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敗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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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暮風的那一劍本來無比驚豔,曾經縱橫江湖數年鮮有敵手的秦子楓也為之目瞪口呆,然後,秦子楓隻是怔了一會兒,便再次恢複了一貫清冷寧靜的笑容。 vw
他抱著琴,站在二十四橋上,月白色的衣角隨風而起,整個人就像遺留在白晝之中的一段月光。
然而,徐暮風明明從這段月光中感受到了來自地獄的死氣。
當年的神之影殺手秦歌出手極快,很少折磨人,但凡是被他殺的人,都是笑著閉上眼睛的,因為,他抱琴的樣子實在太美,美得就像遺世而獨立的神仙。
徐暮風感覺到皮膚上有一絲絲細微的痛,那種痛從他的手腕上蔓延開來,漸漸沿著筋脈傳遞到心髒,他的整個人不由微微顫抖了起來。
那樣詭異的力量,究竟是什麽
秦子楓仍然沒有動,他看著徐暮風手腕上漸漸流淌下的鮮血,目光裏忽然起了一絲微瀾。
徐暮風,有些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麽簡單。現在你輸了,乖乖隨我去攻破續夢樓吧他微微地一點頭,神色清風朗月般淡泊,然而,那個持劍的徐暮風頓時僵住。
他緩緩的抬起自己的手腕,盯著上麵一線細細的傷口。
明明化解了他的招數,為什麽還是有一根絲弦切開了手腕上的肌膚
他不可思議的盯著秦子楓,那個人一招過後,好像精力已經用盡,一句話說出,人頓時泄了氣。他一手抱著琴,一手捂著嘴,輕輕地咳嗽了幾聲,那幾聲咳嗽於常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可是他的身體卻風中殘破的落葉一樣,跟著劇烈的顫抖起來。
徐暮風甚至相信,他在下一刻會死去。
然而,他想再次出劍的時候,卻發現持劍的手似乎已經不是自己的。他的身體裏有著另外一個聲音,另外一種力量,逼著他把持劍的手垂下,然後,邁開腳步向著續夢樓而去。
徐暮風清澈如水的目光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色,那層紅色越來越濃烈,越來越妖豔,仿佛地獄燃燒的烈火。
片刻之後,秦子楓終於直起了身體,看著徐暮風遠去,帶著血絲的唇角微微動了動,目光不知是喜是悲。
續夢樓上,魚素玄喝下了小岸燉的湯,身體感覺舒服了很多。
那隻小狐狸的廚藝雖然幾經輪回,卻依然有著神奇的力量。
他本來不想見她的,可是,她是和阮籍一起來的,到了樓上,她把手裏的那碗湯交給阮籍,由他恭恭敬敬的雙手奉上。
魚素玄沒辦法拒絕青丘狐王的好意。
阮籍的記憶似乎恢複了一些,他看著魚素玄將那碗湯喝完,淡淡一笑,說:魚素玄,我不會輸給你。希望你不會魚素玄點了點頭,把阮衡臨行前交代給他的水晶棺材塞給阮籍,萬一我死了,我希望你可以重新做回狐王,協助阮衡帶領續夢樓度過大劫。你說什麽小岸急了,你怎麽可能會死
阮籍卻沒有答話,他看著那個水晶棺材,目光很是困惑。
骨劍刺過的傷口依然隱隱作痛,魚素玄避開了小岸的目光。
想喚醒骨劍的六界之力,必須付出代價,月池仙子付出的代價是暫時的灰飛煙滅,他付出的代價,則是千年修為毀了大半。
徐暮風回來了。小岸見魚素玄不理她,悻悻的將目光落在了續夢樓外,她忽然發現,那個白衣的劍客正手持長劍,踩著瘦西湖的水波向續夢樓飛縱而來。
