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攝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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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阮衡發現司夢蝶突然從身邊消失的時候,遠在揚州的續夢樓正麵臨著一場前所未有的危機。小說
夕陽西下,二十四橋如夢似幻,安靜得仙境一般。
然而,這副美麗的畫裏卻突然出現了一個極為不協調的人。
不是說他不美,配不上這幅畫,反而是因為他太美,美得都有點兒讓人無法直視,甚至讓人想到了邪惡。他站在那裏,衣袂臨風飄舉,黑色的衣料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血色,甚至連瀑布般的長發上也泛著淡淡的血色,遠遠看去,整個人就像從血池裏撈出來的一樣,帶著一種鬼魅般的氣質。
嫣子非站在橋上,手裏把玩著修羅刀,紅色的薄如玫瑰花花瓣的刀刃擦過他的肌膚,不時興奮的震顫著,急需飲血一般。
這把刀好像已經等不及了。
夜色終於吞沒了最後一絲天光,嫣子非抬起了頭,看見續夢樓外的結界正一點點被死亡之霧留下的斑點吞噬著,雖然經過阮衡的加固,還是千瘡百孔。
這個時候,若攻進去的話此時此刻,就算他不毀了續夢樓,那個人的心境也會徹底被他打亂吧想著想著,他不由的勾起唇角,接著便微微一陣冷笑
你現在就想出手嗎
一個清冷的聲音忽然打斷他的思索,嫣子非側身,見是一個穿著月白衫子的年輕人抱著琴,如一羽仙鶴般在他的身邊盈盈落下,白衣垂落,就像仙鶴收起的羽翼。
那個人看了一眼嫣子非,如畫的眉目陡然一凜,眼角下的淚痣也跟著一顫。
難道你不想多給他點兒時間
嫣子非笑笑,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用手中薄薄的修羅刀拍打著掌心,許久,他才道:
我也想過多給他點時間,可是你不知道,自從千年前的大戰後,那個人的心就像死了一樣,和那樣一個心如死灰的人鬥法,實在無聊的很。所以,我給他準備了一場大火,將他逼入了一個不得不動手的境地。
嫣子非滿意的點了點頭,現在,他終於如我所願,開始為了釋冰令東奔西走,不過,還是慢了些,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在這場大火上再澆點油。
嫣子非的眉目一展,眸中滿是魅惑的笑意。
秦子楓抱琴的手不禁顫抖了一下,他有些茫然的盯著嫣子非,不解,為什麽要逼他那樣釋冰令不是更難到手了嗎
這你就不懂了,越是強大的對手,往往搶奪起來才越有意思,如果釋冰令在一個小孩子的手裏,那樣就無趣多了。
但是,你為什麽一定要拿到釋冰令秦子楓還是有些不明白,以嫣子非的身手,不但統領神之影綽綽有餘,就算他想染指人間抑或其他幾界,也定沒有幾個人可以阻攔。別的不說,就說他用秘法複活自己,這已經不是一般人的能力範疇了。
隻是,他為什麽偏偏跟一個與世無爭的續夢樓過不去
忽然,想到自己墳頭那株親手種下的白薔薇,他的心裏一陣顫抖。
這樣違背天道倫常的事情,真的好嗎
自從屍蟲被挑出後,逝去的記憶便漸漸回到這個嶄新卻依然孱弱的身體裏,他對自己的過去慢慢有了些印象,也對自己和嫣子非的淵源有了些許了解。
秦子楓再次瞥了一眼嫣子非,這個人還是和自己第一次遇到時一樣桀驁不馴,躊躇滿誌,隻是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的容貌竟然沒有絲毫變化。
他在地底沉睡了將近幾百年,他卻一直停留在人生中最好的年紀,時間,仿佛在他的身上凝固了一般。
