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指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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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迷霧裏約莫又走了半個時辰,發現還是在原地打轉,不由感到精疲力竭,司夢蝶更是渾身酸軟,兩腿像灌了鉛一樣。 vw
阮衡的心中不由生出一絲懼意。
這些迷霧確實如司夢蝶所說,有著敲骨吸髓的力量,就連他這樣修為極高的人,都不麵覺得疲累起來。身體裏似有什麽東西流走,抽絲剝繭一樣,緩慢卻又沒法阻擋。迷霧就像魔鬼,悄悄的吸引獵物進入,等待獵物消耗殆盡的時候,便毫不留情的將其吞噬。
司夢蝶還想繼續尋找出路,卻被阮衡一把拉住。
休息一下吧
這個女孩晶瑩的皮膚上掛滿了汗珠,行動也明顯遲緩了下來。她的身手本來極好,輕功更是一流,現在卻寸步難移,緩慢得像蝸牛。
這怎麽可能呢三年前,我和哥哥明明隻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走出了桃花澗。司夢蝶坐在阮衡身邊,抹了一把香汗,有些懊惱的把手中線團一拋。
嗯她的目光不禁一亮,你看。
她忽然拉過了阮衡的手,指著灌木叢下一塊石頭道:你看,那就是當年我和哥哥做的標記,我們剛剛進入桃花澗的時候也遇到了迷霧,後來我們就一邊走一邊做記號,再後來不知怎麽就出去了。
她上前拿起那塊石頭,小心的擦去上麵的苔蘚,光潔的鵝卵石上頓時露出了一個十字星的標記。
阮衡忽然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他接過那塊石頭,冷冷道:司夢蝶司姑娘,你是來幫我的還是來害我的為什麽明明有這樣的標記,卻一開始的時候不
忽然,他的話語便鯁在了喉中,緊跟著他的眼神也凝結了。
手中的那塊石頭慢慢地變化起來,像有了生命一般。阮衡看到,它上麵清晰可見的十字星花紋早已在他說話的時候不知不覺改變了方向。
它是活的阮衡喃喃,心裏毛毛的,若不是這塊石頭關乎重大,他早就把它扔了。
司夢蝶的臉色早已慘白,她隻看了一眼,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奮力的扒開一堆亂石,忽然,她的身體便委頓了下去。就像剛剛燃起希望的火苗忽然遭遇了暴風雨。
怎麽可能,這些石頭竟然會自我複製,那個標記,明明是我用四芒星鏢刻下去的,為什麽,為什麽它們可以自己從石頭裏生出來
嗯。阮衡點了點頭,神色異嚴肅,他把手裏的石頭遞給了司夢蝶,它們不但會複製,還會生長,會變化,你看
司夢蝶早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這裏的迷陣,不但會自動變化,還會自我修複,自我生長,它們的智慧和能力已經遠遠超出了一個陣。夢蝶,它是活的。阮衡沉聲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個陣就是一個人,或者,不止一個人。夢蝶,當年那個布這個陣的人,之後還活著嗎
阮衡突然幽幽問了一句,司夢蝶一個激靈,心底好像有一團迷霧被撕開,漸漸清晰了起來。
那個人,難道早已經把自己的靈魂和肉體祭祀給了這個陣
沒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他從來隻是一截木頭,一截會說話的木頭。她眨了眨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說那個人,他本身就是這個陣
沒錯,我想現在我們最該做的事情,就是找到他的要害,然後我們才可以徹底走出這座迷陣。阮衡點了點頭。
可是如果是這樣,那個人的精神和肉體早已和迷霧融為了一體,他們,要到哪裏去找他的致命要害
司夢蝶忽然覺得很頭疼,她抱著頭重又坐下來,細細思索著當時自己和哥哥究竟是怎麽逃出桃花澗的。
