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謹慎的破綻

    離開審訊室後，常霖一路上也沒說話，徑直便回了警局的辦公室，還拉上了張順天一起。

    “把大家都叫過來吧，開個會。”常霖看了看手裏記錄審訊內容的本子，對張順天說道。

    “開會？這種時候開什麽會？”張順天疑惑道。

    “張聞的話裏，可有不少內容。”常霖神秘地說道，順手將本子放在了桌子上。

    “有不少內容？可是我覺得”張順天欲言又止。

    “覺得我問的問題和張聞回答的答案基本上都是廢話是嗎。”常霖笑了一下，接著張順天的話說道。

    張順天沒說話，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他自然是知道常霖不可能在審訊時故意問一些無關緊要的廢話，但是張聞的回答又明顯有意避開了所有關鍵的問題，關於這個張順天在一旁聽得也一直很難受。而常霖現在說張聞的回答裏其實有不少內容，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反正張順天是一點都沒看出來。

    “把大家叫來吧，等人齊了再一起說，或許接下來調查方向也能確定了。”常霖沒有立刻回答張順天的問題，搖了搖頭賣個關子道。

    “這個常老大，有些難辦了。”說到這裏張順天仿佛想起了什麽一般，一拍腦袋，吞吞吐吐地說道。

    “怎麽了？”常霖疑惑道，也看得出張順天好像是有什麽是一直瞞著自己，“你有什麽事沒告訴我嗎？”

    “挺早的一件事了”張順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立刻又說道，“應該是在你抓到張跡八之前就發生的事。”

    “到底怎麽了？”對張順天的欲言又止有個著急，繼續又追問道。常霖也感覺得出來，張順天口中這件“挺早的事”，恐怕也不是小事。

    “嗯就是，孔家滅門案的專案組，被解散了。”張順天想了想，似乎還是不知道怎麽開口，最後有些無奈地說道。

    “解散了？”常霖聽到這個結果後也是十分吃驚，聲音頓時也提高了一些。

    “常老大，你難道沒有發現，好久沒有見到小愛她們了嗎？”張順天攤了攤手，繼續說道。

    “好像是有一段時間了”常霖回想了一下，這段時間一直忙著各種案子，也確實沒在意過小愛她們哪去了，“他們怎麽了？”

    “都各忙各的去了唄。”張順天解釋道，“孔家滅門案專案組成立以來，上級一直期盼著能快速破案，結果不光孔家的案子沒有一點進展，反而惹出了一堆其他的事情，上級當然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

    常霖皺皺眉，有些為難地說道：“可是這個案子的情況確實非常特殊，甚至還牽扯出來很多陳年的案子，想要快速破案根本是不可能啊，這一點難道沒有人和上級反應一下嗎？”

    “反應是反應了。”張順天無奈說道，“而且還是我親自反應的，再加上有呂局長這層關係，本來是沒多大事的。不過局裏大小案子一直不斷，人手又不可能一直閑著，孔家滅門案的專案組又一直占著人手，再加上案子沒有進展的緣故，強製解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可是這件事我為什麽一點也不知道。”常霖似乎是想到了問題的重點，再加上看張順天的表情一直有些不對，大概便也能猜到是怎麽一回事了。

    “這個常老大，雖然專案組解散了，但是上級領導對於常老大的能力還是十分信任的，即便人手不夠，還是放心地將這個複雜的案子交給了你，而且我和呂亦柔又執意申請在你身邊幫你，所以你也不要氣餒，這點困難還是難不住我們的”張順天也看出常霖好像發現了什麽，連忙岔開話題，宛如連珠炮一般一口氣吐出了一大串話，也不管前言後語有沒有關係。

    “這些我知道。”常霖輕輕點了一下頭，隨後目光又緊緊盯著張順天說道，“我的意思是，為什麽這些事我現在才知道，按常理來說我的專案組被解散了，我應該第一時間就知道的才對吧。”

    “當時你在休息，呂局長的電話就直接打到了我這裏，本來說要我來轉告你的，然後年齡大了，記性不太好”張順天看瞞不住了，也隻好一五一十地將事情說出來。

    常霖翻了個白眼，靠在張順天平時辦事還算靠譜，再加上這次的事也沒有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影響的份上，也懶得和張順天繼續計較了，當下又立刻切回正題，繼續說道：“也就是說現在小愛她們手裏都有自己的任務，根本抽不開身來管孔家的這個案子了？”