讓人震驚的是,相對於他敏捷的身手,徐暮風的表情顯得異常的僵硬,甚至讓人認為,他隻是一個設計複雜精巧的木頭人。
他的眼睛小岸忽然捂住了嘴巴。
那個人的眼睛竟然是紅色的,所有人都曾為之恐懼的紅色。她沒有親眼見過徐暮風發瘋,但是,從別人的描述裏,她還是聽出了那時的慘烈。
小岸,你的笛子呢魚素玄走到窗邊,頭都沒有回的問道。
笛子什麽笛子小岸愕然。
等等,笛子青丘狐王似乎想起了什麽,手伸進藍袍裏,很快摸出了一支笛子。那支笛子紫竹做成,精巧無比。
等一下,如果徐暮風硬闖續夢樓,你就吹這支笛子。魚素玄看了一眼,語氣仍然如霜雪一般冰冷。
可是,我吹什麽小岸從阮籍手裏接過笛子,一臉茫然。
隨便。
隨便
她頓時瞪大了眼睛,隨便是什麽她自幼就沒有碰過笛子,這會兒讓她吹什麽難道是不成曲調的噪音
她本來想問得清楚些,卻見魚素玄已經一道黑影飛出,日光下,頓時兩道劍影交織在一起。
他的魚腸劍本來極快極狠,當初若不是受了傷,又顧及到徐暮風是續夢樓的客戶,也不會為他所傷。這次他的劍絲毫沒有留情,一出手便是徐暮風的要害。
徐暮風眼見一道黑影飛來,還未靠近,劍光已經匹練般殺來,他手中的龍泉微微一陣龍吟,竟然避也未避,迎麵便削了上來。
兩把神器交擊,空氣中頓時迸發出了叮的一聲巨響,劍氣激起的空氣之波猛烈的衝擊著續夢樓的結界,就連續夢樓也不禁為之一震。
阮籍驚訝的看著這一切,喃喃道:那個人已經瘋了,他根本不認識魚素玄。
我當然知道他已經瘋了。眼見魚素玄在那個人密不透風的劍法下疲於應對,小岸不由急得直跺腳,問題是,現在我該怎麽辦
你不是有笛子嗎阮籍把她的手抬起來,指著那支紫竹笛。
可是,可是我不會吹啊看著那支笛子,小岸更是一個頭兩個大。
那麽你就等著魚素玄死吧,他本來已經受了重傷,這會兒完全不是徐暮風的對手。
樓外,徐暮風的劍勢越來越淩厲,漸漸便有碾壓之勢,傷重的劍仙已經明顯處於下風,這個時候隻要他稍微一分心,徐暮風的龍泉劍便會立刻將他斬為兩段。
叮――
又是一陣金屬交擊之聲,魚素玄的魚腸劍在重擊之下忽的一軟,便迎風抖得筆直,蒼涼的劍身投射出一縷陽光,刺得徐暮風的眼睛一閉。
隻是一閉目的瞬間,那把魚腸劍已經脫離了龍泉的鉗製,魚素玄身形急速向後滑去,一直滑到瘦西湖的邊上,才堪堪停了下來。
他靠著一棵垂楊,捂著胸口,微微喘著氣。
胸口的黑衣已經濕了,魚素玄知道是血,血正從他崩裂的傷口裏流出來,完全沒有止住的意思。
骨劍是神兵,它留下的創傷豈是那麽容易就痊愈的
這小岸看著魚素玄敗退,急的都快哭了出來,她一把抓住阮籍的衣襟,怎麽辦,怎麽辦啊
阮籍的眼神裏掠過一絲憐惜,很快化為一聲輕歎。
你倒是說話啊
可是我現在修為盡毀,實在沒有辦法,當然,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提著劍赴死。他抬起頭,目光堅定而溫暖。
你
啊
我隻是想幫你青丘狐王捧著差點兒被跺碎的腳,委屈的道:他不是讓你吹笛嗎
什麽吹笛子,這個時候還有閑心吹笛子
小岸回頭冷冷的看著他,眸中波瀾起伏,就像風暴來臨前的大海。
他說的話你都不信嗎
小岸頓時一愣。
抬頭,徐暮風和魚素玄早已又廝打在了一起。徐暮風的眼神呆滯,好像一隻完全被別人操控的木偶,他的劍法密而快,如閃電般急斬而下,已經完全超出了常人能夠分辨的範疇。
這樣下去不行魚素玄肯定會吃虧的。
小岸默默念了一句,終於將手中那支笛子湊到了口邊。
笛子仿佛有了魔力一般,在她的手指觸碰到笛孔的時候,忽然發出了一個清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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