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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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像雪一樣傾瀉在別院內,阮衡站在窗邊,一動不動的側耳傾聽著什麽。 vw

    三更天的時候,遠處終於響起了一陣簌簌的聲音,那種聲音細聽極為詭異,就好像千萬片落花同時被風吹起,又像是千萬條毒蟲同時出動。

    他們來了

    阮衡的神色一凜,手中骨劍頓時展開。

    徐暮風並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也沒有覺察到任何危險。

    他第一次見到阮衡出劍,眼神驟然一亮,顯然他對那把由扇子變化而成的劍更感興趣,甚至超過了阮衡口中的即將到來的危險。

    我聽師傅說過,這個世間有一把劍,玉骨化成,無鋒無刃,鈍得就像一截白骨,然而它卻是世上乃至六界最厲害的一把劍,劍鋒所指,無人能擋。它輕易不出招,出招時,山川嗚咽,天地悲切,萬物具為劫灰,連死人都想再死一次。

    他的聲音很低,然而目光卻始終落在那把迎風展開的玉骨之劍上,那把劍映著月光,蒼白的如同墳墓裏的白骨,然而細細看去,卻自然帶著一種溫潤的色彩。

    你的那位師傅是這樣稱讚我的阮衡略略笑了笑,心道幸虧徐暮風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不是個壞人,否則還不把他當成殺人如麻的魔頭漫天劫灰,死人都想再死一次,這難道不是當日魚素玄目睹他用出這樣的劍法而發出的感慨他清清楚楚地記得,他在紫竹林跟魚素玄切磋劍法,不知不覺,那一劍就從腦海裏衝了出來,當時那個劍仙的眼睛裏有一閃而過的恐懼,那是他多年來未曾見過的。

    從那以後,他們兩個便很少比劍了。

    隻是,二叔這個老頭子什麽時候跟魚素玄混在了一起這個魚素玄生性冷淡,很少有跟別人交心的時候,自己的想法難得說出來,更別說那個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劍招了。

    那種簌簌的聲音越來越近,阮衡回頭掃了一眼,司夢蝶還安靜的躺在床上,魚素玄凍得跟蠶繭一樣,雪夜也不知道喝了什麽,至今都昏迷。細細算來,這個屋子裏五個人,能動的似乎隻有一個半。

    徐暮風那種傷勢,最多也隻能算半個。

    阮衡悠然歎息一聲,為了驅散耳邊讓人心煩意亂的聲音,他挑了挑眉,隨意找了個話題道:不知道徐公子師承何人,這骨劍乃千萬年一出的神物,老人家能有如此見解,定非凡人。不知道徐公子在何種機緣下與之相識,又是如何成為師徒

    大敵當前,阮衡卻聊起了家常,這份淡定不禁讓徐暮風動容。他自己是將死之人,早已做好死的準備,自然是什麽都不怕,隻是阮衡的擔子那麽重,有著那麽多人的命等著他救,他還能如此從容不迫,實屬難得。

    不知不覺,他為這個人身上散發的超然之氣所吸引,又為其中隱藏的王者之氣所震撼。

    他是一個閑淡的人,可是關鍵時刻,他卻能挑起一一切。

    也許如此,魚素玄才能放心的跟那個人一搏,因為他知道,即使他失敗了,他的朋友也有足夠的能力收拾殘局。

    蓮漏滴滴,月輪輕轉。

    徐暮風一手摟緊了懷裏的雪夜,一手卻早已經將龍全劍握得緊緊。

    我不知道他是誰,我隻知道我很小的時候,家人慘死在忘川,我一個人被扔在茫茫風雪中等死,那時候,是師傅恰巧路過,救了我,還教我劍法,可是,我隻見過他一次,我學會了劍法後,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那仙風道骨的老者,就這麽突然來突然消失了,簡直就像做了一場夢。

    後來我在雲端城做了殺手,走遍天下追蹤別人的同時也在暗暗打聽他的消息,可是卻沒有一分一毫的消息,我害怕,以為他不願意見到這樣的我,我有時候甚至還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徐暮風說著,眼睛裏便有了淚光。