    “是的。”張順天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回答時臉上帶著笑容，隻是這個笑容掛在臉上卻顯得很違和，也看不出是尷尬還是別的什麽，總之看起來比哭還難看。

    “現在能直接處理這個案子的人，除了你我也隻有呂亦柔了，一共就三個人，如果實在還需要人手的話，也可以去找呂局長說說，看看別人如果有空閑的，或許可以來插手幫一下”張順天說道。

    “那倒不必。”常霖搖搖頭，這種事也確實不需要太多人手，更何況像常霖這種任何事都喜歡親力親為的人，幫手太多了反而是累贅。

    “所以接下來呢？”張順天見常霖也沒有需要呂浩山給他加派人手的意思，看了看桌上的筆記本，又繼續問道。

    正好這時常霖也看向了筆記本，順手從桌上抄起來，笑了笑對張順天說道：“咱們兩個就咱們兩個吧，這種事也不用麻煩亦柔再特意跑一趟。首先把張聞的審訊內容理清。”

    “說到這個，你問張聞的那些問題到底是什麽意思啊？”張順天這時候想起來了，立刻又向常霖問道。

    “本來是沒什麽意思的。”常霖翻開筆記本，遞給張順天說道，“真正有意思的，是張聞回答的話。”

    張順天接過筆記本，聽常霖所說又仔細看了看張聞回答的那部分內容，卻也沒看出什麽問題，便又將目光轉向了常霖，看眼神似乎是在求常霖不要再賣關子了。

    “張聞這個人，非常謹慎，再加上陳安在黑道上行走這麽多年，也絕對不是粗心之人，在讓張聞為他做事之前，一定早就交代好了萬一落後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所以按常理來說，張聞的審訊內容是不會留下任何線索的。”常霖也不吊著張順天了，開口緩緩解釋道，“不過張聞的破綻也正是出在這裏，他的回答，太過於謹慎了。”

    “太過於謹慎？”張順天不解常霖畫裏的意思，“難道說太過謹慎也會留下破綻嗎？”

    “物極必反。”常霖笑笑，“陳安囑咐過張聞該怎麽說的問題，張聞自然會說的很好。可若是陳安本身沒囑咐過的呢？張聞會怎麽說？”

    “會怎麽說”張順天低頭想了想，隨後恍然大悟道，“如果陳安事先也沒提過的話，按理說張聞怎麽回答都應該覺得別扭才是，這種時候無論說真話還是說假話，都很可能會露出破綻！”

    “沒錯。”常霖繼續道，“性格謹慎的張聞，自然是不會冒這種險，而對於這種不確定性的問題，最謹慎的回答自然是將問題拋給陳安本人。”

    “所以你問了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目的就是讓張聞也不確定這些問題究竟是想問什麽，借而利用張聞的過度謹慎，來尋找他話語中的破綻？”張順天反問道，說到這裏他也算是大概明白常霖的目的了。

    “算是吧。”常霖點點頭，語氣裏帶著自嘲地說道“不過那些問題也不算是無關緊要的，隻是明知道張聞不會告訴我而已，算是問了幾句廢話。”

    “那你這幾句廢話，問出什麽結果沒？”張順天繼續翻動著常霖記錄和張聞對話的本子，又問道。

    “還記得那個車牌號嗎。”常霖說道，“我在問張聞是否聽過113時，他先是猶豫了一下，最後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張順天聽到這裏笑了：“這應該說是張聞太謹慎，還是太緊張了？”

    確實張聞這種對問題閉口不提的方法很謹慎，隻是在常霖問張聞車牌號時，張聞本可以直接搖頭說沒聽說過的。

    而這種時候張聞直接將問題推到了別處，簡直無異於直接承認自己見過了。

    常霖也笑了笑：“同樣的道理，張聞說不知道陳安是否有過長時間離開賭場，很可能也是因為陳安確實在張聞知道的情況下離開過賭場。”

    “見過車牌號，又在恰當的時間離開過賭場，也就是說孔家滅門案很可能和陳安有著直接關係了。”張順天道。

    常霖點頭“嗯”了一聲，隨即繼續說道：“基本可以確認陳安確實和孔家滅門案脫不開幹係了。接下來的調查方向，也就要從陳安這裏找到突破口了。話說回來，安排心理醫生是呂亦柔在負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