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

    關明玉疑惑出聲來，眼前之人正是白無憂，在自己單刀闖入紫霄宮時，已經度過毀身雷劫的白家次子。

    “怎麽，師兄在驚訝什麽？”

    “沒有，隻是在想進入歸墟遇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你，覺得奇怪罷了。”

    “不瞞師兄，你是我遇到的第三個了，第一個在我眼前跌入歸墟，第二個是獸族一位大能，我已經送他去見獸皇了。”

    “看來遇到你不是什麽好事。”

    關明玉歎了口氣。

    “師兄說笑了，現在的我可不是你的對手，等我度過三災才有可能達到你現在的程度。對有些人不是好事，但師兄可不能妄自菲薄。”

    白無憂同樣笑道：“我墜落的地方離這裏不遠，找不到出路，就冒險來這裏看一看了。”

    “也是，歸墟的力量隨時有複蘇的可能，想一直藏下去不大可能，說不定什麽時候再次噴發，洞天就得跌入歸墟。”

    對修行者來說，自開洞天雖然不難，但每一個自開福地的修行者都有一個本我之界，是自己道的凝聚。

    這個世界隨著自己的成長而成長，從福地到洞天，再到化為一個世界，最後另成造化，是一個人修行最核心的內容之一。

    到了如關明玉一般的境界之後，自己的道甚至會演化為這個世界的道，超出天地的窠臼，為驗證自己的道果做準備。

    這也是關明玉拖了十多年也沒將福地開辟在鬥破世界的原因。

    若是洞天跌入歸墟，那等待一個人的隻有道途斷絕一途。從此雖然不是無法寸進，但想突破一個大的境界，卻要付出比之前千倍萬倍的努力。

    “怎麽，師兄有什麽發現麽？”

    絮叨了幾句之後，白無憂低聲問道。

    “沒有，歸墟之主化道之後，傳聞中的幾位道行天人歸去，連歸墟之子都被封禁在寒冰地獄，按理說是不應該現在就爆發的。”

    他沉默片刻：“我要進歸墟之河一探究竟。”

    “歸墟之河？”白無憂明顯一愣。

    “師弟也不知道？白家難道沒傳下來？”

    關明玉也怔了片刻，然後才反應過來道：“歸墟之河就是眼前這條深淵。傳聞之中，所有的生機最終都會被這條河衝刷，然後帶到未知的世界，就連仙君也抵擋不住。”

    “最古之初有仙君傳言，這些生機會被帶入輪回之中，然後化生為真正的世界，也不知道真假。”

    “仙君都擋不住？”白無憂大驚失色。

    “很有可能，我曾經看到過一份記載，歸墟之河是歸墟之主的誕生之地，與冥海一樣是天地大道的具現。除非能逃過時光長河與因果之海，否則誰也無法逃出來。”

    “那師兄還要去？”

    沉默半晌之後，白無憂終於抬頭問道。

    “我必須要去，漓漓冒險進了歸墟之河，我這次進來就是來找她的。用江師叔的話說，漓漓的劫數開始了，不得不冒險進來。”

    “師弟先等等吧，這裏隻要藏好，倒是沒多少危險，但她等不下去了。若是我找到她，會回來找你的。”

    話音落下，他身子一閃，已經進入了歸墟之河中。

    看著他消失的背影，白無憂沉默良久之後，終於歎息一聲，隱入了無邊的霧氣之中。

    修行到現在，關明玉無論是境界還是戰力都已經超過了他，雖然同列九天，但已經明顯分出了高下來。

    除非自己徹底度過三災，然後洗練仙元之後，才有望憑借底牌與關明玉爭鋒。

    這也隻是有希望，歸一道君手持造化玉碟，一樣敗在了關明玉手中。雖然是克製歸一道君的原因，但自己也不敢保證自己不會輸。

    而且那時的關明玉，又會達到什麽境界呢？

    他沉默片刻，然後霍然抬頭朝旁邊看去：“是你！”

    一身白袍，一柄紫刀。

    他臉型方正，嚴肅卻絲毫不顯突兀，一步一步重重的朝歸墟之河走來，虛空俯首，霧氣退散，仿佛在為這位天生的霸者讓路。

    他的親哥哥，禾州白家長子，也是大夏皇朝執劍使。

    “是我。”

    這聲音淡淡的，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味道，響徹整個領域之中。

    “怎麽，你也不敢進歸墟之河？”白無憂冷笑一聲：“你終究還是差了師兄一步。”

    “無妨，路漫漫其修遠兮，快了一點又如何？不過是三五年功夫罷了。”

    白自在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淡淡回到。

    “三五年？”他嗤笑一聲：“除了三五年曆練之外，你恐怕還要積累百年，才能真正達到師兄的境界。”

    “百年過後，我也會趕上你。”

