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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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的光已經渲染了整個西澤國故地,作為一副白骨,肖紫衫是沒有辦法行走在這樣的光中的,幸虧花影還記得當時父親給她的陪嫁都藏在了花神廟的地下。小說

    她覺得,那裏一定有可以讓他們走出去的東西。

    果不其然,他們在花神廟的地下找到了一件純黑色的披風,那是西澤國特產的冰絲織成,避水,避風,避光。

    嫣子非再也沒有出現。

    阮衡抱著司夢蝶回到那個小店,休息了幾天後,便給了那個老店主一些銀子,讓他幫忙雇了一輛馬車,幾個人這才迤邐東行。

    臨走的時候,那個老店主的目光還是不肯從那個披著黑色披風的人身上移開。在他看來,那個人真的很怪,別人走近的時候,雖然說不上多麽溫暖,可至少是活人的氣息,可是那個自始至終不肯露出麵目的人靠近的時候,卻是死亡一般的冰冷。

    他好幾次去給他送酒時,都被冷得直打寒戰。而且更為奇怪的是,那個人說要喝酒,可是送去的酒卻從來未少一滴。倒是他身邊那個傾城傾國的漂亮女人,給人的感覺很熟悉,也很親切,他有幾次甚至忍不住找借口去多看她幾眼。

    看著那幾個人的背影消失在山間小路上時,那個老店主似乎想起了什麽突然驚呆了,他的身體哆嗦著,嘴唇也因為害怕沒有辦法吐出一個字。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的身上,竟然是西澤國人才穿的嫁衣。

    上了馬車,司夢蝶一直昏迷不醒,阮衡知道無法救治,也就不去多管她,隻是每天一日三餐喂些湯水,餘下的時候便自己悉心打坐,調整內息。車是好車,馬是好馬,然而畢竟載著好幾個人,腳程不可能太快,原本快馬加鞭隻需三天的路程,他們卻直到第十五天的傍晚,才看到了揚州城的輪廓。

    一去多年,這座曾經多次駐足的城市明顯有了很大的變化。城門外的瓊花樹早已長得枝繁葉茂,甚至原來熟悉的吊腳城樓,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麵目全非。

    肖紫衫站在城門口的時候,不覺有些出神。

    為什麽不去儲秀峰呢這個問題,已經折磨了花影很久。她想問,但是又不敢說出口,她怕一說出口,這個等了百年的人會真的上了儲秀峰,再也不回頭。現在到了揚州城了,她知道他無法回去,才終於有勇氣說出來。

    我怕見了她,再也沒有辦法回來。肖紫衫略微低了一下頭,似乎有些無奈,然而,他的聲音卻是爽朗的,我答應過你,要把這一世情緣了結。雖然我當初騙了你,害你白白為我等了一百多年,可是,我現在明白了,即使不愛,我也不能把這場騙局置之不理,我結下的結,總得我自己解開。

    花影的眼睛裏頓時有淚光閃動。

    心好像被瞬間撕裂了一般,痛不欲生。

    肖郎,你為什麽就不能一直騙下去呢從花神廟相逢,你不就是一直在騙我嗎我知道你對我的溫柔裏有矜持,有不甘,但即使是那樣的你,我還是很喜歡的。

    紅顏落淚,梨花帶雨,在這位公主的身上,更是美麗的無法言說,然而肖紫衫隻是淡淡的笑了笑,花影,我怕再欺騙下去,恐怕連我的下輩子都要搭進去。為了這個謊言,我已經整整賠進了一百年。

    如果當初他沒有用那樣的方法進入密室,扮成侍衛的長諾王也不會把他禁錮在棺槨裏。

    你們還走不走錯過飯點,續夢樓就不會再開飯了。阮衡不知道什麽時候從馬車上跳下來,看了他們一眼催促道。續夢樓的廚房自從給了小岸後,規矩確實多了不少。

    他說話的時候雲淡風輕,好像過去的一切事情隻是一個夢一樣,然而,肖紫衫卻從他微微蹙起的眉裏看到一絲無力。他不知道,這件事情是不是已經漸漸超脫了續夢樓的樓主能掌控的範疇,讓他也漸漸有了力不從心的感覺。