    那是他的恩人,他卻來不及道謝,也來不及見他最後一麵。

    他也許沒有死,隻是喝醉了酒忘了你這個徒弟。阮衡淡淡,目光落在遠處月光侵染的竹林之上,浩如大海的竹林此時突然卷起了一層層浪花一般,在月光的照耀下,簌簌的呼嘯著,向著別院的方向湧來。

    浪花的背後,似乎有一種聲音在操縱著,細聽竟像是笛子,那種笛子的聲音非常非常低,幾乎超出了人的耳力所能及的範圍。

    那個人究竟操縱了些什麽東西

    阮衡眼中驀然掠過一道精光,手中的骨劍再次提了提。

    喝醉酒忘了這場大醉的時間可真是夠長的。徐暮風苦笑了一聲,也好,那麽以後他知道我這個沒用的徒弟先他而去,也不會太過傷心。

    那些東西來了,係上阮衡突然一抬手,徐暮風還沒有看清他的動作,一條長長的黑色布帶已經落到了他的手上,如果你想在關鍵的時候動動手,記住千萬不要睜開眼睛和他們對視。

    為什麽

    那些東西是地獄之蝶,而且這次不是一隻,而是千萬隻。

    這個寂靜的都可以把人逼死的夜裏竟然隱藏著成千上萬隻地獄之蝶

    阮衡的神色異常嚴肅,徐暮風的臉色跟著一變,想起今晨的遭遇,趕緊拿了那條布帶在臉上纏了好幾圈,不敢怠慢半分。

    那種東西可以在人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吸食人的心智,吞噬人的靈魂,可怕的很。

    飄在簌簌海浪之上的笛子聲忽然停止,阮衡看著窗外,隻覺一片緋紅在月光下蔓延開來,就像無際的黑暗中突然盛開了一朵血紅的地獄之花,又像架起了一座光之橋。

    那段在月光下展開的紅光輕輕垂落,從竹林的頂端一直延伸到地麵。

    緊接著,一個穿著寬大長袍的年輕男子從光橋上走來,他的皮膚在月光下顯得異常蒼白,好像死人一樣毫無血色,然而他的那雙眼睛,卻無疑是世間最美最蠱惑人心的眼睛,阮衡隻看了一眼,便趕緊將目光移到了他手中的笛子之上。

    那支笛子不知道是用什麽材料製成,純白的質地上蒙了一層淡淡的血色,拿在那個人的手裏,隻讓人覺得妖豔異常。

    續夢樓的樓主,我們又見麵了。嫣子非輕輕一躍,從橋上跳了下來,他身後的那段紅光立即退去,化為碎屑消失在黑暗裏。

    我在恭候多時了,早就猜到你不會這麽輕易罷手。阮衡冷冷一笑,手臂一撐,人已經從窗子裏跳出來。

    作為六界第一公子,他這樣的出場,無論從姿勢還是從氣勢上來將,都比嫣子非遜色很多。但是他已經不在乎了,嫣子非身後,那些隱入黑暗的萬千危險精靈,已經壓迫的他喘不上氣來。

    他本來以為憑自己的修為,這些地獄之蝶根本奈何不了他,可是如此眾多的地獄之蝶同時出現,他的心不知道為什麽竟然一陣陣的收縮,好像有什麽東西即將透過塵封的歲月,再次逃逸出來。

    他不知道是什麽,隻是很奇怪自己什麽時候有了這些地獄之蝶感興趣的雜念。

    解藥呢他在月光下長身而立,心裏雖然漸漸混亂,神色卻依然不卑不亢。

    樓主真是爽氣嫣子非笑了笑,斜飛入鬢的長眉微微一抖,他輕輕一動,寬大的袍袖已經隨風展開,在月下,就像一片泛著血色的烏雲。

    就在這裏。他的目光落在身後烏壓壓的地獄之蝶上,沒有了他的無聲之笛,那些蝶忽然安靜的很。

    阮衡的神色不由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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