    笑聲漸漸收斂，直到每一個字都重如山嶽，錚錚作響。

    “那就要看你自己能不能辦到了，等你度過三災再來找我，現在的你，還不是我的對手。”

    “至於歸墟之河，怎麽擋得住我？”

    白自在冷哼一聲，人已經消失在了深淵之下的霧氣之中。

    他竟然也要以真身進入歸墟之河中。

    穿過無盡的霧氣，像是從天堂墜落地獄般遙遠的下降之後，不知道深入到了什麽地方，關明玉出現在波光粼粼的河流之上。

    這條河流廣闊無邊，從關明玉的方向看去，就算是方圓十萬裏的洞天世界在其中，也不過如長江中的一個皮球般大小。

    密密麻麻的世界漂浮在這條河流上，密集的堆疊著，綻放出盛大的死亡。

    水流潺潺，這無數的洞天世界也越來越暗，然後被衝刷成灰燼。

    “這就是歸墟之河？”

    “還好大多是混沌自生的福地，洞天都很少，更不要說真正演化完全的世界了。”

    眼前這無邊無際的隕落洞天，多數是沒有意識生命的福地，極少數才是誕生了生靈的洞天。

    關明玉轉頭看去，白無憂的身影出現在自己背後數萬裏之外。

    “你怎麽來了？”

    “我想了想，這裏是歸墟核心之地，還是跟著來了。否則真有出去的機會卻錯過了，也是遺憾。”白無憂歎道。

    關明玉沉默了一會兒，白無憂顯然是準備以底牌強行度過歸墟之河，去尋找離開歸墟的辦法了。

    “那好，我要進入河中了。”

    得到白無憂的答複之後，關明玉引動仙元之力，邁入了歸墟之河中。

    這一瞬間，原本靜靜流淌的河水似乎被激怒了一般，瘋狂翻卷了起來，陣陣巨浪衝天而起，要將關明玉淹沒在河中。

    一個個世界被這洶湧的潮水打碎，但關明玉卻如隔離在歸墟之河外，任憑長河巨浪也沒有被沾上絲毫。

    因果不沾，萬法不加。

    在他的視線中，隨著歸墟之河的波動，無盡的因果之線在這條河中沉浮，要將自己捕捉到河中吞噬。

    “想抓住我，沒這麽容易！”

    關明玉冷哼一聲，八索從仙台之中運轉起，真身不斷的逃避著因果之線的追溯，從這無盡的因果之中逃避出來。

    在他逃竄的背後，白無憂視線中猩紅一閃，血光從手中爆發，朝關明玉逃避的真身擊了過去。

    “該死，什麽東西？”

    在他出手的瞬間，關明玉以比安妙書還快的速度反應了過來，龍伯之刀發出清鳴之聲，仙元催動到極致，朝這一隻血色手掌斬來。

    他的八索是開天數術之謎的具現，比安妙書修行的連山易書更加神妙，境界也遠超安妙書，在“白無憂”出手的瞬間便反應了過來。

    血色掌影遮天蔽地而來，雖然隻有仙台第二劫的力量，但關明玉卻比麵對一位仙君更加鄭重，因為這隻巨手已經真正鎖定了自己，甚至能追溯冥冥中的因果之線，讓自己無處可逃。

    在對抗因果之海的同時遭受攻擊，其中的危險讓關明玉根本不敢有任何留手，龍伯之刀上天河流淌，朝這隻血色巨手斬去。

    “啊！”

    一聲似乎能撕裂靈魂的叫聲傳來，像傳說中的女妖之嚎一般，就連關明玉的元神也被刺痛，如一柄劍紮進了靈魂之中。

    “哼！”

    關明玉悶哼一聲，仙台急速震動著，仙元流過經脈之中，方才令這種膨脹感舒服了些。

    刀光落下，這血色的巨掌虛影轟然粉碎，關明玉來不及再次出手，從因果之海中逃竄出來，回到歸墟之河邊上。

    此時在看過去，哪裏有什麽白無憂，隻有一團人形的液體如血般殷紅，散發著陣陣詭異力量。

    這團液體不斷扭曲著，化成一個又一個人的模樣，然後投影出一道魔影，就連關明玉的神念急切間也看不出來，化成一個個其餘人的模樣。

    一陣陣血腥暴虐氣息傳來，那種詭異的嚎叫再度響起，撕心裂肺的痛楚再次傳來。

    關明玉冷哼一聲，刀光再次落下，朝這頭血色怪物斬了過去。

    哢擦一聲，這頭血色怪物在刀下毫無抵抗之力，被關明玉斬成了粉碎。

    “區區滅神魔火級別的怪物，若不是要逃避因果之線，豈能被你逼的逃出來？”

    刀光之下，他突然視線凝固，無盡的神輝從仙台中而起，順著那莫名的淡淡線條追了過去。

    歸墟另一端，一尊魁梧的身影籠罩在血色之中，無數麵孔在他臉上急速變化，化身億萬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