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請給我一份工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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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請給我一份工作罷
隔了幾日,遠之寄出去的應聘信有了回音,三家公司裏,有兩家給了遠之參加麵試的通知。
遠之去參加麵試當天,哥哥盛遠誌竟然開了車送遠之前去。
遠之看見遠誌的寶馬車,啼笑皆非。
如果有人看見盛遠之由寶馬車接送,誰還會相信她認真打算做一份朝九晚五月入兩千的工?
遠誌英俊的臉上露出足以教女性為之尖叫的笑容來,也不同妹妹多說什麽。遠誌有自己的小算盤。假如遠之應聘不成,他就可以直接拐遠之到公司裏上班。
“我自己開車過去。”遠之堅持。
遠誌與妹妹對視良久,隻好妥協。
遠之仍開了自己小小綠色雪佛蘭spr前去應聘。
車子駛進金融區商務大廈地下停車庫,遠之看見許多名車,微微一笑。
遠之上了樓,來到自己應聘公司所在的樓層,才意識到競爭的激烈。
一個秘書文員的職位,竟然有如此多的應聘者,比她年輕,比她漂亮,比她學曆高,比她經驗豐富的大有人在,遠之陷在一群人當中,並不算最最出色的一個。
好在遠之心態平和,並不十分緊張。
經曆過了陸鄆那戰場一般的辦公室,遠之早已學會鎮定自若,不動如山。
隻是遠之朝自己苦笑,還沒有學會看開。
否則,不會辭職。
“聽說這個職位已經內定。”有人在不遠處切切私語。
飄進遠之耳朵裏,遠之隻做沒有聽見。
可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聽而不聞的定力。
“內定給了誰?”
“聽說是謝氏的二小姐”
謝氏?遠之挑眉,城中有幾個謝氏?
等叫到遠之的名字,遠之拎了自己的手袋走進辦公室裏去。
麵試官是一位年約四十歲的精幹女性,胸卡上寫著人事經理米雪兒謝,仿佛有力地印證了外間的傳言。
“盛遠之?”謝女士拿起手寫簡曆,對照上頭的照片與遠之本人。
遠之的照片是身份證照,素麵朝天,笑不露齒,毫無特色。
遠之點頭,“是我。”
謝女士再次看了看履曆上的雋秀字跡,又看看了遠之,據說字如其人,盛遠之的字倒真同她的人一般,幹淨清秀,不拖泥帶水。
謝女士按例問了遠之幾個諸如“你對公司有什麽樣的期許?”,“對薪水有需什麽樣的要求?”,“你能給公司帶來什麽?”的問題。
遠之不會誇誇其談,想了想,還是言簡意賅地予以回答。
遠之從謝女士的麵上,看不出她對自己的回答滿意不滿意。
“好了,謝謝你,盛小姐,你可以回去,等我們的通知。”謝女士最後說。
“謝謝,再見。”遠之起身,與謝女士道別。
遠之沒有看見身後謝女士臉上略微遺憾的表情。這真是一個很幹淨的女孩子,寫得一手好字,亦不張揚,在陸鄆的公司做了三年秘書,其實是不錯的選擇。隻可惜
謝女士將遠之的履曆表放到左手邊不予錄取的一堆裏。
遠之並不知道身後發生的事,她走出辦公室,下了樓到車庫取了車,隨後發現自己餓得前心貼肚皮。
遠之開了車在金融區了兜了片刻,總算看到一條小馬路,仿佛開了許多小飯店餐館的樣子。
遠之轉進去,下車。
快餐店,麵店,餃子館,老鴨湯館,韓式燒烤,火鍋
遠之忍不住笑起來。
這條小小馬路,倒有點臥虎藏龍的味道。
就在遠之猶豫,究竟要走進哪一家去的時候,一家開餐店與旁邊新裝修的店麵之間的小巷子裏,傳來一股熟悉的味道,與低低詛咒聲。
遠之好奇地望小巷子裏瞥了一眼,隻看見一個穿著白色廚師製服的年輕男子,正一邊低咒著,一邊準備將一鍋東西統統倒進後巷的大垃圾桶裏去。
聞見那熟悉的味道,遠之已經大約知道是怎樣一回事兒了。
思及父親“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教誨,遠之忍不住輕聲叫:“等一等!”
