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B）

    王苗沒想到，自己活了二十七年了還是一隻沒出息的顏控狗。

    前一秒還大義凜然的想著要去拆穿這些婚托的騙人伎倆，後一秒就被婚托好看的皮相給迷惑住了——她甚至跟那個婚托聊了半天網站的盈利機製，想打探一下他們這個行業月入多少，如果收入一般的話就勸他換個工作。

    她總是這麽容易被男色迷惑，以前談戀愛也是因為對方長得好就草率的在一起，有時候明知道對方有各種毛病，多看兩眼男朋友的臉就忍下來了。哦，上一個追她的那個才俊長得倒是挺普通的，不然她也不會讓他追了那麽久才在剛結束一段戀情的情況下勉強同意。誰知道長得不好看就罷了，居然還腳踏幾隻船！

    這說明什麽？說明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既然都不是好東西，那她幹嘛不找個好看點兒的，起碼表子和裏子總得有一樣是好的吧。

    表子好像怪怪的，是麵子和裏子？

    管他呢，這不是重點。

    王苗在開車把顧臨送回家的路上進行了深入思索，演戲也不演全套，既然沒有車就別在資料裏寫啊，寫了哪怕租輛車裝一下也好啊？

    送完顧臨，她一回家就接受了她媽春天暖風般的關懷，三句話不離“顧醫生”，比她這個去相親的還要興奮。

    王苗她爸坐在沙發上看新聞，他沒有鈕媽那麽急切，但也挺好奇女兒相親結果的，抬頭望向王苗，想聽她怎麽說。

    王苗壓力山大，躲進臥室去說要給顧醫生打個電話，鈕媽聞言麵上一喜，仿佛女兒進屋是要跟那個醫生談婚論嫁一樣。

    其實直到這會兒，王苗也沒確定顧臨到底是不是個騙子，理智上不太相信有條件這麽好的男人找不到女朋友，情感上又覺得如果騙子都這麽優質的話隻要不騙錢那她還挺願意被騙色的！

    沒想太多，她先給顧臨撥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安全到家了。顧臨挺客氣的讓她早點休息，她剛要說再見，卻聽見他家那隻狗叫個不停。

    王苗最煩這種會掉毛還會舔你一手口水的智障生物了，聽著這狗一直叫就忍不住問顧臨它是不是平時也這麽煩人，當然，不能說這麽直白，她換了個詞，“你們家狗很活潑麽？”

    誰知道顧臨居然說要讓那隻狗跟她打個招呼，讓它叫自己“王阿姨”……

    這個顧臨是有多不懂女人對年齡的忌諱，她最討厭別人叫她阿姨了！

    隻是情緒還沒發作，聽筒裏忽然傳來忙音，她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掛斷了，再撥過去卻變成了“無法接通”。

    手機意外故障什麽的王苗也遇見過，猜顧臨的手機出了什麽問題，也就沒繼續給他打。

    手機怎麽會忽然壞掉呢？是不是用了很多年了？所以他們這行是不是賺得也不太多啊？

    王苗還是對顧臨的身份有所懷疑。

    她上網查了查副主任醫師最年輕要多少歲，有網友回答說學曆高、能力強的話28歲就能評上，那顧臨31歲也不是不可能咯？

    她腦子存著幾分不信任，可心裏卻沒管那麽多，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回憶今天的相親經過。

    她是在約定時間前十分鍾到的茶座，去了就看見顧臨已經坐在那裏，手肘撐在沙發上，托著腮望著玻璃窗外發呆。

    比照片上好看許多。

    王苗一個小鹿亂撞，坐下自我介紹的時候聲音還有些緊，像是剛畢業找工作麵試那會兒，滿心期待，眼睛放光。

    顧臨往前探了探身子跟她握手，“你好，顧臨，謝謝惠顧的顧，歡迎光臨的臨。”

    聲音也好聽！

    王苗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就問出了婚托的疑惑，有種中了大獎以後不太相信，非要擰自己一把確定是不是做夢的感覺。

    他卻沒有被冒犯後的不高興，始終微笑著否認，解釋了之前在相親大會上那個女嘉賓是他高中同學，還說相親一般都是相看的第一個人最靠譜。

    王苗特別認同，她覺得她再相親很難遇見條件這麽好的男人了——如果他資料上的內容都是真的。

    她一高興就說了心裏話，說以後多聯係什麽的，說完惱火的想咬自己舌頭，還被顧臨誤會自己是在找借口離開。

    後來他們去吃了晚飯，顧臨似乎很喜歡他那隻狗，講了很多狗的趣事，她卻喜歡不起來，總覺得小動物就像小孩子一樣麻煩又黏人，自己都沒人伺候呢，為什麽反而要去伺候別的生物？

    就像剛才顧臨跟她打電話，如果是她身邊有狗在叫，她可能一腳就踹過去讓它閉嘴了。

    王苗胡思亂想著，也沒個頭緒。一下子又想到她跟顧臨去停車場提車的時候，停車場的陰冷讓她有些不適，走著走著就放了個屁……好在沒放出聲音來，隻是透過地上的影子能看見顧臨在揮動手臂把味道趕走。

