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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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圓說得很對,趙夢蕾的事情我沒有著急。
一年之後我才把她的那筆錢捐了出去,以她的名義。
我的那個決定完全是因為聽到了一個消息——那時候我和趙夢蕾曾經就讀過的那所中學給我發來了請柬,邀請我回去參加母校建校五十周年的慶祝活動。
在那份請柬的後麵竟然留有學校的賬號,意圖很明顯。
當時我看了那個請柬後隨即將它放到了自己辦公桌的抽屜裏麵,因為我覺得他們這件事情做得有些好笑。
回想起自己讀高中的時候,我們班上一位男同學因為家裏貧窮吃不上飯,結果在課堂上麵餓得暈了過去。可是我們的那位班主任老師卻隔三差五地當著全班同學的麵找他催要學費!後來還是我們班長私下讓我們捐款才替那位同學解決了問題,所以,我對自己曾經就讀的那所家鄉的學校並沒有多少感情。
當時最憤怒的是歐陽童,他後來考到距離我們省最遠的地方去上學估計也有這樣的因素。
可是,後來我接到了一個電話,就是那個電話讓我改變了看法,“母校舉行五十周年校慶慶典,同學們都在捐款。聽說歐陽童捐了五百萬,母校用他的名字命名了一所教學樓。”
我當時聽了心裏頓時一動,“歐陽童現在在什麽地方?”
“不知道。據說他的那筆錢是在一年前捐到學校的。現在學校到處在找他,但是據他的家人講,說他早已經在多年前就定居到國外去了。”
我心裏頓時明白了。歐陽童可能是在他的生前安排好的那件事情。
接下來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給趙夢蕾的父親打了一個電話。我羞於去見他,花費了很多時間才找到了她父親的聯係方式。我告訴她父親說趙夢蕾留下了一筆錢,希望他能夠替自己的女兒安排一下那筆錢的用途。我打那個電話的原因是因為我覺得自己沒有替趙夢蕾安排那筆錢的權力。可是她父親卻隨即在電話裏麵朝我扔下了一句冷冰冰的話來,“我沒有這個女兒。你打錯電話了。”
我很奇怪,因為我不相信自己打錯了電話,他說話很明顯是我家鄉那裏的那種口音,而且我是通過童瑤找到的他的聯係方式。警察做那樣的事情並不難。由此我不禁疑惑:她人都已經死了,你這個當父親的怎麽還不能原諒她?難道她不是你的女兒嗎?
許多年後我才終於知道了其中的緣由,不禁唏噓不已。當然,這是後話。
不過,在那個電話後我終於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把趙夢蕾的那筆錢捐給了我們曾經的母校。當時我是直接給母校現任的校長打的電話,“我是貴校曾經的學生趙夢蕾的律師,她決定向她的母校捐獻人民幣三百萬元。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在母校的荷塘邊種上一棵銀杏樹……”
當然,後來學校竟然花費二十萬去買了一棵百年老樹種在我指定的地方,同時為了救活那棵因為移栽瀕臨死亡的樹還花費了不少的錢的事情可是我始料未及的。不過學校在這件事情上做得還是比較人性化,因為他們在調查得知趙夢蕾的真實情況後還那樣去做了,而且還在那棵樹上麵掛了一張小木牌:學生趙夢蕾捐
我也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要求學校設立“趙夢蕾獎學金”什麽的。
那天給我打來電話的就是我們班上曾經的那位很貧困的同學,他叫康德茂。中學畢業後就一直沒有了他的消息,可是就在趙夢蕾自殺後的第三天,就是那天晚上我與陳圓說起如何處理趙夢蕾那筆錢的那個晚上的第二天,他竟然出現在了我們醫院裏麵。
因為我們曾經那位班主任生病的事情。
第二天我夜班。
昨天晚上我和陳圓說了很久的話,我發現,那樣的交流可以讓我的內心得到巨大的平靜。在此之前,我和陳圓幾乎沒有過那樣的交流,就如同我曾經與趙夢蕾一樣。早上醒來後頓時覺得精神好了不少,同時也在心裏告訴自己說:馮笑,你已經對不起一個女人了,千萬不要再讓陳圓與趙夢蕾同樣的結局。
剛剛上班就接到了一個電話,“馮笑,你還記得我嗎?”
這樣的電話我經常接到,打這樣電話的人大多是熟人,偶爾也有隻是曾經隻有過一麵之交的人。但是他們往往都一樣——想通過我找到一位好點的醫生看病。
這次也一樣,不過有一點不一樣,因為他是康德茂,又一位我中學時候的同學。
人們習慣在電話裏麵那樣問對方,或許是為了給對方一種驚喜,也可能是童心使然。所以我每次接到這樣的電話後總是感到有些厭煩,但是卻又很無奈——萬一要是自己的熟人呢?
當然,這樣的熟人隻會是曾經的熟人,因為對方也對我能否記起他而表示懷疑。
“你誰啊?快說吧,我在忙呢。”我說。我確實在忙,因為我正朝病房走去,每天的查房是必須的。
“你家夥,聽說你當婦產科醫生了?好工作啊。哈哈!我是康德茂。”對方在電話裏麵大笑道。
本來我很想馬上掛斷電話的,因為他前麵的那句話,但是當我聽到他後麵自報名字後頓時就呆住了,隨即便是驚喜,“康,康德茂!你從什麽地方鑽出來的?”