那個時候,哥哥拉著她的手,一麵殺退追兵,一麵斬除障礙,直到他們再也聽不見後麵的追殺聲,他們才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來休息。
你不該跟我來的。隻是一晃神的功夫,卻已經好像過去了很長的時間,阮衡不知道什麽時候找了一堆幹柴,生了堆火。篝火躍動,霧氣帶來的潮濕慢慢散開,人頓時舒服了許多。
奇怪的是,那些霧氣卻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迷霧中一片慘白,不知時辰。
司夢蝶正托著腮皺著眉發愁,聽他說話忽然湊過來,嫣然一笑,抬手舒展開了阮衡緊皺的眉頭,樓主大人,我都說過不是為了你了,所以,你真的不用太自責。
阮衡的心猛然一緊,那雙柔滑的手上,似乎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落下的一瞬間便在塵封的心裏劃了一條痕跡。他趕緊往後縮了縮,避開司夢蝶的那雙手。
為什麽這麽怕我,我又不會吃了你司夢蝶不高興的一嘟嘴,回過頭來對著火堆繼續默默出神。
他們當時逃脫追兵,後來怎麽樣了呢
你想沒想過,你若是死在這裏,你的哥哥就永遠沒有康複的可能了。阮衡撥弄了一下火堆,目光卻抬都沒抬。
司夢蝶被打斷思路,很不高興的瞪了他一眼,我就算活著出去,你也不會答應我救他。
阮衡有些為難,不是我不想答應你,而是我真的不知道怎麽救。如果是秦子楓身體的那種屍蟲,一劍下去就可以了。但是,那天你在明月樓後看到,並沒有任何驚喜的樣子,顯然,你哥哥的毒和他不一樣。
喂,我說樓主大人,你有話直接說行不行,別繞圈子。司夢蝶不滿的白了他一眼,動不動就推測推測,顯擺自己比別人聰明嗎
不過,他確實說對了,哥哥的病和秦子楓不一樣。
火光悅動,二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各自思考著心事。
阮衡,你有沒有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好司夢蝶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麽特別的,幹脆抬起頭,看著同樣出神的阮衡道:其實,有時候,我真的想忘掉一切,放下一切。到那個時候,在我麵前的不管是誰,我就這麽看著他,慢慢老去,就像現在一樣。
霧氣仍然在生出,好像越來越多一樣,司夢蝶偷偷伸過手,牽住了他的衣角,生怕一不小心他就會被迷霧吞噬。
阮衡詫異的看著她,並沒有掙脫。
你知道嗎,我以前一直是個刀口舔血的殺手,我見慣生死,見慣離別,我從小就知道,越是在危急的時候,越要冷靜,越要樂觀,所以,我在那一批女孩子中脫穎而出,成了神之影迄今為止第一個女殺手。
不過有一天,我還是厭倦了這樣的日子。她淡淡的笑了笑,忽然凝眉注視著阮衡,眼底掠過一絲調皮,別問我為什麽,我不會告訴你的。
阮衡尷尬的點了點頭,關於她叛離的原因,他確實想問過,而且不止一次。
他再次拿起了骨劍,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蒼白的劍身,幽幽道:我們也許可以試一下。
我說過,這些霧可以吞噬人的修為和內力,那時候我和哥哥差點兒死在裏麵。你想過沒有,如果一次不成功,沒了靈力,沒了內力,我們就沒有了生還的可能,我們會被永遠困在桃花澗,身體和靈魂被吞噬,最終變成白霧的一部分。那個人困住你,也許就是為了等你出手。
她說的很有道理,阮衡還是苦澀的一笑,不試,難道等死嗎其實現在危在旦夕的不止我們,還有續夢樓,還有天下。
司夢蝶沒有回答他,默默轉過頭,腦海中再次浮現出當初自己和哥哥逃跑時的一幕幕。
他中了神之影頭號殺手嫣子非的暗器,他的血滴在地上,像綻開了一串串詭異的彼岸花。
然後,迷霧便淡了下來,分開一條路徑。
是血司夢蝶忽的站了起來,兩眼放光,還未等阮衡答話,她手中已經寒芒一閃,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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