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破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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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荷苑的牆外好像有什麽人在大聲喘著氣,喘氣的聲音很粗,很急,好像是很生氣的樣子。小說阮衡不覺詫異,回頭一看這才發現,韓惜律已經不見了。
眼見司夢蝶就要被那個秦子楓的天羅地網壓迫得窒息而死,他再也顧不上多想,劍花一挽,幾根珠簾應聲而斷,他手指一探,倏地一聲便擲了出去。
那些根珠簾觸到牆壁,串串珍珠頓時劈裏啪啦退下,一根根絲線卻仿佛利劍一般破壁而出。
阮衡的手指再一用力,那個扒在牆外的人已經被他用絲線捆綁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秦子楓
他穩住身形,看著那個詭異的年輕人,幽幽的吐出三個字。
話音未落,手中的骨劍已經迎風一斬,那層凝聚了無上內力的空氣之牆頓時土崩瓦解,司夢蝶啊的一聲驚呼,俯身避過劍氣。
一縷青絲落在地麵。
好險,方才若不是避得快,現在掉下來的就是她的腦袋了。
這個該死的阮衡,是想救她還是想殺她算了,不管了,現在還活著比什麽都重要。她動了動身子,從千絲萬縷的牽曳中掙脫,張著口急促的呼吸著。
秦子楓見到續夢樓的樓主出手,非但沒有害怕,反而笑了笑。
阮衡,你想殺了我嗎他笑得很淡然,眼神卻很詭異,那顆鮮紅色的淚痣在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魅惑。他坐下來,輕輕的撥弄了一下琴弦。
這個人又要大開殺戒嗎司夢蝶一驚,急忙縱身跳到了阮衡身邊。
然而,那個人並沒有出手,琴聲裏也沒有絲毫殺氣。
其實,我已經輸了,剛才製住這位姑娘的時候,你沒有拿釋冰令來交換,我就已經輸了。秦子楓笑著,好像說著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情,我的大限已到,不如,我就給你們彈一支曲子,也好讓你們記住曾經有我這樣一個對手。
他抿了抿唇,看了一眼緊閉的索蘭閣,眼神中有無限留戀。
程瑤光是個很出色的女子,即使在這段時間的陪伴中,她給予自己的不是百分百的愛意,他也沒辦法完全體會到她的溫軟,他也知足了。
琴聲從他的手指下飄來,整個明月樓的殺氣和戾氣似乎都在消散,那種純淨的如秋水般的聲音一點一滴從他的指下流出,流入到在場的每一人的心裏。這些人甚至連眼睛都不想眨一下,生怕一個細微的動作就會破壞了它的和諧,破壞了它的靜美。
他要自殺
司夢蝶猛然一驚,那根手指忽然觸到了弦秦子楓,他竟然用禁指挑起了弦
一道亮光飛過,那根弦還沒落下,已經被利器切斷。
秦子楓抬起頭來,詫異的盯著司夢蝶,剛才我想殺你的,你現在為什麽救我
剛才你不是沒殺成嗎所以現在我也不能讓你死成。司夢蝶狡猾的笑了笑,上前,半跪在他的麵前,我知道你已經沒力氣了,這一次失敗,你再也沒有反擊的可能。
那你為什麽還不讓我死
你死和不死有區別嗎司夢蝶還沒有開口,阮衡已經插話道。他的骨劍再次收起,化成扇子在手裏輕輕搖著,你本來就不是該活在這個世上的人,你已經死了,就算你現在還活在這個世上,和行屍走肉又有什麽區別
司夢蝶忽然站起來,詫異的盯著阮衡。
什麽已經死了,什麽行屍走肉,難道他已經中了神之影的秘藥
阮衡卻沒有理會她,自顧自的搖著扇子。
空氣中一直有什麽東西,是他不願意觸碰到的,不是殺氣,不是憂傷,而是一種跨越千年的死氣,他始終不知道那種東西從何而來,直到這個年輕人放下戒備安心彈琴的那一刻起,他才知道,這種死氣是從他的身體裏透出來的。
