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全線追擊（一）

    張順天的臉色本來就不大好，被他這麽一問隻得狠狠地回看一眼，也不做過多的解釋就大步往前。但步子還是有幾分虛，內心也是有些憋屈。

    把呂亦柔安插到張默梅身邊去，本來是絕妙的方案，也是大家一致的決定，卻沒有想到張默梅先下手為強。要說擔責，大家都有錯。可這件事但凡說漏了，所有人都會被處分，情節嚴重的如常霖，就會被革職。

    常霖是慫恿呂亦柔去張默梅的身邊當探子，可他覺得張默梅沒有那麽多彎彎道道，頂多就是個有點小聰明的市井女人，所以並沒有多加提防，更沒有上報方義市局。

    常霖心痛呂亦柔的失聯，但是很快就振作起來了，眉目冷峻地吩咐張元天道，“通知小愛，出警逮捕程琳回警局協助警方工作，另外就是下通緝令逮捕羅勻海和張默梅兩人。再派人找找唐家人的下落。”

    張元天有點摸不清情況，但也知道呂亦柔是失聯了，而且呂亦柔的失聯和張默梅、程琳兩人是脫不了幹係的。他愣頭愣腦地跟上常霖的步子，然後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呂法醫的事情要不要和局長交代一下？”

    “怎麽交代？！”常霖剛剛才平複下去的怒火唰地又衝上心頭，隻是這句話不知道是在質問張元天還是責問自己。意識到自己失態之後，常霖輕咳了一聲，“我會親自通知的。”

    張元天鬆了一口氣，和常霖一同上了車。

    開車的是張順天，幾次險衝紅綠燈。副駕駛的常霖嗬責一聲，“開不了就給我滾下車，呂亦柔出事了，你這邊還想搞什麽鬼？！”

    張順天也不氣惱常霖的話，心知自家兄弟怕是因為呂亦柔的事情在心中自責死了。他集中精神開車，車內安靜得隻有冷氣片轉動的聲音。

    沒多久三人就回到了酒店。

    張元天先早就給小愛發了郵件，小愛也聯係好了同懷市的同僚。一行人在酒店門口等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黑幫聚會。張順天把車停在酒店的側門，小愛等人迎上來，身邊隻有老高一個人是方義市的警員，其餘的都是同懷市調過來的人。

    何三胖被留在酒店做技術支援，前線工作的事情他是忙不過來的。

    常霖坐在副駕駛沒有下車，麵無表情地吩咐道，“小愛你帶著技術部的同僚開輛車到交通局去查看各路口的jiān kòng。老高你就帶人去程家找程琳。其餘的人馬開一輛車跟我去市局。”

    簡明扼要地吩咐工作的常霖讓人覺得有幾分陌生，倒不是說平日裏常霖有油嘴滑舌。但是這麽一本正經倒是頭一回，令眾人莫名有些頭皮發麻。

    “是。”眾人異口同聲地回應道。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大事，但是同懷的警員都知道方義市的人來是為了調查唐國臻的事情，但是好像案子和案子環環相扣了，要不然同懷市局也不會這麽大度，調人一調就是十幾個。

    常霖前往市局，老高就興衝衝地帶著一隊人馬反方向殺向了程家。

    程琳懷孕也有小三個月了，肚子有些顯懷。程家的人不知道唐國臻夫婦的彎彎道道，以為程琳懷的是唐國臻的遺子，金貴著呢。

    依照唐家的情況來看，程琳肚子中的孩子很可能是唐家唯一一個傳宗接代的男丁，也是唯一的繼承人。怎麽說，程琳也是唐家的功臣，在唐家的地位估計不會低了。

    原先一直因為程琳沒有生子而憋屈的娘家人也算是揚眉吐氣了一回。故而程家的人再不悅，也不會對在程家白吃白喝的程琳發脾氣。也沒有人問起程琳唐家的人什麽時候過來接她的事，在他們看來，長子出生是大事，唐家的人必定是要來的，眼下可能是在處理唐國臻的事情。

    老高敲了門。

    許久才有人應，開門的人正是唐國臻的遺孀。程琳一麵吃著蘋果，一麵興致缺缺地回答著老高的問題。對於唐萬兵死於他殺這件事似乎有些漠不關心，“哦，沒想到他也有這一天。”

    程琳的言語之中有令人捉摸不透的幸災樂禍，但看她的神情，又不像是一早知道這件事。老高冷冷地說，“現在警方就唐家凶殺案一事將您逮捕回市局，還請程琳xiǎo jiě您多多配合。”

    程家顯然一家老小都出了門，屋子裏邊隻有電視機在放廣告的聲響。程琳並沒有反駁什麽，也沒有要拘捕的意思。她穿著一雙孕婦拖鞋，一身嫩粉色的孕婦裙，把手邊的蘋果核隨意丟在門口前的垃圾桶，微微打了哈欠，“你等一下。”

