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玉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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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去的路上,隻剩了一人一馬,蒼涼的風吹過,心底的蒼涼更盛。 vw肖紫衫忽然一勒馬韁,那匹馬跑的正疾,突然一停,頓時人立而起,一聲長嘶。

    就在三天前,還是兩人兩馬的。

    看著初生的太陽將金色的陽光灑滿大地,肖紫衫的眼睛裏忽然有了淚光。

    是的,他現在可以有淚了,可以哭了,但是,他實在哭不出來。

    花影,那個被他耽誤終生的女人,最終選擇了一種決絕的方式,讓他再也無法離開她。

    那一天,西行的路上,他們住在一個小客棧,直到那個儀式開始的時候,他也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晚飯的時候,她叫了很多菜,還有兩壇酒,她就坐在他的對麵,用一雙清澈的眸子看著他,仿佛看著無價之寶一般,久久不肯離去。

    再不吃的話飯菜都涼了。他有些不耐煩,但是又不能起身離去。其實飯菜對他來說根本是多餘的東西,他無法品嚐到裏麵的滋味,更無法感覺到饑餓或者飽。

    酒,也隻不過是穿身而過的水。

    她不語,依舊隻是定定的看著他。

    他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些莫名的煩躁。

    他本來是不想帶她來的,帶著她無疑是個累贅,而且,一旦他上了儲秀峰,這個女人的存在就是個危險,他不能想象萬一琴音見了她會做如何感想。他千辛萬苦的回來,唯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對自己的絕望。

    雖然她現在已經變成了石頭,不能說不能動,他還是能感覺到她的。

    當初,他去西澤國,臨別的前一天,琴音開玩笑的跟他說:肖郎,聽說西澤國有位如花似玉的公主。

    當時月光朦朧,她坐在月光下的涼亭裏,兩隻赤裸的腳抬起,在空中若無其事的來回蕩著,她的臉上帶著笑容,然而,肖紫衫分明從她的眼睛中看到了擔憂,是那種情郎一去不複返的擔憂。

    那個公主,據說見過了人都對她深深迷戀,不可自拔,她的肖郎能避免嗎

    琴音他看著這樣的她,忽然有些心疼,上前,單膝跪倒在地,伸手將她的一對晶瑩玉足拾起,小心的揣入懷裏。夜晚的風中,那雙腳冰涼的讓人心疼。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出來的時候要穿鞋,不穿鞋可是容易著涼的呢,你若生病了,我會很心疼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抬手,指尖掠過女子滑膩的臉頰。

    有濕潤的東西在指尖蔓延。

    她,竟然哭了。

    我沒事。她笑了笑,一下捉住他的手,再也不忍放開。

    肖郎,我們東林國的女子可都是從一而終的。她看著他,目光中有所期待。

    他明白她的意思。

    我們中原的人也不都是濫情的。他用力,將那隻小手攥在了掌心,琴音,我去西澤國是為了完成我的使命,我要殺了神之影的人,搗毀他們的老巢,事情一結束,我就回來帶你走。我帶你回中原,那裏醫術高明的大夫有的是,我相信總有一個人可以治好你的病。

    如果,他們都治不好,我就帶著你遍訪名山,說不定我們可以遇到神仙。他的九霄環佩說白了也算是個神仙,所以,他相信這個世界上有超越常人能力的東西存在。你看,它就是個有神力的東西呢。

    他笑著,把琴推到了她的麵前。

    肖郎,我想再聽一曲鳳求凰。

    目光倏地從回憶中抽回,看著眼前如花的公主,肖紫衫的心情更加煩亂。

    有些話,他不知道該怎麽對這個公主說。

    他的時間不多了,他不能讓琴音在他離開時,還抱有遺憾。

    如果可能,他寧願變成一尊石像,永遠的守在她的身邊。

    公主,飯菜都涼了他再次催促道。那個公主卻隻是抬起手指,虛虛的托住了一抹香腮,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他。

    如果時間沒有終點,那麽她的注視便沒有終點。

    公主,你如果無意用餐,那麽我先回房了。還有一天的路程,他不想陪著她在這裏耗下去了。

    和琴音離別了這麽多年,他要帶給她怎樣的見麵禮呢初遇時那首鳳求凰他已經好久不彈了,況且,那把琴已經和他心智和一,也沒有辦法彈了。他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起身,正想離開。

    一隻柔滑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肖郎,讓我再看看你花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到了他的身邊。

    這個女人自從複活以後,行動便異常的迅速敏捷,神不知鬼不覺,就像一陣風一樣。

    太晚了,明天吧他抬起手,想推開她,她卻執拗的抓得更緊。

    肖郎,我知道你沒有多少時間了,但是我已經等了一百多年,你就讓我做她忽然低下了頭,臉色刹那間緋紅,讓我做最後一件事情好不好

    她搖著他的手,乞求道。手指扣著他的手腕,他清晰的感覺到了她的顫抖,忽然,他有些不忍心,不忍心拒絕這個被自己利用過的女子。

    那是他生生世世都無法抹去的債吧

    肖郎,你放心,我明天絕對不會出現在儲秀峰。好想意識到了肖紫衫的顧慮,她舉起手掌發誓。

    西澤國的人沒有發誓的習慣,這個動作是她到續夢樓以後才學會的。

    肖紫衫緊抿著嘴,看了她一眼,終於妥協。

    最後一件。他還是將她的手從手腕上推開,花影,這一生是我欠你的,如果有來世,我一定會補償,但是,請你放過我,好嗎

    肖郎,我不多求,我隻要一晚,你讓我好好看一晚可以嗎她仰起臉,深黑的眸子裏星星點點,好像落了無數的星辰。隻是一眼,便讓人動容。

    我答應你。

    現在的他縱使脫光了也隻是一副白骨,她能怎麽樣所謂生米煮成熟飯,對他和她來說根本不成立。

    然而,他絕對沒有想到,她竟然把自己帶到了她的房間裏。

    進門,便是旖旎的香甜。

    你答應過我的,不準離開他正想奪門而出,突然被她攔住,你若反悔,明天或者以後,我不介意親自上一趟儲秀峰。告訴她你在西澤國的事情。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肖紫衫頓時震怒,上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手指用力,她似乎聽到了骨節碎裂的聲音。

    肖郎,你如果真的能殺我,你早就動手了,不是嗎她淡淡一笑,絲毫沒有畏懼。

    肖紫衫猛然一震,一下子癱軟在床上。

    女人,總是這麽難纏,而且偏偏又這麽聰明

    你到底想做什麽他沉聲道。

    就像想看看你,順便想讓你看看我。她淡笑,走到桌邊,點著了燭台上所有的蠟燭,房間的光線頓時一亮。

    肖紫衫這才看清,房間的正中,有一個大大的木盆,木盆裏盛滿了溫熱的水,散發著白白的潮濕的霧氣。水麵上飄著一朵一朵的花,不是中原女子喜歡的玫瑰,而是一種潔白的,近乎冰雪一樣晶瑩的花。進門時那種奇怪的香味兒就是那些花散發出來的。

    花影走到浴盆前,伸手入水裏,拾起一片花瓣,放到鼻子間,輕輕的嗅了嗅。

    肖郎,我本來是要嫁給東林國,做東林國的皇後的,可是我沒有,有一個人替我嫁了。她淡淡的一笑,站在氤氳的霧氣後,雪白的肌膚趁著烏黑的長發,人簡直比花朵還要美十分。

    肖紫衫看著她,心裏不覺一陣悸動。那種甜膩的香味兒再次撲麵而來,他不喜歡,但是沒辦法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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