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煩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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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的揚州城一片安寧,特別是在一堆人都正想簇擁著湧向續夢樓的時候,這個城市,顯得就更加安靜了。

    花影公主的到來,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甚至連一向喜歡流連在風月之地的紈絝子弟們,今日也沒有到明月樓來捧場,明月樓顯得比往常有些冷清。

    但是這並不妨礙兩位客人的興致,他們反而很感謝這樣難得的安寧。

    聽風築裏,金絲織錦的桌布上幾碟精致的菜肴擺開,兩個年輕人便款款落座。

    他們進來的時候,等候在那裏的一位姑娘忽然感覺到了一陣陰森森的感覺,登時嚇得心頭提到了嗓子眼,等到她看清來人中的一個是秦子楓後,便終於訕訕的一笑,提了酒壺,準備給二位斟酒。

    可是,那個月白衫子的公子卻一把搶過了酒壺。

    來,肖兄,嚐嚐明月樓的酒如何。

    秦子楓斟了一杯酒,遞到肖紫衫的麵前,眼神中有淡淡的期待。

    肖紫衫毫不客氣的接過來,一飲而盡。

    其實,現在的他,根本無法品嚐出酒的滋味,但是一杯酒下肚,他還是嘖嘖了兩聲。

    這個人真的很奇怪,就連喝酒的時候也都是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莫不是生了什麽惡病那個姑娘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瞥了他一眼,見秦子楓並無異樣,終於放下了心,她試著坐在兩個人中間,盡自己的指責,可是他們的目光從來沒有在她的身上停留過,她感覺自己好像是一個透明人異樣。

    確實不錯,和百年前蘇州菊花寨的冷香釀比起來,毫無二致。

    濃香雖然未曾入腸胃,那種久違的感覺還是瞬間彌漫開來。

    清風酒氣,劍氣琴歌,曾經的江湖生活其實也有他迷戀的地方。

    肖紫衫想著往事,不禁抬起頭,看向半掩的瑣窗之外。窗外正一輪冷月高懸,照亮了整個揚州城。明月樓的下麵就是煙波浩渺的瘦西湖,優美的琴聲從樓中飄出來,一陣陣的在煙波之上流淌,惹得晚歸的漁人們紛紛駐足。

    溫柔,旖旎,宛如生前的記憶。

    隻是,不知道城北那個釀酒的老人還在不在。

    當年,他在那裏喝酒的時候,他的那個如花似玉的小孫女還曾經親手摘下一朵菊花送到了他的跟前。當時,他的目光落在那朵花上,笑容淡淡。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他想起了那首著名的詩。

    姑娘的心意明了,他卻無意回應,也無意拒絕。像他一樣的日子,隻需欣賞風景,卻不需要為風景逗留。

    夕陽下,瀟灑的劍客負琴而去,隻留下身後柴扉旁略有失落的目光。

    原來你年輕的時候欠的風流債還不少秦子楓淡淡一笑,提起酒壺,又給他斟了一杯酒。

    往生琴在他的旁邊,無人動弦而自發聲。

    肖紫衫知道,撥動琴弦的力量就來自他的內心,剛才他回憶往事的時候,往生琴很快的捕捉了到了他的意念,然後絲毫不差的轉達給了秦子楓。

    秦兄,說實話,當年你是不是也如此窺探過我才會覺得我是個值得交往的人肖紫衫接過酒杯,卻停在半空中,始終不肯入口。旁邊的那個姑娘看的有些尷尬,笑著想上前勸酒,卻被肖紫衫一抬手,擋了回去。

    她的臉色頓時很難看,不過還是勉強的笑著。

    肖兄此言差矣,君子之交,豈容如此齷齪伎倆秦子楓的眼波淡淡一閃,睫毛忽閃了幾下,如春日月下的一雙蝶翼。

    肖紫衫默默,對此並未提出異議。

    其實多年前他們相遇時,如果不是對神之印記那種特有的敏感,他也不會相信那個在長亭中悠然撫琴的貴公子就是神之影當時最有名的殺手秦歌。他一襲月白衫子在夕陽裏,連長發和臉都被夕陽勾勒出了一圈金色的輪廓,看起來是那麽安詳,那麽柔弱,仿佛一盞風中殘燭,隨時都可能熄滅。