    她當時窘迫的明知故問，問他怎麽了。顧臨倒是很顧著她的麵子，說自己肩膀疼活動活動筋骨。

    王苗覺得自己能聞到味道，捂著鼻子尷尬的笑，順著他的話題說可以讓他跟她媽去跳廣場舞，說完發現這個話題實在是太傻了，趕緊上了車載顧臨離開。

    送他到家的時候他忽然問了句要不要上樓看“顧二”，她當時嚇了一跳，好險沒低頭去看他襠，被他那一句“我家狗”給拉回了理智。

    老天……她到底在想什麽……

    周日她有下午班要教，這個班裏一水的女大學生，都是為了出國來這邊突擊的。

    課間休息的時候她去茶水間煮了杯咖啡，她的一個外教同事剛巧也在，見到她就很苦惱的傾訴，“Elaine，我們班的一個女孩子跟我表白。”

    這同事是個發際線頗高的中年法國男人，離了婚以後周遊世界，兩個孩子都歸前妻撫養。他長得其實蠻不錯，有人喜歡他並不奇怪，但是王苗感覺他對自己是有點兒那方麵的意思的，所以跟自己說這話就好像別有深意一樣。

    王苗沒搭腔，外教同事就換了法語開始跟她講，說他見過那個女孩子的男朋友來接她，他們看起來很恩愛，所以那個女孩子一定是想假裝跟他談戀愛騙他課餘時間教她法語，甚至有可能她直接教學費上課，全部讓他課下教，等她出國了就會跟他分手，那時候他就會“人財兩失”。

    王苗聽他腦補了那一堆，居然覺得他說得很有可能，甚至懷疑以前跟她獻過殷勤的男學員們是不是也有這個打算。

    外教同事總結陳詞，“你們女人總是想著如何騙男人，不是錢，就是色。”

    王苗覺得這話主語和賓語應該調換個順序，可她懶得爭辯，笑了笑端著咖啡出去了。

    昨天夜裏下了雨，今天的天氣就挺舒服，上完課離開寫字樓的時候能看見西邊的火燒雲連成一片，紅彤彤的特別好看。

    王苗心裏還記掛著顧臨的身份真偽，想著如果能去醫院裏看一看就最好了。

    可用什麽理由去卻是個問題。

    她低頭看著自己腳上黑色的皮鞋，跟高三厘米左右，扭一下腳應該不會太疼……吧？

    可她到底也不是傻乎乎的小女孩，為了找個借口見心上人一麵還要讓自己遭回罪。歎了口氣，打算從長計議，穿過樓前的小廣場去對麵停車區提車，不知道是她想事太專注還是衝過來的小男孩輪滑技術太爛，一大一小撞在一起一同跌倒在地。

    那小男孩穿著護膝護腕，爬起來小聲說了句對不起就溜走了，留王苗坐在原地直吸冷氣。

    左腳剛才倒地前別了一下，崴著了。

    王苗直想呼自己嘴巴子，幹點兒什麽不好，要咒自己扭腳，瞧瞧這願還的多快！

    這下好了，找顧臨的理由有了，她翻開電話簿打給顧臨，艱難的站起來慢慢挪到路邊打車，“顧醫生，你在上班麽？”

    “剛下班，還在醫院，有事你說。”

    “哦你下班了啊，我剛才被個小朋友撞了下，腳崴了，正好在骨傷醫院附近，想問問……”

    “過來吧，我在醫院門口等你，別開車，打個車。”

    王苗被他一番話說的極為舒坦，看他毫不躲閃的態度已經相信了他就是骨傷醫院的醫生。隻是既然說了要去，肯定不能半途中止，而且這腳腕確實也挺疼的，噴點什麽藥也好。

    顧臨如他所說在醫院門口等著，還推了個輪椅過來，讓王苗有些受寵若驚。

    他沒穿白大褂，穿了件灰色休閑襯衣，推著她直接進了自己辦公室，招呼屋裏的一個男醫生幫她看看。

    王苗不解的看向顧臨，不懂他幹嘛要麻煩別人，趁著那個男醫生沒過來前低聲問顧臨，“你不會看麽？”

    顧臨低頭聽她說話，等她問完了直起身來，沒有回答。

    最後還是由那個男醫生幫她看的，看完了建議她再去拍個片子。王苗覺得有些小題大做，顧臨不強求她，但還是希望她去拍一下，“不麻煩，我推你過去。”

    這個小推車，不是，這個輪椅已經顯得很麻煩了好不好！

    王苗想著人家醫生都是專業的，也不敢確認自己還在漲疼的腳腕會不會斷塊小骨頭什麽的，於是遵從醫生囑咐去拍片了。

    有顧臨陪著，掛號交費這些活也不用王苗自己做，她就坐著被他推著走就行，偶爾遇見顧臨的同事跟他打招呼順便好奇又八卦的打量自己，內心還有股隱隱的驕傲感。

    確定顧臨是這家醫院的醫生以後，王苗更加疑惑了，她又問了他一遍，“你剛才為什麽要讓你同事給我看啊？你不會麽？”

    “會。”顧臨這次回答她了，聲音在喧鬧的走廊裏有些被衝散，但王苗還是聽得很清楚。

    她聽見顧臨跟她說：“但我從不跟自己的同事和病人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