小巷子裏的男人聽見聲音,倒東西的手一頓,抬起頭來。
男人看見一個穿著粉藍色職業套裝的女子,拎著一個咖啡色牛皮手袋站在巷口,背著光。
“倒掉太可惜了,我替你補救一下。”他聽見那女聲淡淡地說。
“能補救?”他十分狐疑地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手裏一鍋已經糊掉的飯。
“是,能補救。”女子繞過地上一點點積水,走到他跟前,看了一眼他手裏的不鏽鋼鍋子,露出一小朵微笑來,“隻要不是整鍋燒成黑炭,總是可以補救的。”
不知恁地,他相信了她臉上的這一朵笑。
遠之接過男人手上的鍋子,看了看巷子裏的那道門。
“哦哦這邊。”男人替遠之拉開了門,遠之走進去,看見一個巨大嶄新的廚房。
“還沒有正式開張,我想試試自己的手藝。”男子有些羞赧地撓頭。
遠之忍了忍,沒有忍住,終於還是笑了笑。“每個人的第一次,恐怕都不會太理想。”
說完,遠之打開碗櫥的門,取出一隻幹淨小碗,裝了一碗純淨水,放進鍋裏,蓋上蓋子。
在等待的時間裏,遠之打量廚房,這簡直是夢幻廚房,中式的大鍋,西式的烤箱,韓式的烤盤,雙立人刀具和鍋具,菲利浦食物料理機一個女人夢想中的廚房裝備,這裏應有盡有。
男子這時候也看清楚了遠之,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想與這個笑容雋秀溫煦的女子,分享自己的心事。
“我小時候身體不好哥哥妹妹去上學,我卻躺在家裏的床上。母親要上班,可是總是早早起來,為我熬一鍋粥,備上午餐肉,醬瓜,鬆花蛋,替我放在桌上母親走了很多年,我再也沒有吃過屬於母親才能燒出來的味道我試著回憶她怎樣替我熬的粥,燒的飯可是,始終都不行”
遠之靜靜聆聽,竟然沒有打斷這個男人的自言自語。
有時候,心事真的,隻能說給不相幹的人聽罷?
男人自顧自說了一會兒,才猛然發現遠之一直的靜默,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對不起,我自說自話了。”
遠之笑一笑,過去揭開鍋蓋,果然味道已經散去大半,“有蔥或者麵包嗎?”
“有有有,這裏。”男人遞給遠之一大把蔥。
如果不是在陌生人跟前,遠之會笑個半死。
取了兩根蔥,到水龍頭下麵洗幹淨,又用純淨水衝了衝,拿出裝水的小碗,把蔥插進飯鍋裏,再一次蓋上鍋蓋。
“太神奇了,一碗水就可以把糊味都稀釋掉。”男人搓了搓手,很孩子氣地說。
“我是不是,也可以像你這樣,鎮定從容,然後,燒出屬於媽媽味道的美味食物來?”男人眼巴巴地看著遠之,仿佛有遠之的一句話,他就可以真的做到。
“你請了廚師沒有?”遠之忍不住問,如果沒有請廚師,以他的手藝,他這間店,不必開張,就可以直接關門了。
“還沒。”男人歎息,“我想請的,人家不肯屈尊,願意來的,我又看不上。”
遠之笑了,他倒老實。
遠之向他伸出右手,“你好,我是盛遠之。”
男人慌忙將自己不算髒的手在圍裙上反複擦了兩下,也伸出手來,“我是謝磊。”
謝?
遠之微微蹙眉,可是,心底的那一抹衝動,使得她忽視了自己的直覺,然後與謝磊握手,“請給我一份工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