    可是那樣的他,偏偏卻在生命的最後時光裏,倔強的散發著自己的熱量,綻放著自己的光彩。

    一曲終了,他發現有人看著他,於是,他邀請他坐下喝酒。他們並不認識,卻坦然的坐在了對方的麵前,一喝就是好幾個時辰,直到月上中天,當時的白衣男子才豁然起身,唇角淡淡一笑,動手吧

    肖紫衫的酒杯一擲,月下頓時一道銀色的弧線,杯中殘酒傾灑如雨。

    我們相遇的時候,就注定不會成為敵人。肖紫衫淡淡,終於把那杯酒送到了嘴邊。

    嗬,是啊。秦子楓表示同意。

    肖兄,你這兩天不回續夢樓看你的公主,卻跟著我來到明月樓,你覺得,你做的對嗎秦子楓自斟自酌,目光卻在肖紫衫的臉上不停的遊走。

    可惜那個人隻剩了一副白骨,根本看不出他應有的表情。

    我沒有說來明月樓,是你說這裏有美酒美人。

    可你對美人根本不在乎。秦子楓瞥了一眼旁邊那個姑娘,那個姑娘的臉更是紅的厲害。她本來在明月樓也算數一數二的,地位名氣雖然不如程瑤光,卻也是炙手可熱的搶手貨,什麽時候遭受過如此冷遇

    你不是一樣嗎肖紫衫譏諷似的一聲冷笑,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你我心知肚明,又何必解釋呢

    秦子楓知道,他現在其實和他一樣,都為女人的事情煩擾。

    肖紫衫不知道怎麽對待那個花影,好像相處的越久,他就越舍不得傷害她,但是他也知道,這種事情上的優柔寡斷,隻能讓彼此傷的更深。他能給予愛的,隻有一個琴音,而琴音,還在等著他回去。

    而秦子楓也一樣,他愛程瑤光,愛她的如花美貌,愛她的嗬氣如蘭,愛她的柔滑香膩,可是他和她在一起時,總是覺得有一種距離。他不明白,愛情是不是本來就是這樣的,還是這隻是他的一廂情願所造成的假象。

    他實在舍不得離開她,可是又不能真正的得到她,這一點兒讓他很是鬱悶。

    一聲歎息,他拿起酒壺,掂了掂,發現酒壺早已經空了。

    再來一壺酒他把空了的酒壺遞給旁邊那個姑娘,那個姑娘委屈的看了一眼,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了。

    這一大晚上的,她除了聽兩個大男人東一句西一句的聊天之外,好像隻剩給他們跑腿了。而且,這兩個人的話晦澀難懂,好像猜謎語一樣,真是要多鬱悶有多鬱悶。不過,她還是乖乖地拿起酒壺添酒去了。

    出門的時候,迎麵走來一個環佩叮咚的女人。

    瑤光姑娘

    她微微俯身,一個萬福。

    凝脂,和我不用這麽客氣。程瑤光淡淡一笑,一張白皙精致的臉上頓時仿佛灑滿了月光一般靈動。

    叫凝脂的女子眼神一暗,她想,自己這輩子是沒有辦法追上她了。

    秦公子和那位先生究竟在談些什麽

    凝脂本來想走,卻被程瑤光一閃身攔住去路。

    瑤光姑娘,這兩位公子她皺起了眉頭。

    有話直說

    她如此一來,凝脂更覺為難。

    不是她不想說,而是真的不知道從何談起。那兩個人的談話她自己都沒有弄明白,怎麽轉述給程瑤光呢。

    兩位公子好像是多年的老朋友,這會兒聊得熱火朝天,好像並不希望外人打擾,所有,這才差遣妹妹去倒壺酒。

    是嗎程瑤光微微點了點頭,眼神裏有些疑惑,卻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你去吧。她對著凝脂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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