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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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托孤呢
天機老人猛然一拍銀質臉盆,濺了一鏡子水花,阮衡看去,他整個人就像躲在一層水霧後一樣。 vw
果然不出所料,此句話一出,二叔終於恢複了好打抱不平的脾氣。
阮衡的母親死的早,父親又忙於政事,從小到大,除了哥哥阮籍,就數這個老頑童一樣的二叔最寵他,特別是當他拿到骨劍後,那個老頭子更是把他當祖宗一樣供著。那次六界大亂要不是天帝親自修書來討救兵,還附帶一個異常誘人的條件,二叔就是死也不會把他這個青丘至寶供出來。
天界傾覆算什麽他要守護的可隻有作為自己家園的青丘和寧馨深愛的人間,那些神仙們自己惹出來的事兒,自己擺平去,他才懶得管呢。
至於那個條件究竟是什麽,阮衡到現在都不知道。告訴二叔,到底出了什麽事
天機老人拿了條布巾,抹了一下臉上的水,又小心的擦幹淨了麵前的鏡子。
真是的,平時不怎麽洗臉的,一上來這侄子就跟訣別似的,弄得他連給寧馨墳頭奉上一束花的想法都沒了。
話說,那地方還真遠,花到了那裏都成冰了,要不要先用個術法把它們冰凍起來呢至少保證路上不會變形。
他斜著眼睛,瞥了一眼牆角花瓶裏插得一束五彩鈴蘭,剛一動念想,又忽然覺得不對勁,這才發現鏡子裏阮衡正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盯著他。
二叔,我現在在跟您說一件關乎續夢樓存亡的大事,您能不能把那些兒女情長先放一放
二叔迷戀寧馨姑姑,這事兒在青丘甚至整個六界都傳遍了,他從小就知道,二叔的一舉一動,大半都是跟寧馨姑姑掛鉤的。
天機老人聞言一愣,摸了摸腦袋,訕訕的一笑,說吧,衡兒,你到底得罪誰了二叔替你教訓他
我得罪的人需要二叔替我教訓嗎阮衡有些不樂意。
不,不,不需要,你的修為早已是六界第一,誰能拿你怎麽樣天機老人這才發現自始至終自己都想錯了方向,想明白了這一點,他的心底忽然掠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他,該不會想起千年前的事情了嗎
那個人,他至今都沒有忘嗎
如果說六界中還有可以輕易殺死阮衡的人,那麽他自己無疑是最有能力也最有機會的一個。
有什麽人,能比自殺的人更容易得手呢
衡兒,千萬別做傻事啊,有什麽想不開的,跟二叔說,人類的一生螻蟻般短暫,可是,神的一生也不長啊,很多事情,閉閉眼,睡睡覺,曬曬太陽就過去了。
阮衡皺了皺眉。
二叔這話癆的毛病一上來,很少有別人插嘴的空當兒。
二叔,這次不是我跟自己過不去,而是上天要跟我過不去,如果我沒有算錯,不出十天,我一定會麵臨上天最嚴厲的責罰,到時候,我若不能活過來,這續夢樓就交給你了。
什麽天機老人的神色第一次嚴肅起來,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砰砰心跳的聲音,衡兒,你究竟做了什麽
不瞞二叔,前幾日因為侄兒的過錯差點兒導致六界覆滅,為了彌補,侄兒貿然逆天改命,扭轉時空,將發生過的事情一一抹去了。阮衡不緊不慢的說著,像說一件家常一樣。
他回頭瞥了一眼窗外,外麵天色已經大亮,過往的商旅也多了起來,他的耳邊再次響起了詭異的琴聲,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的曲調非常輕快,輕快的就像剛剛陷入愛河的男女。
他知道,那個人又來了。
二叔,不說了,我要走了。