他是一個從墳墓裏走出來的人,剛才他沒發現,隻因為他一直隱藏的很好。
你從來就不是秦子楓,你是秦歌
一語既出,司夢蝶和秦子楓幾乎同時僵在那裏。
什麽,他就是秦歌,這怎麽可能那個人不是已經死了很久嗎算算時間,到現在他應該早已化為一堆白骨,怎麽可能這麽活生生的出現在他們的麵前司夢蝶瞪大了眼睛盯著阮衡,希望他能解釋的更清楚些。
然而這種疑惑卻在秦子楓的眼睛裏更為明顯,那一刻,他的琴幾乎是從他的膝蓋上不受控製的滑落下去的。
作為一個愛琴的人,這種行為無疑是對琴最大的不敬,可是他管不了那麽多了。
我,是秦歌他不敢相信的盯著阮衡,忽然便放聲大笑了起來,我怎麽會是秦歌,秦歌早已經死了,我親眼看到過他的白骨,他的白骨就躺在神之影的先王穀裏,我還親自在他的墳前中上過一株白色薔薇。
他咬著唇,目光有些狠厲。那個人說他要偷師的人叫秦歌,他已經死了,就在他的麵前,他當時怔怔的看著那一堆白骨,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哼,續夢樓的樓主,你休想用這種方法來迷惑我。秦子楓冷冷一笑,目光中有些不屑。
什麽那支白薔薇司夢蝶的眉頭一皺,她忽然想起她和哥哥從神之影逃出來的那個雨夜。
難道那個人就是秦歌
她清清楚楚的記得,她叛出神之影的時候,哥哥為了保護她,一路和神之影的人血戰,後來他受了傷,他們就躲在一片墳地裏。
那夜的雨很大,洶湧的山洪從王之穀裏呼嘯而過,擦著他們的身體。
那具白骨就這麽被衝刷出來,旁邊是一個幾乎腐朽的一碰即爛的棺材,一株白薔薇在風雨裏搖曳著破碎的花瓣,將自己緊緊貼在那句白骨上。
可是這個秦子楓如果真的就是秦歌,他為什麽會看到自己的白骨,又為什麽會給自己的墳墓種上一株白薔薇我不是想迷惑你,因為迷惑你對我沒有任何用處,你的身體也已經到了極限,那個人若再不出現,你已經沒有了存在下去的可能。而你自己,也相當清楚這一點,你要這琴聲為自己送行,其實,你隻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你不想讓自己死的太難看。
阮衡的話語如尖針,直接刺入了那個人的心,如果那個人有心的話。
秦子楓當然是有心的,因為下一刻,他平靜的臉已經呈現出了一種近乎崩潰的表情。
他哼哼冷笑了兩聲,那麽,你還有什麽必要站在這裏和我一個死人廢話此時此刻,你不是更應該關心你的那個客戶韓惜律嗎
韓惜律被穿珠簾的絲線捆綁著,似乎已經完全沒有了掙紮的欲望,此刻,他躺在地上,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房頂上的彩繪。
彩繪是從敦煌莫高窟臨摹來的,一個個跳舞的天女栩栩如生,忽然間,她們柔軟的腰肢,她們精致的麵容,都變成了程瑤光。
韓惜律苦笑了一下,他為什麽到死都忘不了那個女人
阮衡用扇子柄撫了撫額頭,似乎在思考什麽,忽然,他抬起頭來笑了笑。
你笑什麽我笑是因為我終於想明白了我為什麽還在這裏。
廢話
司夢蝶冷冷斜睨了他一眼,氣鼓鼓的將手中飛鏢收起。她剛才差點兒死了知不知道,現在這個人竟然在和那個想置她於死地的人聊家常一樣廢話連篇。
這算什麽
為什麽秦子楓的眉毛動了動。
因為我還沒見到嫣子非。
那麽,你會後悔的。秦子楓幽幽道,眼神中的光澤好像瞬間被抽去了一般,他明顯的感覺到他的整個身體正在悄無聲息的崩毀,那種速度就像雪崩,就像地震,任他有著非凡的能力,也無力阻擋。
那個人說的時辰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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