“還不錯,你居然還記得我。我現在在你們醫院外科大樓的外邊。”他說,很愉快的語氣。
我急忙跑出了科室。
外科大樓的外邊男男女女的有不少人,我在那些人裏麵搜索著,但是卻發現似乎沒有自己認識的人。可是,卻忽然聽到有人在叫我,“馮笑,這裏!”
我急忙朝那個聲音看去,發現人群中一個帥氣的男子正在朝我招手。依稀地有了他的模樣,急忙朝他跑了過去,更像了。不住朝他打量,“你真的是康德茂?怎麽不像了?”
現在,我真的很懷疑自己讀中學的時候究竟在幹什麽了,因為我發現多年後見到的兩個人竟然都完全變了樣,現在在感覺到到他們那時候在自己的腦海裏麵根本就沒有留下具體的模樣。不過,趙夢蕾例外。趙夢蕾……哎!
“我怎麽覺得你沒變啊?”他笑著對我說,隨即朝我伸出了手來。我去將他的手握住,開玩笑地道:“怎麽?當領導了?”在我的印象中,好像隻有官場上的人才習慣這樣見麵與人握手的。歐陽童就不一樣,當時他可是熊抱了我。
他笑而不語。我頓時明白了,看來他真的當領導了。“說說,你現在在哪裏高就?怎麽這麽多年了沒消息啊?你怎麽找到我的電話的?”
“你先別問我這個,走,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他說,隨即就把我朝外科大樓裏麵拉。
在外科大樓腦外科的一間普通病房裏麵,我見到了一個人。當我看見他第一眼的時候頓時有了一種激動,因為躺在床上的竟然是我們曾經的那位班主任老師。他也姓康。
“康老師,您到了我們醫院怎麽不給我講一聲呢?”我問道,自己也覺得自己有些假惺惺。
他朝我笑了笑,“我也是昨天晚上才住進來。還是康德茂派車來接的我。隻是聽說你在這家醫院上班,通過你父親才有了你的電話的。昨天晚上到的時候太晚了,所以就沒有給你打電話。”
“哦。這樣啊。”我說,“康老師,你哪裏不舒服?怎麽住到這個病房來了?”
“縣醫院說是腦膠質瘤。良性的。”他回答。
我心裏不禁苦笑。膠質瘤從病理特性上講確實是良性的,但是醫學上把腦部的腫瘤都視為惡性,因為它們治療起來相當困難。不過縣醫院的醫生那樣對他講也沒有錯,其主要目的還是為了讓他寬心。
“這樣吧,我去找一下您的主管醫生,請他多關照一下您。康老師,您有什麽事情也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的。”我說道。現在,我對他曾經的那些反感早就沒有了,而且我心想:康德茂都不計較他了,何況我呢?
“馮笑,我想麻煩你一件事情。”康老師對我說。
“您說吧。”我當然滿口答應。
“你能不能讓他們把我調到一間單人病房裏麵去?我可以報賬的。”他說。
“我去問問吧。”我說。隨即去往醫生辦公室。
“馮醫生,沒辦法啊。我們科室裏麵的單人病房現在住的都是領導,一時半會挪不出來啊。單人病房就那麽幾間,你是知道的。”可是,主管醫生卻很為難地告訴我這樣一個情況。
我沒辦法,雖然覺得這會讓我很沒麵子但是又不得不去給老師回話。
康老師聽了我的回複後頓時不高興起來,“那我要轉院。”
我急忙地道:“康老師,您現在住的病房雖然差了些,但是在本省,我們醫院的腦外科可是最強的啊。您這情況必須得做手術,這可是開不得玩笑的。”
“這樣的病房我怎麽住嘛。不行,我必須得轉院。”他說,“你們醫院是我們縣的定點醫療單位,必須得你們開出轉院單我才可以報賬。馮笑,那我就麻煩你幫我去開一張轉院單吧,我要轉到軍隊醫院去。那裏的條件好。”
“康老師,您是來看病的呢,不是住賓館啊。您好好想想。”我繼續地勸道,覺得他有些不可思議。
“馮笑,虧你還在這家醫院工作了這麽久,虧我還是你的老師,這樣的事情你都辦不了?你看康德茂多好……”他更加不滿起來。康德茂急忙拉了我一把,“我們出去說。”
隨即被他拉出了病房,“馮笑,他是病人,你不要生氣啊。”他勸我道。
我搖頭,“我當然不會生氣。不過我說的是實話。”
“算了,你想辦法給他辦一個轉院手續就是了。盡量滿足他吧。”他說。
“不是我不辦,一是因為他這樣的手術在其它醫院做不好。二是我們醫院不可能給他辦轉院手續的,因為這涉及到醫療費用的問題,而且轉院這樣的事情也牽涉到醫院的麵子啊。什麽情況下可以轉院?是我們醫院無法治療的情況下。你明白嗎?”我說。
“你想辦法吧。我知道你有辦法的。他畢竟是我們的老師,盡量滿足他吧。他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不然還會說出多少難聽的話呢。”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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