話音未落,他已閃電般合上手指,鮮血從他的指縫流出,一滴滴,像開在夢中的紅色芍藥花。
那邊,天機老人早已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過了半天,他才回過神,猛然一拍腦袋,嗖的一下子跑出了狐狸洞。
老頭兒,你去哪裏
洞口有一棵老藤,躲閃不及,差點兒絆倒他。
天機老人瞪了他一眼,也沒說什麽,一溜煙的跑出去,眨眼間就不見了。
過了不大功夫,青丘狐王的墓地裏突然騰起了漫天灰塵,那場麵好像無數盜墓賊在同時盜墓一樣。
那個老藤不解,摸著花白的胡子暗自思忖,這到底是哪位又得罪了他,落了個挫骨揚灰的下場記得當年他就是把寧馨的屍骨從墳墓裏扒出來,抱著哭了三天三夜的,還說什麽狠心的小丫頭片子不守承諾,害他一個人孤苦的留在狐狸窩裏。
山路依然青翠,青翠的像要滴出水來。
為了防止司夢蝶追上來,阮衡這次特意用了個隱身咒,他行走在茂密的叢林間,就像一道風吹過一樣,隻見樹葉動,不見人影。
很快,他就到了山頂的涼亭。
那本來是一座供過往客商休息的涼亭,後來傳說出了女鬼,便也很少有人來了,涼亭的周圍早已雜草叢生,隻是,路上的雜草和石像旁邊的雜草都被剛剛清理過。
阮衡伸出手來,一一摸上那些被砍斷的痕跡,發現並沒有陰冷的冥界之氣。
那個人肯定不是鬼魂,可是他為什麽怕司夢蝶呢
你在嗎
他打開折扇,輕輕的搖著,山上本來有清涼的風吹過,被他一扇,反而顯得更加陰氣森森,就好像突然打開了冥界入口一樣。他抬頭看了一眼那尊石像,那個少女的眼睛裏濕濕的,好像剛剛哭過。
琴聲戛然而止。
少女似乎一震,然而,阮衡知道這是錯覺,那個少女石像根本沒有動,她的雙眸依然望著遠方,好像在等待情郎的歸來。
空氣有輕微的流動,阮衡的白衣漸漸在風中顯現出來,而那襲黑衣也從涼亭的一角漸漸露出。
阮衡認出,那個人正是那天不聽勸告,獨自上儲秀峰的年輕人。
那個人看到他,深深一揖。
你是誰
阮衡看著這個年輕人,手中的骨扇不禁微微一震。
這個人有著冰一樣的眼睛,冰一樣的麵孔,然而,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卻是厚重中有輕靈,古樸中有飛揚。那種感覺很熟悉,像什麽,又實在說不出。
我叫九霄。
那個年輕人淡淡的說了一句,話音未落,他已經舉起了手,將一枚令牌送到了阮衡麵前。
果然是釋冰令
你引我到這裏來見麵,莫非所求與這位姑娘有關
正是那個人毫不猶豫的應道。
所求為何阮衡坦然道:這也許是續夢樓的樓主能解決的最後一件事情,不妨直說,晚了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他頓了頓,問道:你和肖紫衫什麽關係
肖紫衫是一個普通的人,時間已經過去百年,他是斷斷沒有存活於世的可能。
那個人貌似一怔,隨即道:樓主可曾聽說過九霄環佩
聽說過。
在下正是肖紫衫手中的九霄環佩。
阮衡並沒有過多的驚訝,他早就看出這個人與肖紫衫有著不同尋常的關係,而且這個人的行為並不像平常人。
當年我的主人肖紫衫來到儲秀峰,聽說峰頂石屋內住一絕色美女,但是沒有人能讓她露出真實麵目,一時好奇心起,便在這離亭日夜鼓琴,希望能見得姑娘一麵。
當年,司馬相如憑一曲鳳求凰贏得卓文君放心,肖紫衫也憑一曲劍膽琴心贏得了琴音姑娘的芳心。那日,琴音姑娘終於大著膽子,走出石屋,光著腳悄悄的躲在這位中原來的劍客身後。
才子和佳人的相逢,注定是一場旖旎的愛情,就這樣,肖紫衫和琴音姑娘私定終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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