    還是走吧肖紫衫斜了一眼花影,牽起她的手,步履堅定的進了城門。

    夕陽西下,瘦西湖在在陽光下閃著散碎的金光。

    被金光罩滿的續夢樓下,一個穿著月白色衫子的年輕人緩緩站起身來,張開雙手,伸了個懶腰。

    怎麽,不下了魚素玄冷冽的眼神殺過來,讓秦子楓突然覺得有些不爽。這麽多天了,這個人為什麽還是這麽冷冷的他都把他當作朋友了,他卻還是動不動就是一副殺死人的眼神。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一盤殘局。

    黑白子殺的正歡,他執的白子本來已經將魚素玄執的黑子逼入絕境,那個家夥卻寥寥數下,便又將戰局扳回,漸漸有殺出重圍之勢。這本來是一盤極為精彩的棋局,他雖然有些不舍,但是,還是決定要離去了。

    不下了。他看了魚素玄一眼,笑了笑,眼角的一顆紅色淚痣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更加妖冶。

    其實,他這個人真的不適合做殺手,不知道當年是怎麽被選入神之影的,比起殺人,他似乎更喜歡交朋友,當年的肖紫衫如此,現在的魚素玄也是如此。隻不過他已經把魚素玄當成了朋友,不知道在這個人的心裏,他究竟是什麽。是一顆用來穩住的棋子還是一個用來拯救的生命他不知道,不過已經無所謂了。

    曾經的秦歌,曾經隻注重對手在自己心裏的地位,至於其他,他就不在乎了。

    重生之後,秦歌的記憶漸漸複蘇,特別是在前不久,他懷裏的往生琴忽然無緣無故的發出了一聲清響,他就知道,有個人一定回來了。

    現在他已經到了城門口,他怎麽能不去見見老朋友呢

    百年前的約定,今天去履行,貌似也不晚。

    隻是,那個人如今變成了什麽樣子

    他站起身,抱著琴,對著平靜的瘦西湖若有所思。

    魚素玄見他執意要走,也不再阻攔。其實,他並不善於下棋,與下棋相比,他更喜歡練劍,隻是那個曾經在紫竹林陪他練劍的人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不免讓他心煩。好像冥冥中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今天他的心情格外糟糕,他急需一些讓他集中注意力的東西來祛除心中的雜念。

    早晨的時候,他送出去一隻紙鶴,那隻紙鶴不知道是跑丟了還是怎麽的,至今沒有消息回來。

    你擔心那個人嗎秦子楓驀然一句,魚素玄的神色不禁一變,我知道那個人已經到了城門口。

    我也知道。魚素玄淡淡道。

    那你為什麽還擔心自己看一眼不就行了

    有些事情不是看出來的。是啊,那個家夥在真正有事情的時候,反而比誰都淡定,他這樣無視他的消息,肯定是出了什麽大事,讓那個六界第一公子都束手無策。

    會是什麽呢

    我明白了。秦子楓點了點頭,我也明白了你今天為什麽一定要找我下棋,因為你現在還不想想一些東西。

    魚素玄不語,默認。

    但是有些東西遲早要麵對,就像我和肖紫衫的對決一樣。秦子楓撇了撇嘴,無奈的一笑,明明我們已經是朋友,可是都處心積慮的想置對方於死地,是不是很奇怪

    對你來說並不奇怪。魚素玄瞥了他一眼。

    難道你也有這樣的經曆

    魚素玄點了點頭,卻並不解釋。

    是的,曾經有一段時間,他比誰都想殺了阮衡,可是真到了可以殺他的時候,他卻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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