料,倒也在情理之中。

    她早就知道——這姑娘的天賦,遠甚於來曆非凡的談昕爵,甚至與她也不相伯仲,因而起了鍛煉她的心思。

    隻是,在訓練天一宗的弟子之餘,不顧門戶之別悄悄讓她躲在一邊“偷師”,究竟是惜才心切,還是出於別個什麽的心思,妘少主自個兒也不太說得上來。

    唯有一點她能肯定:自己對這姑娘,的確是與眾不同……是比她以前遇到的任何人,都不同的。

    就好像,這個姑娘對她來說,是獨一無二的。

    “默運玄機,冥心內照,致虛守靜,和光同塵,以遊於世抱一而自修……”

    耳邊分明一片空寧沉靜,然而卻仿佛有一道和緩出塵的嗓音悠悠地與她闡述著功法經義,她覺得自己雖然理解不了那道聲音念出的每一個字,然而丹田經脈中的靈力卻像是有了自主意識一般隨之運轉了起來。

    “內忘其心,外忘其形,以心禦氣,以氣合神,以神入虛,以至於忘無可忘,複還清淨太虛無為之道……”

    隨著那聲音越發舒緩清遠,鍾離晴體內的靈力也積蓄到了頂端,而那些靈力在下一刻,鍾離晴以為將撐爆經脈的時候,忽的收束成團,一致向她識海中那靜靜盤坐的小人襲去!

    “勿懷雜念,勿貪名利,勿改初衷,勿墮歧路……”

    像是在波瀾不驚的識海中投下了一顆石子,漣漪蕩開,那些聚攏的靈力驟然將她的元嬰包圍成繭,教她像是被自己的識海隔絕了感知似的,隻剩下一片空白。

    “能明乎此,是為「明」道;勤修行之,是為「行」道……”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甲子那麽久,又或許隻不過是一個彈指的功夫,一切感知都恢複,鍾離晴慢慢睜開眼,丹田中盈沛的靈力教她麵上一喜,隻是笑意還未綻開,便僵在了臉上,愣愣地看向那個正將妘堯壓在身下的身影。

    似是察覺到了鍾離晴的震驚,那人慢條斯理地轉過來,衝著她挑眉一笑,竟是一張與她一模一樣的臉!

    隻不過,比起她一貫的冷淡矜持,那臉上的笑染了三分驕縱,三分邪肆,便更顯出一種嫵媚多情的風流意氣來。

    鍾離晴心口一跳,馬上意識到:這正是她的分神,是她的第二身,也是她藏在心底的另一麵。

    如今,這個膽大包天,肆意妄為的家夥,竟然敢將妘堯……

    鍾離晴沒有再遲疑,心念一轉,立即將她的分神收了回來,舔了舔幹澀的唇角,思索著該如何向若無其事地坐起身,整理著衣袍的妘堯解釋——這位妘少主看著泰然自若,鍾離晴卻覺得一股懾人的威壓已經將她牢牢鎖住,竟有一種下一刻就會被碾碎成齏粉的驚懼。

    而這種驚懼之感,對鍾離晴來說,已經太久太久不曾感受到了。

    久到她幾乎要忘了對方不僅是第一大宗的少主,是個美麗到極致,又矜雅到極致的姑娘,更是個談笑間就能將她滅殺的前輩大能。

    鍾離晴能夠肯定——妘堯表麵上的淡然,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平靜罷了。

    在她準備誠懇地低頭認錯前,卻覺得脖子一緊,竟是被那從來都端雅自持的姑娘攥住了衣襟,扯到了近前。

    迎著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鍾離晴漲紅了臉,少有地心慌意亂,手足無措起來——對視片刻,卻聽她泠泠說道:“你的分神……倒是比你膽子大了許多。”

    “對、對不……”鍾離晴正要道歉,妘堯卻倏然鬆開了手,掌間靈力輕拂,力道足以將鍾離晴推到一邊,卻又不至於將她推倒受傷。

    “大比之日,天一宗可不會手下留情——你,好自為之。”香風拂過,那襲如墨輕袍便走遠了,隻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警告,隨著那股淺淡的幽香漸漸消逝。