    她轉身去關了電視機，拿著鑰匙就跟著老高等人出門了。整個過程，臉上都看不出什麽異樣。

    要不是程琳是張默梅和唐家的樞紐，老高都誤以為是抓錯人了。

    “唐萬兵是什麽時候死的？”車上，說出這句話的是程琳。

    好像是隨意問起這件事，又像是在試探什麽。但是程琳的目光一直望著前方，依舊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麵對唐國臻的死和唐萬兵的死，這個女人的反應還真是天差地別。老高帶著墨鏡，坐在副駕駛，透過後視鏡去打量程琳，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羅勻海和張默梅聽說就要結婚了，沒想到竟然出了這檔子事。”

    程琳本來自若的神色出現一絲鬆動，嘴唇微動卻沒有發聲。她一手摸著自己微微鼓起的腹部，另一隻手撩起垂在耳邊的發絲。良久才出聲道，“想必警官也摸到了我和張默梅的關係了吧。”

    “聽說是高中時期的好閨蜜。”老高說。

    程琳立即住了嘴，沒有再說話，眼底卻掀起風雲。

    常霖這邊卻出了一點小麻煩，是和張元天有關的。白馬鷹的手下和小愛接了頭，給他上報了呂亦柔的事情。白馬鷹本來就很不屑常霖一行人，聽說他們栽了跟頭，很是得意。

    白馬鷹估量錯了呂亦柔在常霖心裏頭的重要地位，左右磨蹭了近半個小時才出現在辦公室。常霖一早就等著了，麵前的茶已經涼透了。白馬鷹看見常霖、張順天幾個失魂落魄的樣子，意氣風發道，“常警官，我一早就說過了，這同懷市江湖險惡，很多事情是不能去碰的。”

    聽白馬鷹這意思，同懷的官僚階層一早知道張默梅等人的渠道所在，卻沒有設法鏟除，而是任其生長，甚至是從中牟利。常霖狠狠地擱下杯子，語氣卻軟了半分，“郭警官，我常某在工作上確實有些失誤，但是這次是關係到我們方義市的同僚，事關重要，還請郭警官幫忙開通兩市的綠色追捕通道。”

    張順天脾氣暴戾，左右等不到郭資鷹來，沒想到他一來就是給方義市的人下馬威。又見常霖如此低聲下氣地懇求郭資鷹，頓時脾氣就上來了，拳頭不知疼痛地砸在郭資鷹麵前的桌子上，震得杯子都騰空又摔下。“現在不是我們請求你們合作，而是你們要無條件協助我們的工作！”

    白馬鷹聞言，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咖啡，瞥了一眼邊上的張元天，又把目光落在悻悻的常霖身上，清清淡淡地問了一句，“常警官，這茶涼了吧，要不我叫手下給你換上一杯？”

    單是以白馬鷹的資曆，他還不夠格、也不敢在常霖麵前過於嘚瑟。小愛先前通知的是同懷市警局局長，但是聽說局長在忙，才聯係上白馬鷹的人的。這麽看來，白馬鷹這麽做，多多少少也有同懷市局頂頭人的默許。

    就斷定他常霖不敢通知呂局長？常霖向來不是認慫的人，遇到事情就要解決事情。他麵無表情地掏出手機，周遭的空氣不知為何突然有些發冷。

    張順天見他掏出手機，想要阻攔卻被常霖的眼神給瞪住，再者張元天也緊緊地拉著張順天，生怕他再生出什麽事來，給常霖添堵。

    就連張元天都知道，常霖撥出這個diàn huà意味著什麽，可是他沒有任何立場去阻攔。根據市局的成文條規，常霖是會被革職並且永不被政府聘用的——這也是為什麽張順天要阻攔常霖的原因，他和常霖工作那麽多年，自然知道常霖是多麽熱愛這份工作。

    更何況常父常母的仇還沒有報！

    diàn huà還是撥通了，“喂？常霖啊，現在工作不忙嗎？怎麽有空給我diàn huà？”

    聽著呂浩山和藹的聲音，常霖突然哽咽了，“局長，是我。呂亦柔她。。。。。。”

    呂浩山內心徒然不安，卻沒有第一時間責問常霖，而是著急地出聲詢問，“亦柔那丫頭她怎麽了？”

    有常霖在，呂浩山還真想象不出來自己寶貝女兒出事的場麵。

    常霖清了清嗓子，憋著輕微的鼻音，把呂亦柔失聯的來龍去脈給講了一通。diàn huà那頭自然是長久的沉默，呂浩山聽完之後隻覺得太陽穴有些發昏，但是氣勢還在，冷聲問道，“那同懷市那邊是什麽態度？！他們都是幹什麽吃的！”

    常霖講完話之後一直開的免提，呂局長那句問話自然是原封不動地甩在了白馬鷹的臉上，張順天和張元天兩人則是譏諷地輕笑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