這個人,真的還是人嗎
子楓,你的攝魂曲可以開始了嫣子非提了他一句,秦子楓這才醒過神來,手指一動,懷中的琴便跟著轉了幾圈,等停下時,已經安然落在了他的雙膝之上。
手指落下,落花流水般的溫柔。
然而,秦子楓知道這樣的琴聲之下,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當日在南疆,他就是用這樣宛如天籟的琴聲,成功的將一個放下屠刀的殺手變成了一個殺戮成性的惡魔。
子楓,你的心不靜啊。琴音剛剛響了兩下,嫣子非的目光便陡然殺來,他臉上隱隱有不悅。
告訴你的目的。秦子楓幹脆停下了手,目光炯炯,盯著而嫣子非一眨不眨,我不想殺不該殺的人,即使是你,也沒辦法讓我放棄原則。
你是神之影的殺手,難道害怕死人嗎嫣子非冷漠的一笑,你手上無辜人的血,其實一點兒都不比我少。
我不怕殺人,但是我不想再次大開殺戒,即使操縱別人大開殺戒也不行。秦子楓咬了咬牙,沉聲道:再次活過來以後,我忽然意識到了生命的可貴,在這短暫的時間裏,人其實除了殺或被殺,還有很多其他有意義的事情可以去做。
其他有意的事你是指那個程瑤光吧嫣子非的目光陡然如刀,瞬間將那個月白衫子的男子的心一下剖開,可惜,你雖然活了,對於她來說,並不是真的活了。
那句話像一把刀毫不猶豫的刺入,秦子楓頓時覺得心內鮮血淋漓,
那個女人,明明不是真心待他,他卻還是放不下她。他知道,如果今日自己出手,樓中那個她心心念念的人很可能因此喪命。那麽,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
你們之間其實根本沒有將來。仿佛洞穿了他的心思,嫣子非幽幽道:你之所以出現在這裏,是因為,你我之間還有一件事情未了。你的重生,不是為了程瑤光,而是為了我。
他忽然俯身將臉湊近秦子楓,秦子楓一愣,本能的向後縮了縮身體。
哼嫣子非冷笑一聲,知道為什麽這麽多年來,隻有我能讓你複活嗎他挑了挑眉,恍然大悟般的道:對了,你複活以後記憶全無,現在也沒有回複多少吧你還是不用費力去想了,我來告訴你。
你天生孱弱,卻年紀輕輕就成為實際掌管神之影的頭號殺手,本來你可以在一片讚譽聲中安然死去,可這個時候突然跳出來一個人要挑戰你,於是你們相約在先王穀決戰。
嫣子非的目光漸漸挑遠,好像在回味著當年那一場慘絕人寰的惡戰。
那一戰,你用出了畢生的絕學,先王穀的曆代神之影掌門人的白骨,都在你的琴聲操縱下化為滿天飛劍,那時候,我以為我輸定了。可是,作為神之影長勝之王的你畢竟太大意了,你還記得你是怎麽敗的嗎
秦子楓的手突然顫抖起來,顯然這個敗字讓他痛苦無比,心裏有什麽東西要湧出來,卻始終掙脫不了束縛。頭痛得很厲害,他忽然啊的一聲慘叫,近乎乞求的道:別說了,別說了,我求求你,別說了。
嫣子非抿了抿唇,果然沒有繼續說下去。
尋找對手,然後把對手逼瘋,這就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樂趣。他冷哼了一聲,當年我是如此對你,現在你也要如此對待阮衡,你可以開始了,我不會讓他們死,因為他們死了對我沒有絲毫好處,我要看的隻是他們在被逼入絕境時的掙紮。
所以,你放心,那個樂師也不會死的,因為他根本不值得我殺。
兩個人交談的時候,遠處的續夢樓上,有一個如劍般挺拔的身影始終臨窗而立。
他已經在樓上站了很長時間,從嫣子非翩然落在這裏的時候,他就已經站在了那裏。
黑衣的劍仙,就像一座石像,臉上淩厲的線條此時就像他手中魚腸劍的寒芒,冷漠而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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