    鍾離晴捂著發燙的臉頰,望著她離開的方向,直到那黑色衣角徹底消失,卻仿佛還能嗅到那股若有似無的香氣。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由在原處癡了……

    三日後,辰時一到,分布在畫舫上的參賽者隻覺得眼前一花,不約而同地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則共同出現在了一處極為寬闊的平原之上,隻怕又是這妙不可言的千境萬象舫中一處不知名的幻境。

    而能將這麽多人同時挪移過來,又是何等的神通廣大!

    “諸位,又見麵了,這月餘時間,諸位過得可好?”那肖應吾笑得見牙不見眼,一邊搖著羽扇,一邊朝著離得較近的幾位姑娘拋媚眼——配合著他的問話,便有幾分意味深長。

    鍾離晴冷眼看著身邊幾個笑得心照不宣的男子,不著痕跡地拉著瓊華宗的小妖們退開了幾步。

    待人們笑夠了,那肖應吾又笑眯眯地說道:“當然,無論各位過得如何,是否準備充分,大比的第一輪,即刻就要開始了。”

    說著,他揚了揚下巴,身後便立刻走出兩名身姿曼妙的女侍,一個捧著一隻罩著黑布,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口子的錦盒;另一個則托著一麵托盤,上麵擺著黑色、白色以及紅色的三摞玉牌,每塊牌子邊上標有數字,分別是——壹、貮、叁。

    就聽肖應吾搖著扇子慢悠悠地解釋道:“第一輪以各宗門為組,依次抽簽,黑者為殺,殺一人為勝;白者為生,持牌存活到點為勝;紅者為逆,截取黑白二色腰牌各一而不殺一人為勝。比賽時限為三個時辰——諸位宗門的代表,請各自來抽取你們的腰牌。”

    “宗主,讓妙妙去吧!這丫頭運氣最好!每回抽鬼牌都是她贏!”不等鍾離晴指派,小妖們便嚷嚷了起來。

    “也好,妙妙,你去吧。”鍾離晴點點頭,看了一眼天一宗的方向,就見談昕爵正興致勃勃地走向錦盒,而妘堯則負手立在一邊,漫不經心地望著虛空,好似神遊天外一般。

    察覺到鍾離晴的視線,將將要看過來——鍾離晴連忙收回目光,一臉鎮定地看向樂顛顛地攥著錦盒中的小紙團朝她蹦躂過來的妙妙。

    接過她手裏的紙團展開一看——叁。

    鍾離晴呼吸一頓,沉著臉看向那托盤,這數字所對應的,正是三種裏麵最鮮豔的紅色。

    奪取黑白二色腰牌各一也就罷了,不殺一人這條規則,未免不近人情……可不就意味著隻能被動挨打,束手束腳卻不能放手一搏麽?

    “……你們方才是誰說,這丫頭運氣好的?”

    小妖們麵麵相覷,都不說話了。

    而被公認“運氣好”的妙妙更是“蹭——”地一下躲到了人堆後。

    深吸一口氣,當鍾離晴磨磨蹭蹭地上去領腰牌的時候卻發現,這第一**比,數十個宗門的隊伍之中,抽中紅簽的,也不過隻有瓊華宗一家罷了。

    ——嘖,這丫頭的手氣,還真是不一般地“好”呢。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補充一下設定:煉氣、築基、金丹、元嬰(第一次雷劫);分神、大乘、渡劫、散仙(第二次雷劫),之後更上一層的寫到會補充的,以上。

    所以這一次鍾離晴由元嬰到分神是沒有雷劫的,輕輕鬆鬆就過渡到了分神呢~

    以及鍾離晴的分神是個坑貨哈哈哈哈~

    感情戲之後,我們來點刺激的吧~廝殺吧!哈哈哈哈哈(玩呂布到瘋魔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